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死的基礎是生 第五章 「我麻戀人」

打開冰箱看看。

用手指戳一戳注入模型內的巧免力,確認硬度。

……嗯,好了。

取出巧克力,想像把這個交給阿道的那天。

……哇啊,流了好多眼淚。

用手指將滴到巧免力上的那幾滴東西擦掉。

接下來只剩包裝,還有好好收起來。

真想早點拿給阿道——

阿道還沒回來嗎——

線香的味道沒有想像中的濃。

在喪禮的祭拜行列中,被半強迫參加的學生們的頭在其中騷動。學生服的顏色並不是適合參加喪禮的黑色,感覺像是為了參加全校集會而集體前往體育館的樣子。

被叫來的學生只限同年級,而且是同班級的學生,讓人覺得這只是一場形式上的葬禮。有些學生反而因為可以請公假不必上課的特殊狀況感到開心,所以說現場瀰漫著一股類似去遠足的氣氛也不為過。

這真的是很有學生味的喪禮,同樣身分的我沒有勇氣否認這個事實。

她的屍體確實地放在房間一角的棺材裡,應該不可能從棺材裡溜出來吧?

照片里的她臉上掛著微笑,如果是她生前的知己,不得不說這照片很可疑。騙你的。

我雙手合十膜拜,說了一句話之後便離開房間。

在玄關找自己的鞋子倒是花了一點時間。

我穿上被後來的學生當成地板踩,已經變成白色基底加深灰色花紋的鞋子離開喪禮會場。室外天氣十分晴朗,如果現在是夏天,那麼天空應該會有積雨雲出現。今天的天空很高很遼闊,不過空氣中的風還停留在冬季。如果是靠海的地區,說不定連鯨魚也會冷到打噴嚏而飛到空中,今天就是這種日子。

我沿著圍牆繞到建筑後方,有一輛腳踏車就這樣平安無事、恭敬地停在禁止停車的路旁。雖然我不是它的主人,但它連對我這個它主人的跟班,也一動不動靜靜地等待我命令它工作,這種工作態度不愧是車身有彼岸花圖案及「少女心」紋身的腳踏車。大致上是騙你的。

我打開鎖頭並跨上腳踏車,以腳踢地修正車頭的方向,耳邊傳來前往下個目的地的,腳踏車的行進聲。

屬於其他班級的異類,決定就此退場。

我緩緩遠離一宮河名的喪禮會場。

一宮河名被撲殺的屍體在宗田義人被殺害現場的相同位置被發現。這並不是偶然,而是人為因素所造成。犯人——也就是枇杷島八事在發現一宮之後,殺害了她並讓她進化成一具屍體,再把屍體搬運到指定的場所。動機似乎是「沒必要讓世界有兩個地方被血弄髒」。她對個人主張的貫徹性之高,讓我不得不為她惋惜。惋惜她如果沒有走錯路,說不定可以當上新興宗教的教祖呢。騙你的。

這位枇杷島八事已經以殺人罪嫌被逮捕,幫她上手銬的又是上社奈月。據報她這次使出寸止空手道,把一名惡徒又摔又丟地十分活躍,不得不說她簡直跟鬼一樣厲害。

被捧為「殺人城鎮里這個人一定會出現」的奈月小姐,不知道心底是不是很困擾。昨天的約會我們剛碰面她就掛著笑容爽快地和我說話,拉扯我的耳朵——「聽好,下次一開始就要找警察幫忙,要不然阿道同學會很危險。」到這裡為止都還扮演一個好人,不過之後飯錢就都要我出。我總共出了三次中餐、下午三點的甜點和土產,真是貴到不行的約會。不夠的我就先向奈月小姐商借。雖然我很想稱讚奈月小姐的大肚量,真不愧是吃得開的大人,竟然不需要擔保品就借我錢,不過某個前提還是讓我打消了念頭。最後我總計向她借了兩千九百四十圓,預定下次還她。不過這句話是騙你的。

在這次的邂逅中,奈月小姐告訴了我枇杷島的動機。

「劈腿?」

「好像是被義人劈腿。義人有明說自己有女友,但她還是向他告白說希望和他在一起,一直當個見不得光的女人。她和我一樣都是不幸的少女呢。」

「見不得光,你是說發酵嗎?你一定不屈不撓地忍耐過來了吧!」

「嗯嗯,沒錯。阿道同學的小指頭有線跑出來了,要不要我用稻桿幫你包紮呢?」

我們聊了這些。

「阿道同學是個劈腿也覺得無所謂的傢伙呢。雖然很怕河名知道,卻爽快地露出一點惡意也沒有的笑容接受我的提議,阿道同學的個性就是這樣。不過,當時希望這樣做的我也是個笨蛋,就在我們偷偷摸摸見不得人地交往了一年後,河名為了某件事來找我商量。她問我有沒有讓她和阿道同學的男女親密關係更圓滑的方法。一開始我很驚訝,想說這傢伙幹嘛紅著臉問我這種事,是白痴嗎?不過我知道你們有做這些事以後,腦袋裡面好像有一部分扭曲了,感情就像水龍頭的水一樣不斷流逝……覺得自己的世界越來越狹小,水位上升得太高,好像快要蓋過嘴巴。我之所以殺貓、殺狗,都是拿來當作練習殺人——為了殺阿道同學。可是漸漸地,用竹刀敲擊時傳到手裡的感觸,以及不斷湧出的黏稠血色,這些感覺能傳達到我腦海的份量只剩一半時,我的腦袋一片模糊,感到不滿足,所以殺戮才會變成習慣。其實我之前沒有決定要在哪一天殺了阿道同學,只是因為二月十四日那天你不收下我送的巧克力,所以一時突然失控。以上是她的自白,然後我再揣摩她角色感情的部分念出來,請自己把阿道同學都換成宗田同學。」

有夠麻煩。不過,把河名換成麻由也可以喔。騙你的。

不過枇杷島這個傢伙,對我什麼都不老實說,對警察就用這種令人稱讚的態度坦白喔?

我想大概是因為比起警察,她覺得我更該迴避吧,或者只是單純向同性抒發心中的不滿?我想她大概只願意和我聊電波系的世界理論吧。

算了,不管動機有幾個都沒問題,因為違背她的價值觀及感情的,只有她愛慕的宗田義人和好友一宮河名而已。

就算可以用言語表達彼此的關係,但有權做出最後決定的卻是自己的內心。

奈月小姐也告知我在事件中途離開後發生的事。

「只是舉例喔。」

「如果炸蝦定食要各自付帳,那麼阿道同學看在長輩份上付帳的機率是多少?」

「不,是如果是阿道的小孩,可以生下來嗎?這種意義深遠的題目才對。」

「……………………………………啊,不好意思,葡萄柚汁從鼻子噴出來「……麻煩請給我加水。」

雖然我們也聊了這些話,不過重點不在這。

那一天,我急忙往麻由和妹妹的所在地沖之後沒幾分鐘,一宮和枇杷島就遇上了。枇杷島堂堂正正地從背後用木刀偷襲,讓一宮成為第二名犧牲者。這也讓這次的事件從粉碎犬、貓、人這類畜牲的殺害事件,被改名為笨蛋情侶死狀怪異的原因。雖然這不是事實,不過如果我沒有把枇杷島丟著不管,那一宮就可以得救,命運的捉弄是很殘酷的,我把責任推卸給命運。所以喪禮上我對一宮說的話是——我這樣做對嗎?這個疑問。

根據枇杷島的供述,她說反正被通報一切就結束了,倒不如在被抓之前把事情做個了結。至少離開前要讓自己的世界變得比以前更美麗,她真是美化股長的模範。騙你的。

警方接到我的電話之後抓到枇杷島,讓這次的事件得以圓滿解決。枇杷島是在破壞一宮屍體途中被抓的,雖然沒有抵抗,不過似乎有抱怨「學長真小氣,再多等個五分鐘嘛。」不過現在我有自信反駁自己不是守財奴。因為我不斷拿紙鈔付某位妙齡女性的餐費,實踐鄉下女高中生提倡的正確男女交往方式,如果這樣還批評我「在經濟方面讓人感到不安」,那就說不過去了。啊,這是奈月小姐的台詞。

「……嗯——」

我聽膩了腳踏車的演奏,也不想繼續回想這些事。因為我一直賓士在沒以根本沒有機會休息,而皮包也像十多歲的日常生活一樣空虛,連在咖啡店買杯檸檬汁的資格都沒有。喝鮮血潤喉並沒有意義,所以我想我的喉嚨得再過一陣子才能得到滋潤。

「…………………………………」

我想到張開嘴,風可能會把水分吹乾,所以合上了嘴,雖然也想閉上眼睛增強防護,不過如果因為意外搞得流血,那節省水分的目的就反而達不到了,所以我不這樣做。

真無聊。

沒有被拿著木刀的女高中生追,沒有被為了復仇手持金屬球棒硬要我接受調查的笨蛋情侶,沒有被隨時帶著刀子跑的妹妹踹,騎在這種街上還真是和平、悠閑。

現在離市民醫院還很遠。

「喔——阿道道——」

「嗯嗯,小麻麻看起來挺不錯的。」我露出閃爍著球場夜間照明光線的牙齒。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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