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卷 記憶的形成是作為 冬「Happy Child」

在冬天相遇的,

是彼此都看不見對方的,我與她。

「嗚呀嗚呀……阿道早安~」

「……早安。」外面已經天亮了嗎?

「真沒精神,不過這樣才是阿道,好可愛~」

「是嗎……謝謝。不過我覺得小麻才可愛耶。」我指的是現在。

「真的嗎~?阿道真會哄人開心呢~」

「還好啦。」因為我可不想「這樣子」死掉啊,

「呀呼,總覺得這樣子好興奮喔~」

「是嗎?」我倒覺得是心臟快沒辦法怦通怦通跳了。順帶一提,連血液都似乎快凍結了。

「這是因為阿道居然就在離小麻這麼近的身邊啊,這可是小麻這個世代的憧憬喔。」

「哇,範圍真廣呢。」鼻子被自己吐出的空氣塞住,呼吸變得紊亂。

「因為太興奮,所以今天很早就醒過來了。小麻還是很小孩子氣啊,反省反省~」

「小孩子氣啊……嗯,的確還是小孩啊。」畢竟我們都還是小學生。

「摩擦摩擦……嗯啊,阿道的臉頰好冰喔。」「因為我現在扮演的不是昆蟲,而是爬蟲類。」

「是因為吐子餓了的關係嗎?」

「……嗯,大概吧。」我的指尖變得像冰塊一般。控訴著刺人的寒冷。

「真是的,阿道這個愛吃鬼。」

「要說的話,我應該是饞鬼才對。」看來目前還不用擔心凍傷。離失去感覺應該還有一段時間。不過,為什麼我得擔心這種事呢?

「我會好好做早餐,所以沒問題。我會做阿道最愛吃的東西喔。」

「哇~……」不過在吃飯之前,我的嘴裡都是血的味道。

「阿道不能用手手,所以就由小麻來喂阿道大口大口吃飯喔。」

「嗯。」這倒是還無所謂。

「我要像這樣子幫助阿道。」

「嗯。」為什麼我總覺得,應該有更根本的幫助我的方法才對呢?

「因為阿道從現在開始就要永遠和小麻在一起了嘛~」

一整晚冷得上下牙齒不住打顫:手被綁在背後;腳也不知道是骨折還是怎麼了,動也動不了;肚子又餓:被妳狠狠敲了一記的頭像凹陷了似的沒有感覺;在黑暗中也看不清楚;但妳的笑容真美;我是被認錯對象了吧;雖然妳壞得真徹底但這番抱怨不會有任何人知道,我一點也不厭煩血腥味:再說還可以住進麻由的房間;不過也不必用這種憋死人的姿勢玩在寒冷的地方睡著了就會死喔這種遊戲吧;但是好像能用來當作忘了寫我不可能寫得出來的回家作業的借口;而且也不用看除了麻由之外的其他人;因為今天是我和女孩子迎接聖誕的十二月二十四日,所以我也稍微提早迎接了寒假的到來。一想至此我便對數也數不清的許多事死心——要說謊的話倒是很簡單,我輕易地以「說得也是」回覆麻由。

還有,不可以告訴麻由,剛才那番話聽起來像是在交待遺言喔。

事情發生在昨天。

那天放學後,我前往坂下戀日醫生的醫院,進行定期健康檢查。

詳細的日期應該是十二月的……二十三日吧。大致是進行小孩子們從不知名的白髮老爺爺那

里不疑有他地收下來路不明的物品。然後一知道裡面沒有象樣的東西,就把東西朝經過的善良老爺爺身上丟,藉此迎接一年之末的西洋儀式的那段時期……:如果是這樣的話應該會變得更有趣一點吧?不過這麼一來似乎會激怒全國的老人,所以我收回了這個提案。

當我體內還棲息著三歲靈魂的那個時候,媽媽就強烈地主張:「聽好,這世界沒有聖誕老人;沒有野槌蛇;也沒有德川埋藏金(註:傳聞德川幕府在末期藏起了大量金錢,日本現在也仍有人深信不疑)。要作夢的話,就往宇宙或深海底去發展,懂了嗎?」所以教養良好的我一直深信從煙囪跑進別人家裡的老爺爺若不是變態;就是小偷。真的。

因為我就是個如此無趣的小學四年級生,家裡的餐桌在聖誕節也不曾出現過火雞和蛋糕;順幫一提,我覺得元旦也不過就是個可以改名為年糕節的日子,所以對逐漸逼近的年末一點感覺也沒有……啊,不過,在地下室的那個時期……因為每天都放著中途斷線的神經不理,所以學會如何承受極度的壓力了呢。不過相對的,現在的生活就有點麻煩了。

回到主題,別說這些事,來說一點開心的、開心的現在的事好了。有兩個是騙你的。

「學校還好嗎?無聊到什麼程度?」

整理著桌子旁邊的書架,醫生對我提出以非正面態度作為前提的,關於校園生活的詢問。她背對著坐在椅子上的我,將厚重的書籍和文庫本從書架抽出來迭在桌上二一不五時還會發出「哇,好懷念啊~」的感嘆,翻看手中的書本。雖然很忙碌,但並不是在工作就是了。

「嗯,人類擁有無限的可能性——我覺得每天的時間漫長到快要頓悟出這句夢話了。」

我東張西望地眺望白色、四方型、一塵不染的房間答道。窗外是一片開闊晴朗的寒空,不過外面看著這片天空的人心情是不是也一樣開朗,我就不知道了。室內的暖氣強了些,喉嚨有點被熏灼的感覺。不過因為醫生很怕冷;而且又是這個房間的主人,所以我覺得這樣子是剛剛好,沒什麼好說的。

「原來如此,你很享受這個悠閑……不過,感到無聊也是學習的一環喔。」

尤其是對你來說。我總覺得她的話隱含著這個補充說明。

似乎是在厚重(而且似乎很難懂)的書中發現了幾本夾雜其中的漫畫,並因為套葸封面遭凹折的情況而皺起了眉頭,不過即使如此,醫生還是流暢地回應了我的話:

「只要一步一步增加忍耐的容許量,等你長大成人之後一定會派上用場……嗯,這話由我來,說好像不太有說服力,因為我畢竟也還算處在發育期的階段?年齡呢,可以算小姐?不行嗎?不過我已經放棄少女這個身分「……唉,我的自尊心都被拿去獻祭給生日了。」

醫生手舞足蹈,最後緩緩地抱頭悲嘆。在這之後,我要是和平常一樣不看現場氣氛就發言,通常十之八九會踩到不可以踩的地雷。例如以前把妹妹當小孩看的時候(是說她本來就是小孩,我也是),我就被揍了。我偶爾會發現,年齡這個話題對女性來說;就和我的名字對我來說是差不多的東西。

得在這裡轉移話題才行。呃,接回剛剛原本的話題不知道行不行得通?

「醫生還是小學生的時候,是怎麼個無聊法?」

因為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醫生就已經是大人了,所以我沒辦法想像她在還是小孩的時候是什麼樣子。嗯,以現在的成熟的臉(以我的主觀來看),背著小學生書包,身高縮到和我一樣……

用好的形容方式,該說是珍奇嗎?吃了香菇就會變大的大叔(複數型也可以喔)在一開始的小時候是不是也是這種感覺呢(註:影射任天堂電玩遊戲角色的瑪利歐兄弟)?

和我失禮至極的想像不同,現實中的醫生把原本抱著頭的手改為撐著下顎,發出「唔~」的冗吟,開始倒轉那似乎已經劣化的記憶碟片。

「課堂上就不提了,午休時間倒是挺愉快的喔,會和男生一起去教室外面打躲避球。那時候總是很快吃完營養午餐,然後趕著去搶球場呢……這就是我的少女時代。美少女時代。」

舌燦蓮花,眼前二十餘歲的成年人似乎在主張著什麼。雖然覺得她在說第二遍的時候似乎多了一個字,不過我沒有提出疑問,因為我的小命只有一條啊。

「不過這麼說起來。你現在是小學四年級:而我是……歲,所以當你變成高中生的時候,我就要被三十歲強制收容了啊。嗚哇,那個真的是我嗎?不是別人?不是哪個繼承了我名字的第二代嗎……呃,只限一代。真的假的啊?」

要不是因為我在,現在可能會在地上打滾的醫生以全身傳達出她的苦惱。

我定睛觀察如此栩栩如生的大人姿態,察覺我視線的醫生「耶嘿」一聲,臉上浮起一個不知道是害羞還是苦惱的笑容。

一最近為年齡而沮喪的情形愈來愈多了,例如同學結婚,連小孩都生了之類。真叫人膽戰心驚呀。要不是後來遇到奈月,我搞不好就要大吼『Give me高中入學申請書』了呢。」

哎呀,我也真是的哈哈哈——類似放進了高性能幹燥機的呵呵笑聲在室內響起。因為很難判斷這個氣氛究竟是不是表示歡樂,所以我很難跟著一起笑。騙你的。

我從以前就沒有啟動過「笑」這個功能。

也不是因為不覺得很開心,但是臉頰的肌肉就是沒有任何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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