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算什麼萌系戰鬥類動畫啦~~~~~~~~~~~~~~!」
聲音傳來的同時,DVD包裝盒高速旋轉著從我頭頂飛過。
耗了時間在垃圾遊戲或者爛動畫上面的消費者,常會用「我拿去當飛盤玩了」這種修詞來罵作品,而我碰到的正是那種惡魔行徑。
像這樣的傢伙八成會咒罵:「買了新書,結果女主角卻是中古貨。」然後一邊將收錄內容的媒體五馬分屍寄回給業者。實在令人唏噓。
「倫……倫也,你這傢伙……知道我最怕看恐怖片還這樣!」
「嗯?『這樣算是殭屍嗎?對,那是喬治羅密歐的經典名片』讓你覺得不滿意?」
啊,對喔……剛才我還納悶那種爬行上樓的聲音像什麼,就是殭屍嘛。
「還有為什麼到第四卷才調包!第三卷以前明明都是真貨!」
「你這不就大意了嗎?」
畢竟第三卷的劇情結束得非常吊人胃口,最適合動手腳。
「而且第四卷到主題曲為止都還是原本的內容,一進入正篇就忽然全部變成真人拍攝的血腥畫面!你還專挑噁心的場景剪輯!」
「不只那樣,我連DVD盤面都是自己噴印的喔。」
堪稱絕對分辨不出真假的神來之作。
「好,那你是為了什麼?目的是什麼?請務必告訴我,你玩這種愚蠢低能幼稚的惡作劇整人把戲有什麼用意!」
「冷靜點。剛才那句話簡略成:『為什麼要玩這種愚蠢的惡作劇?』語意就很充分了吧?」
總覺得她激動過頭,重複用了好多意義相同的字眼。
「話說你為什麼要把我設成拒接來電!害我只能直接跑過來不是嗎!我根本就不想再進你家的耶!」
「你自己先把我設成拒接的吧?這樣就扯平了。」
而且以一個根本就不想再進這個家的人來說,入侵得還真熟練。
不過,藏鑰匙的地方從我們念小學時就沒有改過,而她記得這一點,表示……
「啊啊真是,我氣得頭都痛了……!」
「不,那是因為你單純地腫了個包。要不要我拿醫藥箱?」
「追根究柢我會受傷還不是都你害的!你為什麼還那麼冷靜!」
「哎呀,你真是一語中的。」
嗯~~這副不講道理的生氣模樣……多具優勢的屬性,簡直太過樣版了。
不過,樣版是道雙面刃。儘管那確實能輕鬆地讓角色鮮明化,但要是樣版得太過頭,就難免讓人倒胃口而進退維谷。
這傢伙平時也是個平衡度拿捏得不錯的角色,可是一旦像這樣發飆,就會淪為泛濫無奇的不講理角色……
「你又擅自在腦袋裡批評別人的角色性對不對!你這美少女遊戲腦!」
「誰叫你那種像超能力者一樣看透別人想法的口氣,越講就越像樣版化的青梅竹馬角色!」
看吧,就像這樣。
啊,還有她超過十年以上都沒有嬌羞過,所以我死都不會叫她傲嬌角色。
「欸,我說……安藝?」
「噢噢……你沒事嗎,加藤?」
這麼說來,糟糕,我在這幾分鐘內將加藤忘得一乾二淨了。
「……她是誰啊?」
加藤躲在我後面,彷彿飽受驚嚇地發著抖。
……如果是那樣倒很可愛啦,不過和平常一樣淡定的她,角色性就某種意義上來說也算始終如一。
「照剛才對話的文脈,假如闖進來的是別人就好笑了。話說加藤,你和她已經在同所學校讀了一年以上吧?」
「安藝,你也和我在同所學校讀了一年以上對吧?」
「啊,你那種輕快的吐槽感覺不錯。」
我一面在始終平淡的會話中答腔、一面指向加藤目光對著的女生開口:
「所以啰,這傢伙就是小學、國中、高中都一直與我同校的附近鄰居,澤村·史賓瑟·英梨梨。」
「不對啦……這樣的人才不是澤村同學。」
「正視現實如何?」
話雖如此,也難怪她無法相信。
平時宛如主張著「金髮就該這樣吧」而精明地束起的雙馬尾已經解開,蓬亂得慘不忍睹。
女生們憧憬的白瓷般肌膚,在額頭的部位暈開一大片紅腫。
男生們口耳相傳的澄澈藍眼睛,則像白眼的Q版角色圖那般橫眉豎目。
最後再穿個上下成套,胸口綉著島村國中校徽的綠色體育服,這實在是……
「等……等一下,倫也。」
我這個以模樣而言要當作「形象落差萌」也太有難度的青梅竹馬,似乎總算察覺到目前房裡的狀況、或者人數、或者男女比例,然後才稍微放低音量對我問道:
「……她是誰啊?」
「我們都讀同校同學年,而且我兩天前剛和你介紹過耶……」
「嗯,別人對我的印象大概就是這樣;雖然安藝你用同樣態度對我的時候,我就發現了。」
或許是在我那一次已經稍微適應了,加藤依然薄弱的反應中,也顯露出些許堅強。
……我更覺得她這麼乾脆地接受別人記不住自己的現狀,以第一女主角來說好像已經沒戲唱就是了。
「呼嗯……」
「那…那個……?」
「你暫時不要動!」
「好……好的!」
英梨梨在站直不動的加藤身邊繞起圈子。
「欸、欸……安藝……」
「別把我牽連進去。」
「是你把我牽連進來的還那麼說?」
彷彿有隻隨時要變成奶油的金色老虎(註:童話故事《小黑三寶》。該童話里有三隻繞著樹不停打轉,最後融化成奶油的老虎)盯上了平凡青蛙,她們倆這幕被我比喻得有點莫名其妙的相見歡太有喜感,我完全無意靠近。
「是我的心理作用嗎?我好像被狠狠盯著耶……而且還是被校內有名的澤村同學盯。」
「別介意,那傢伙是大近視。在學校會戴隱形眼鏡就是了。」
「真……真的只是因為那樣嗎?光那樣她就顯得這麼……」
「顯得……什麼?」
「呀唔。」
唔,雖然我要加藤別介意,不過她現在的心情我很能理解。
英梨梨沒戴隱形眼鏡時的視力和眼神都糟糕到極點。
「呼嗯,你就是倫也的……」
「我……我們是朋友。」
「不管你是他朋友、女朋友或者炮友,我都沒興趣啦。」
「呃,最後那個稱呼未免也太失禮了吧……對我而言。」
「別介意,那傢伙性格超惡劣的。在學校會假扮得很完美就是了。」
連加藤特地沾濕自己的手帕來幫她冷敷紅腫的額頭,也絲毫不會感恩,她就是惡劣到這種程度。
平常她在毛茸茸的金色毛皮里,將貓咪布偶裝的拉鏈藏得讓人看不見……
「好了,給我說明……其實也不用啦。」
將加藤渾身上下瞪完一遍以後,英梨梨終於顯得平靜了點,接著就像房裡只有她一個人似地挑了個放鬆的姿勢歇著。
……雖然我覺得在男生房間盤腿坐著是不太像話,總之先不對這點吐槽。
「簡單說,就是她又被找來陪你實踐,你那出於盲目又自我中心的狹隘慾望,還自以為最強地隨興構思而成的愚蠢策略了對吧?」
理應冷靜下來的她,卻依然將詞意重複的字眼用得過頭就是了。
「哎呀,還好你在今天之內就收到我的訊息。要是你再不來,我今天晚上就必須叫加藤留下來過夜了。」
「咦?原來我差點被要求留下來過夜嗎?」
拖到現在才反應過來的加藤驚呼。
嗯,如果冷靜思考,她等於是第一次到剛認識一個星期的男生房間里玩,就被要求『今晚不讓你回去』,會動搖也是理所當然吧。
「這位同學,記得你是叫加藤對不對?你什麼都不需要擔心喔。這個男的就算和女生獨處,也只有通宵玩電玩或者動畫馬拉松的選項而已。」
「什麼話,我現在才不會光玩瑪○歐賽車就玩到通宵。我也可以徹夜討論戀愛啊。」
「只是遊戲類別變成美少女遊戲而已嘛。」
說著,英梨梨目光輕視地望向熒幕映出的遊戲畫面。
「而且現在還玩這麼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