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卷 特典 相良良晴侍奉上杉謙信之卷

身為高中二年級學生的相良良晴感到驚慌失措。

回過神時,他發現自己已經莫名被召喚到戰國時代的日本。

「等一下,為什麼會這樣啊?這座光線昏暗的寺廟──是毗、毗沙門堂!?」

位在慌張良晴的面前──

「竟敢在身為毗沙門天的我修行時突然現身於這座毗沙門堂。你究竟是妖魔?還是鳶加藤【註:戰國忍者加藤段藏的別名】那種邪門歪道的忍者?如果是妖魔的話我就砍死你,如果是忍者的話就滾出去吧!」

有一位嬌小少女瞪大著滿是驚恐的紅色眼瞳站在該處。

「你是為了混淆厭倦孤獨的我而顯露出來的幻象嗎?還是來自黃泉國的迷途亡靈?為什麼出現的不是宇佐美,不是直江或政景,而是如此模樣的可疑男子呢?」

她身穿潔凈整齊的白色和服,布料上面染有黑色紋路。

纖細的手上握著青竹棍。

只有眼瞳是赤紅色。

她的肌膚宛若越後之雪白皙,就連那頭長發與遮掩著憂愁眼神的睫毛也閃耀著銀色光輝。

宛如凈雪般的精靈。

被這位不可思議少女散發出來,有如神明的聖潔光輝震懾,良晴只能目瞪口呆地仰望著她若有所思(我從出生以來從未看過如此美麗的女孩耶)。同時,他忘了自己當前的處境,還有這番不可思議的局面,並情不自禁開口問說:

「你是誰啊!?」

沒有報上名號就先問我的名字,還真是個蠻不講理的傢伙──眼看少女就要對著良晴的肩膀揮出手中的青竹棍時。

「抱歉!我是相良良晴!似乎是從未來到達這裡的!」

少女再次用雙手緊握青竹棍,同時猶豫地喃喃自語說:「未來人?竟然是未來人……實在是難以置信。該不會是來誘惑我的妖魔吧,還是說──」。

然而,應該是個性嚴謹的關係吧,她還是點頭回答良晴說:「既然你報上姓名了,我也得報上名號才行」。

「我是越後的公主大名‧上杉謙信。侵略他國、擾亂東國秩序的兩位奸雄,即武田信玄與北條氏康。身為關東管領的我正為了誅殺此二人而戰──此舉是為了喚回淪喪於亂世的公理正義。」

「你是說上杉……謙信!!!!!?那、那個越後之龍?和武田信玄在川中島展開生死對決的戰國最強武將!?就是你?」

那、那種事情誰都知道啦,有什麼好訝異的!良晴的這番話讓少女──謙信不禁臉頰泛紅。因為她皮膚白皙透凈,只要情緒稍有起伏就會表露在臉上。

「『謙信是女性』這個說法在我的時代很有名,沒想到竟然是史實啊!?原來你真的是女性武將,所以才會終身守貞嗎!」

「終、終身守貞的誓言和我是不是公主武將無關。那、那是因為一旦我失去純潔就會喪失毗沙門天的力量。我是為了償還父親不斷以下犯上進而破壞東國秩序的罪孽、為了發起公義之戰懲治罪惡才會出生於這個亂世的。一旦與男性戀愛,我就會死去。這是年紀還小時毗沙門天告訴我的預言。我不可能以人類少女的身分活著。誠如你所見,這副非人異物的外貌正是我身為毗沙門天化身的證明。」

謙信用凜然的音調──說出了拒絕男性的這番話。不,這位少女甚至拒絕承認自己是人類。

儘管不知道詳情,但聽到謙信這番話的良晴打從內心深處湧現了想哭的情感。不,他已經哭了。

「怎麼這樣?騙人的吧?這樣太、太可惜了吧!!」

「可、可惜!?你、你在說什麼啊!?」

唉,這個時候應該喊出更讓人動容的台詞才對,可惜我知道的辭彙實在是太少啦──良晴這麼想著。

「未來世界沒有什麼毗沙門天!你只是個普通人類啦!」

「放、放肆!你想被砍、砍死嗎?」

「你的體質很罕見。那是身體先天缺少色素,名為白化症的病,所以你膚色才會這麼白,就只是這樣而已!什麼償還父親罪孽、什麼戀愛就會死,那些話……只不過是你一廂情願罷了!」

「大、大膽……你、你想完全否定我的一生嗎!?」

「不是的!這些事情在未來全都是常識啊!」

「……總之,你之所以從未來來到我的身邊,這也是毗沙門天的旨意吧。相良良晴,我准你替我做事。你就在年輕宰相‧直江兼續的手下做事吧。俸祿為五石。」

「咦,五石!?雖然我很感謝你僱用我,可、可是至少給我五十石吧?這樣子沒辦法過活耶?」

「我發起的是公義之戰,不會奪取他國領土,所以俸祿沒辦法再增加了。」

「……我好像知道越後的國人為什麼會經常背叛上杉謙信了。」

就這樣,良晴開始侍奉上杉謙信。

「……事情怎麼在不知不覺間變成這樣啊?那、那個啊,謙信大人,你不是和男人有了這種關係就會死嗎?」

「別叫我『大人』,下次你再說出謙信大人這幾個字,我就要拿青竹棍懲罰你喔。」

聳立於越後‧春日山城山頂附近的毗沙門堂是不準一般家臣進入的區域。得以入內的只有謙信,還有身為她親信的公主武將‧直江兼續。每當即將開戰時,謙信就會在毗沙門堂閉關、聆聽毗沙門天的指示來擬定戰略方針──儘管謙信也經常在男武將止步的此處整晚閱讀偷藏在毗沙門堂內的「源氏物語」就是了。

然而如今──

「相良良晴,你是為了誘使我墮落而從未來抵達這裡的妖魔吧。只要和你在一起,我就會忘掉戀愛就會死的詛咒預言。如果再這樣下去的話,我就會變回普通的女孩子,再也不是毗沙門天的化身了。」

毗沙門堂已經被上杉謙信當成與家臣‧相良良晴幽會的場所了。

良晴並不清楚為什麼發誓終身守貞、拒絕所有男武將求愛的謙信會對自己敞開心房:不過當他意識到的時候,兩人已經深深吸引著彼此了。

雖說是幽會,不過貫徹禁慾至今的謙信對男女情愛之事的認知只有小孩子的程度。謙信只是讓良晴將她擁入懷中,自己則是隨意和他漫談。因為她天生體質虛弱,如果用未來的說法,就是有著嚴重過敏,許多食物對謙信來說都是有毒的,因此便以酒水取代了聊天時的餐點。每當聽著謙信說話時,良晴都會一邊點頭附和一邊輕拂她銀色的秀髮。於是謙信就在不知不覺間露出毫無防備的表情,將身子倚在良晴肩膀上沉沉睡去,就這樣直到天明──

在謙信成為公主武將前,越後一地只有男性才能夠當上武將。謙信自己厭倦孤獨一事。以宇佐美定滿、直江大和為首的越後支柱那些細心呵護自己的武將們一一死去。與身為仇敵的武田信玄展開生死對決,最後奪走了雙方重要之人,還有許許多多兵將的性命。儘管就任關東管領一職,但卻跟來自大和御所、身為「關東公方候補」的關白‧近衛前久決裂。未能復興關東秩序,還得猶如陷入泥沼般連年向關東發兵。

謙信拚命訴說著這些事情,想盡量將自己這一生的經歷全都告訴良晴。

謙信的肌膚對陽光很脆弱,她的身體已經因為連年征戰而疲憊不堪。

關東諸將裡面,沒有人會對那種不侵略他國、只是懲治惡行,而且事後必定會原諒對方的「公義之戰」感興趣。因為打再多仗也無法擴增領土,所以將謙信奉為「毗沙門天」而賭命戰鬥的男武將們,其不滿情緒勢必會不斷累積。畢竟人不可能餐風飲露過活的。

再加上自幼就像父兄般呵護著謙信的宇佐美直江等心腹家臣相繼過世,她的孤獨感已經達到極點了。

更糟糕的是,為了與武田信玄長久以來的因緣做個了斷,謙信發起了第四次川中島之戰,使得越軍、武田軍雙方兵力幾乎徹底毀滅,堪稱是戰國史上最凄慘的殺戮。武田信玄的左右手,同時也是她深愛的妹妹‧武田信繁在此役中戰死;而且在這場戰爭的檯面下,戶隱忍者之間也展開慘烈的消耗戰,雙方忍者都付出了龐大的犧牲──儘管代價如此驚人,不過謙信卻沒能在川中島與武田信玄分出勝負。為了一掃越後國人的不滿情緒,宇佐美定滿暗殺了謙信的政敵‧長尾政景,而隨後也負起責任自殺了。

往後謙信天天都為發動那場川中島戰役而感到後悔。

「我在那場戰爭中──決定打破自己定下的『不殺敵將』戒律。因為我體悟到,如果不打破這條戒律就無法戰勝信玄,只能永遠在川中島與信玄周旋下去。我看穿了信玄的計策,並朝八幡原展開突擊。在殺死她的妹妹等人、將她孤立於戰場後,接著便向她單挑。我揮刀擊碎了信玄手中的軍配、將刀尖刺進她的肩膀──只差一點,我就可以殺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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