就這樣,到了星期一早上。
「早、早安,惠……」
從車站前往學校的路上,在我發現那道並不算有特色的鮑伯短髮背影后,就帶著些許緊張的情緒,想跟對方一同慶祝相隔二十一小時的密會……
「…………」
「噯,你那是什麼厭惡的表情~!」
我卻莫名其妙地碰上了擺著十足苦瓜臉回頭的惠。
「哎呀,哎呀,哎呀?惠,我覺得……好奇怪~?」
「好了啦,我們用正常方式講話,保持正常。」
「呃,可是……難道說,昨天是我在作夢?」
「沒有那回事啦。」
順帶一提,她的言行也和表情一樣完全不近情面,為了躲避比平時稍微亢奮點(意思就是以一般而言程度相當可觀)的我,她匆匆地快步走在上學路上。
「惠,我想跟你確認一下,我們是不是曾經從星期六晚上一直講電話,中途又換成Skype,還開視訊到星期日中午……」
「對~我們雙方的記憶應該相同,所以你別在這個時候詳細說明當時講過的內容好嗎?」
「咦,那我們的情緒怎麼會落差這麼大?」
「所以說嘍,你想嘛,即使記憶相同,也會有不一樣的解讀方式。」
「唔哇~什麼意思!你對昨天的事情有那麼厭惡嗎!」
換句話說,惠如此不高興的理由,看來跟我今天早上開心無比的理由完全一樣……
噯,這是什麼致命的相互不理解?
男女雙方在昨天互相確認過(男女主角)愛意的態度是這樣的嗎……?
不對,或許在男女間發生過特殊劇情事件後常常會這樣,請大家小心不要鬧笑話喔,雖然我已經太遲了。
「啊~呃,倫也,我告訴你。以前有個女人講過這樣的話。」
「……你所謂『以前的女人』,是指過去的知名人物還是舊情難卻的前女友?」
「她說……『我厭惡的是對此不太厭惡的自己。』」
「那不就是後者嗎~!」
「嗯~簡單來講,就是那麼回事。」
「咦?咦?」
當我正想慨嘆自己最大的弱點,也就是對男女關係的洞察力不足時……
「跟你培養出像那樣的氣氛,我就已經輸了,徹底敗北,應該說輸慘了……」
「咦?啊……………………啊~!」
惠用了一點謎語,簡單易懂地把自己的想法傳達給我。
「所、所以你是這個意思吧?你記得昨天的事情,也沒有多厭惡,可是不小心跟我培養出那種氣氛就覺得很難為情……」
「所以我剛才不是拜託過你別一五一十地詳細解釋了嗎……!」
「……對不起。」
不,我好像還沒有完全理解。
「好啦,所以我先走嘍。還有,你在學校也不要太常找我講話喔。被朋友傳開就那個了。」
結果,惠到最後都沒有改掉那種冷處理的態度,就匆匆地丟下我準備往學校走。
「呃,不會有那種問題吧。以前我們獨處時,也沒有人介意。」
「總不能那樣啊……」
「咦~為什麼……?」
「因為我不太想讓她看見……我們現在這樣。」
「啊……是喔。」
惠口中的她,是指誰?
「因為我覺得很難找借口……」
「嗯~或許是吧。」
所以是指誰?
「嗯,就這樣嘍,之後再談吧。」
「好啊,之後再說。」
誰啦!
唉,儘管留下了那麼一絲絲的謎團……
時間過去了,所以嘍。
【by】惠
放學後,約在平時那間咖啡廳,四點鐘可以嗎?
【by】惠
……好。
【by】倫也
我收到那段訊息,是在跟惠分開三十秒之後的事……
※ ※ ※
是的,因為如此,照往例跳過校園戲來到當天的傍晚。
像之前約好的一樣,在木屋風格的咖啡廳。
「話說回來,半年後就要考大學了,我們在做什麼啊?」
「別一下子讓我想起現實啦!」
……有兩個以高升學率為豪的私立豐之崎學園學生在這裡碰頭,聊起了前途黯淡的畢業後去路。
「不過說真的,你打算怎麼辦呢?落榜?考專門學校?當飛特族?先跟你講清楚,高中畢業以後,我或許就沒辦法陪你了喔。」
「認真拜託你,別談這個話題了啦……」
我強忍差點因為太黯淡而冒出的眼淚,然後制止切換自如地變回淡定調調的惠繼續說下去。
如果她能將表情及言行朝令人心動的方向多做變化,明明會更萌的說,這個第一女主角未免切換得太自由奔放了吧。
「所以,這就是你昨天寫好的劇情事件……?」
「對,讓人等候已久的『巡璃15』!」
好了,把那些不方便直說的考察收進心裡,我從書包里拿出幾張列印紙,擺到桌子前面。
那一張張的紙上,蘊藏著我昨天的血汗及飛快運指的結晶。
「那麼……我要讀了喔。」
「行!麻煩你像昨天那樣挑問題!」
惠聽完我如此充滿自信的要求之後,就像今早一樣厭惡似的蹙眉,不過她還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專心細讀。
細讀我花了整整一周構想琢磨,再用十個小時寫出來的30KB。
「…………」
「…………」
然而,她保持那種嚴肅淡定風的態度,頂多也只有起初的一分鐘。
「……唔。」
「…………」
「~唔!」
「…………」
不久之後,那張既認真又淡定的臉上逐漸有微妙的變化出現。
「噯,倫也。」
「怎樣?」
「別一直看我讀劇本時的表情啦。」
「我明白了。那我轉向旁邊,你別介意繼續讀。」
「……唔唔。」
表情越來越顯得厭惡,臉頰微妙地泛紅,額頭上則冒出薄薄一層冷汗。
她心神不寧似的撥弄頭髮,還頻頻瞄向我這裡,淺淺地反覆吸氣吐氣。
「……看完了。」
「怎麼樣?」
「………………唔,殺了我吧——差不多這種感覺。」
「好耶~~!」
而且,露出那種害羞透頂的姿態以後,她羞恥地說出了淪陷的落敗宣言。
「我不行了……這份劇本,我再也不想讀第二遍。」
「不滿意的話我會改,麻煩你具體指出有哪裡不好!」
「……沒有喔。」
「咦~?什麼~?我聽不見~」
「內容夠害羞,而且無可挑剔到讓人想尋短的地步~」
「好耶~~~~!」
「哎喲,你好吵。」
東忙西忙過後,我終於破解惠的變化多端,成功地導出她的萌點了。
用我個人史上最棒的賣萌情節。
那份劇本要是讓所謂的「劇情廚」來讀,或許是會讓他們猛皺眉頭的類型。
極端缺乏鋪敘,只有男主角和巡璃不停用短句對話。
何況,幾乎沒什麼內容可言。
光是全力傾注於描寫他們倆懶散而甜蜜的氣氛。
除此之外,滿不在乎的認分筆觸充斥於其中。
……還有,看起來之所以會跟昨天我和惠的對話有點像,純屬錯覺。
「我有種被逼著當了裸體模特兒的感覺……」
「唔哇,你講得好露骨。」
呃,就說是錯覺了啦。
「你好過分……居然寫出這麼針對我的丟臉情節。」
「我並不覺得自己有改過以往那一套耶。」
何止如此,在刻劃方面,我寫得比之前的女主角含蓄多了。
畢竟,我沒有讓角色脫衣服。
也沒有寫到吻戲。
連手都沒有握。
不,實際上,甚至連告白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