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結束的結束是開始 說謊的少年與壞掉的少女的故事

迎接好結局之後,登場人物們過得怎樣?

幸福的結局之後,有什麼發展在等著?

當我的故事將要迎接結束的結束之時……

在那裡並沒有「開始」。

然而我並不感到悲觀,繼續朝向結束前進。

因為我是個大說謊家。

要我謊稱「有」開始,是件簡單至極的事情。

好,要結束羅。

全身上下莫名其妙搞得像是傷口展示會似地,因此我住院了。

聽醫師說明傷勢,是在病床上恢複意識後的第三天。

我從幼年期就是個重度的女醫師控,所以住院對我來說是多多益善。騙你的。關於這句話里哪個部分是騙你的,主要是醫院裡其實沒幾個女醫師這件事。當然這也是騙你的。

只不過,就算我躺進普通醫院裡,也沒有機會跟我喜歡的女醫師碰面吧。

……不過,我還活著。這表示我最後的期望順利傳達給小麻了吧。

唔唔。

待在病床上生活太久,腳看起來明顯變瘦了。在連走路都必須練習的不停住院下,我的身體總算恢複到尚可的狀況。說這一年來,比整整國中三年還要猛操身體,應該不誇張吧?「我的高中生活真的超不妙的啦,比起國中時代,真的超不妙的啦~」真想擺出得意表情說這句話。

「業餘廣播社真是個操死人的社團啊。」

試著把責任推給社團活動。我國中時期是回家社,小學時期則是單輪車俱樂部。

附帶一提,全都是真的。特別是小學的時候,一一由單輪車→雜耍→百人一首(註:一種日本的遊戲,紙牌分成上下詩句,出題者念上句,參加者比賽誰先搶到下句),輾轉參加人少的社團。幾乎是半強制地被塞進去的。結果而言,我變得會騎單輪車,也能同時耍玩三顆球,而百人一首的下句也大半記得了。

但如果問我這些技能是否帶來什麼幫助,現在的我已經變得能眼裡閃爍著燦爛光芒,回答:「人生變得更豐富了!」所以說,也不枉費參加這些社團羅。騙(以下略)。

「……即使跟現在毫無關聯也無所謂,不是嗎?」

想舉起右手,但總是無法如意,與身體幾乎沒有連在一起的感覺。雖然我早就知道會如此,一旦冷靜接受現實,卻又感到有點寂寞。對右手並非沒有依戀。有右手的話,就能騎單輪車,能玩拋球,能搶百人一首的紙牌啊,好處多多呢。唉,我的灰暗未來將會變得如何呢?

但實際上,沒有右手也能騎單輪車,也能玩拋球,也搶得到紙牌。雖然左手也被狠狠操了一頓,令人有點擔心是不是還能動,但我至少還有左手啊。

我還能跟世界上的朋友手牽手。

真是的,這發展聽起來還是很贊嘛。

因此,我對今後的生活並不怎麼絕望。附帶一提,我完全沒有預定跟其他朋友牽手。

因為我左手的席位早在住院前就預約完畢了。

「接下來……」

該開始練習走路了,為了回到她的身邊。

本次事件中被菅原殺死的人有……呃呃,忘了有哪幾個。

可以肯定全部是我的熟人,但畢竟我跟他們最近很少碰面。

因為每一個都是我小學時代的朋友。

……是的。那個豬頭殺死了竹田同學、脅田同學……後者不確定,總之他是從這些朋友開始殺起。也多虧如此,最近較有來往的朋友除了某人以外都沒死。

那傢伙的頭腦有一半還停留在小學時代,可說是種幸運吧。

當然,對於孩子被殺的家庭而言是不幸至極,即便如此,我還是幸福的,沒辦法。

因為幸福向來總是以不幸為背景,不斷地發光發熱啊。

偶爾讓我有這種幸運不行嗎?

我的不幸僅只於失去長瀨,這對本次的我而言有多麼幸福啊……騙你的。

……總而言之,事情的前後經過大致是如此。只要等我恢複健康出院以後,一定所有事都能順利解決吧。

在這段三個禮拜或一個月的長期住院期間,我都仰賴嬸嬸照顧我。不得不重新感謝嬸嬸是個很可靠的人。假如在我身邊的她是個已邁入四十大關,卻還長得像妖怪般年輕貌美、愛惡作劇,又很孩子氣、很不穩重的人的話,我住院中的操心程度勢必會加速度攀升,壓力很可能還會大到吐個一兩次血呢。

「雖然說,這種人不可能存在吧,哈哈哈。」

一個人開朗地對著窗戶大笑。只有嘴巴一張一闔,臉頰使不出力,笑聲索然無味。同一病房的人一臉噁心地看著我,其實當中有一個還是我認識的人。那傢伙腳吊得高高的,一整天躺在病床上,百無聊賴地跟電視大眼瞪小眼。偶爾也會跟我聊個幾句,「最近變冷了耶。」「嗯。」不過僅僅如此,對話就持續不了了。這名想必今後也仍會跟我保持這般微妙距離感的傢伙,名字叫作「金男」。

「居然在醫院裡碰面,啊,好倒霉啊。」

搞錯了,是金子。附帶一提,剛才那段是我們在病房裡碰面第一天的對話。這傢伙在我渾然不覺間跟輕型機車正面衝突的結果,腳骨折住院了。

但是也多虧了住院,從小學時代跟我與菅原都有交流的他得以避免被殺,怎麼說都是個幸運的男人啊。只不過他似乎不太清楚這次的事件,只天天抱怨著「啊~好無聊啊」度日。

只不過這樣的金子,相較之下不甚重要。

在我發現身上的繃帶大多都已拆除,即使靜靜地坐在床邊也不會感到呼吸困難的某個下午,很難得地有兩名訪客來到病房裡。

「你差不多該死了吧?工蟻。」

「『這種住院生活沒問題嗎?』近來很想說說看這句話。」

「……哎呀?」

這個組合個別來不算特別稀奇,但同時露臉的情形或許可說是很寶貴。

來到病房的是我的妹妹和我的戀日醫生。有一個是騙你的。

幾乎同時來到的妹妹與醫生一個抬頭一個低頭,以「這人是誰呀?」的懷疑眼神觀察對方。這麼說來,這兩人似乎還沒見過面耶。雖說我的妹妹是一名跟她見過的人數可用單邊手指頭數字的超害羞少女(請用更宏大的觀點來看待!),而戀日醫生則是個尼日醫生。相信我沒有必要再做進一步說明了吧?或者說,再說下去就會被揍了。

金子眼睛離開電視,一副「又是探病的客人嗎」的表情望著我們。

妹妹打扮在身上的,是一件荷葉邊有點引人注目,整體比平時更偏暖色系色調的服飾,給我一種洋娃娃般的印象,自然而然聯想到「打扮」這個詞。且她肩膀上還背著不知放了什麼的沉重包包,令她不斷地往左傾斜。

這孩子會帶在身上的行李,而且還很重……會是動物園的企鵝嗎?或者是鄰家的中型犬呢?真傷腦筋。

醫生則是穿著一如往常的款式——睡衣上披著白袍,另外還背著蔓草花紋的包袱。我有生以來,第一次看見有人把包袱像個小偷一樣塞得鼓鼓地背著啊。但沉浸在感動的時間也只有短暫片刻,因為我的妹妹已經大步踹地走向我了。

「呃唄。」

這是她踹地的同時順便把我踹飛時,我所發出的呻吟聲。同病房的的人們瞠目結舌地望著突然被踹飛的我,與踹飛我的妹妹,連醫生也「唔喔」略嫌麻煩地揉揉眼睛,不敢相信。

還打呵欠,布滿血絲的眼球看起來就很困的樣子。昨天又盡情享受電玩了嗎?

「這傢伙是什麼?」

妹妹回頭,指著戀日醫生,照樣是一副不愉快的表情。究竟她活著有什麼樂趣呢?對於這點我偶爾會覺得不可思議。但是踢我的時候跟把動物解體的時候,她似乎還算頗愉快,所以其實也沒什麼好不可思議的。這姑且不論,用「這傢伙」太失禮了吧。

「她不是『什麼』,是尼日醫生啊,快向她問好。」

「尼日?外國人?」

「誰是尼日呀?這孩子跟你又是……唔,我忘了綁架小女孩會觸犯刑法第幾條,等一下喔,我打電話問問當警察的朋友。」

「等等,等等!這只是我的妹妹啊。」

一邊說「這隻」,一邊抱起她的身體在床上坐好。「你……什……!」妹妹咬著牙,以拚命忍耐的神情表示遺憾,回頭瞪我一眼。但是當她被我放到大腿上時,即使仍然嘟著嘴唇,卻變得有些乖巧。雖然我得意忘形地摸摸她的頭時,手指被咬了一口。

另一方面,醫生對於我介紹中的神秘單字感到狐疑。

「nimouto?燉煮(nimon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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