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地的屍體、
滿地的屍體、
滿地的屍體、
滿地的屍體、
滿地的屍體、
滿地的屍體、
滿地的屍體、
滿身浴血的小麻、
滿地的屍體。
「失敗了。」
環視周圍,一言以蔽之的感想。
要散亂著前途光明的離家少年、少女的屍體才算是成功的證明。
但是倒在地上的只有失去意識的殺人鬼。
「不過明明就是殺人犯卻不殺掉我,是超越了友情的什麼在保佑嗎?」
只不過,應該是往下超越。
用殺人鬼的手電筒往樹叢深處照去。柳樹隨風搖動,不過沒有幽靈。
「浩太他們應該是安全逃掉了……」
之後只要我和這傢伙一起被抓,那麼這件事就結束了。如果世界是主角,那這就是天下無敵的快樂結局。
掀起殺人鬼的黑色兜帽。在學生會訊里自我主張最強烈,和金子在同一個社團活動的社長正噴著白沫、鼻水和淚水昏倒在地。雖然裝模作樣地說了那些話,不過並沒有殺死他。
「算是過度防衛嗎?」
怎麼想都已經不是防衛,而是攻擊的範圍了。
「結果沒帶伴手禮給你,不過這也沒辦法啊,阿道。」
對昏厥的菅原道真說著話。他在旅行途中應該很受歡迎吧!
「阿道。」
結果,他連一次都沒有顯示出對這個稱呼的反應。
「果然已經忘了啊!我、麻由,以及自己的事。」
以前遇到的我就算了,至少要想得起同學年同學的臉吧!
還有就是,至少能記得麻由的話……會變成什麼樣呢?
追尋著同類的殺人鬼。
麻由不是殺人犯的同類,說是同型比較合適。
比起複數形,一個人變成兩個的表現方式比較恰當。
並不是菅原想要的那種。
那麼,會發生什麼事?
……什麼都不會發生嗎?
擦身而過,到這裡就是結局嗎?
「哎呀——男女關係真複雜啊!」
靠詐欺經歷得以同居的男高中生所能發揮的想像力,也僅只於此了。
不過,對自己告訴浩太兄妹的SF物語(些許誇張)倒是相當自豪編得還不錯。
指示他們說監禁的場所因為眼睛被遮住而成謎,因為若是指定特定場所一定會露餡。犯人被我設定為愛耍雙刀的戀童癖變態。正當想押著兩人去外頭狎玩時正好遇上了殺人鬼,就在兩人打得火熱之際,他們互相合作兩人三腳地逃了出來。嗯,很完美。
對我的處女作,兩人的表情實在很微妙。雖然對滿是謊言的話術內容點了頭,但還是有點擔心他們究竟會不會尊重故事作者的原創性。若在對外發表之前被加筆或刪減,對身為原創作者的自己來說實在有點悲哀。
「不要緊的,他們都是率直的好孩子……所以果然行不通吧!」
若是如此,麻由就會被丟進牢里。次善的計策,卻是漏洞百出。
「……好吧,該給那個人打通電話了。」
雖不情願卻無半點虛假。
正想取出手機,才想到握在手中的筆狀護身道具。
「沒想到還挺有用的。」
將電擊槍在手中把玩著打從心底感謝。第一天有達成過關條件真是太好了。
「不過,事實上是失敗的。」
本來的計畫是等菅原殺了兩人之後向警察檢舉,將之逮捕。
原本是期待警察能誤判離家出走的兄妹被捲入殺人犯行中,這麼一來不但能封口,也是洗清我和麻由嫌疑的最佳作法。
欺騙他們說我一定會出手相救,請他們擔任誘餌。答應這回事的兩個孩子雖然也很怪,不過最怪的還是居然真的出手救了他們的我。
菅原壓在浩太身上的那個瞬間,我就自動跳了出去。
隨便在手邊撿了根武器就沖了出去。
理性、冷靜、無聊三者中,應該是最後一樣貼切表現了我這不應有的失態。
「……果然是那個吧,當命運的宿敵一出現在面前就熱血沸騰……嗯,就當作是這樣吧!」
隨便加上一個欠缺說服力的理由。我對那種滿口義理人情,賺人熱淚的狗血肥皂劇可是很沒有抵抗力的。騙你的。事實上,在一開始讓那兩個孩子去洗澡的那個時間點,這個計畫就已經出現破綻了。
「……畢竟因為是我主導的啊!」
從來沒有一次順利的,嗯。
「好了,反省會結束。」
把電擊槍和刀子往同一方向丟出去。
從連帽外套的口袋拖出手機,選了最近才登錄的名字按下通話鍵。嘟嘟嘟地響了十五下。
「……啊,喂喂……別睡啊,傑羅尼莫,工作了。沒錯,工作。懺悔?我在抽屜里藏了零食結果放到壞掉了……是的,我和殺人犯偶然接觸了。是的,偶·然·相·遇。並非聽從於連一丁點個人意志也無法介入的天啟,只是實現了命運的相逢罷了。請趕快來抓人吧,地點是公民館附近的神社。什麼,現在?討厭啦,晚上當然是要睡覺啦。好啦,拜託你了。」
惦記著不要太浪費通話費,趕緊掛了電話。
凝視畫面中顯示的通話時間與通話費,在腦中描繪著掛掉電話之前的通話對象。
「我想起來了喔,奈月小姐。」
也想起了第一次相遇的時候,叫她大姊姊的事。
「奈月小姐不知道還記不記得呢?」
不管如何,若是問了她一定會這麼說吧——「當然連一天都不曾忘記。反過來阿道同學才忘掉了吧,為了等你想起來,等到一日如隔三秋呢」——絕對會這樣說。
八年前,出現在剛從監禁被解放的我面前的警察姊姊,就是她。
「好——那麼也該撤退了。」
一個人宣言,然後站起身以颯爽之姿離去——這是理想情形。
「咦咦?」
站不起來,而且還很丟臉地倒了下去。
在菅原身旁和樂融融地倒在一起。
「哎呀呀,這是所謂成長期常有的起立暈眩嗎……好痛,等等,突然痛起來……」
身體被開了孔的地方再度發出熱度,曾經一度消失的痛覺成為合併症再次複發。血從皮膚表層滴落,傳達了它們的存在。
是正想從這裡離開的瞬間發生的事。是誰在這個區域施了白魔法嗎?
「啊——……這個好。是和誰的心之聯繫影響了我,讓我分泌了腦內啡嗎?」
腦內啡萬歲。我馬上就站起來,再撐一下。
執行錯誤。只能移動右手和左腳,就像模仿從墳墓逃獄出來的強屍一般在砂石地上爬行。
「嗚嗚,唔嗚,嘿呀……可惡,毅力不足了嗎?」
左手無法彎曲,上半身痙攣著。右腳正噴洒著紅色的噴泉,只差一點點就可以開放給一般市民作為親水公園了。光是這樣就已經限制住了人類的移動能力。更別說要把人打飛、消失身影或是分身一類的了,那根本是夢話中的夢話。
雖然擅自認定除了胸部與頭部以外不算致命傷,不過,身體被開了兩個大洞果然很危險。該不會是那個吧,動脈什麼的被切斷了。血流得就像鱸魚名釣手真的挖到德川家埋藏的黃金一般令人不可置信(註:日本鱸魚釣手,同時也是主持人的系井重里曾經組成挖掘團,意圖尋找德川家秘密埋藏的黃金),不停使我的體溫降低。身體變得冰冷。連牙齒都無法咬合。
「得止血……」
在健康教育課學到的止血法,隨血液的流失一起自記憶中消失,也沒有了執行的力氣。
「糟糕——……看來只能說是我沒注意到也沒想到,應該請求救護車出動才是。」
只是那麼一來,不知道又會被叔叔他們說什麼。從大樓頂上跳下這件事已經令我的信用降到谷底,最後還被嬸嬸用手刃斬首。對我的過度保護,是出自酷似數字1英文字母的關係吧!若是果真如此,在感到高興之前,會想先問他們那是為什麼。順便也想把耳朵掏乾淨,洗耳恭聽他們收養我的理由。
「呼呵呵哈——……」
居然連這種時候也打了呵欠。
「好想睡……」
睡著的話會死吧?明明是夜晚,視野的邊緣卻漸漸變白。那個白緩緩地變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