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卷 第六章「與他同在的我」「Cube×Cursed×Curious」

*

——時間拉回稍早之前,夜知家。

「嘿咻……」

夜知崩夏一個人勤奮地打掃著庭院。別館二樓,黑繪她們生活的住家部分被破壞得慘不忍睹。窗戶碎裂,玻璃碎片四散,被壓扁的窗框往下垂落,破破爛爛的窗帘隨風飄揚。

崩夏先整理了最危險的玻璃碎片。用掃把打掃,再以簸箕聚在一起,丟進不可燃垃圾袋。

「大概就這樣了吧~」

他轉頭環視一圈,確認成果。至少別館前面一帶已經變得相當乾淨。當然,緣廊和屋子裡都還沒清理,之後有時間的話再做吧。

鑒於目前為止都沒有騎士再來這裡,看樣子對方也正處於沒有餘力攻擊這個家的狀態吧。春亮他們似乎進行得還算順利。

至於他為什麼會撇下他們,自己在打掃家裡,他也只能回答說:「不由自主。」自己就算跟著他們一同前往也幫不上忙,那倒不如先動手打掃家裡比較好吧。

「嗯……」

崩夏的目光停駐在別館一樓的倉庫部分。受到之前的戰鬥波及,鐵卷門有些扭曲變形。崩夏費了一番工夫,勉強成功拉起鐵卷門。

他走進倉庫里。

雖然並不是發生地震,但畢竟潘德拉剛和騎士們曾在四周大打出手。崩夏一邊哼著歌,一邊大略確認著擺在架上或放在地板上的受詛咒物品有無異常。

「哼哼~略微受到詛咒的道具們情況是……嗯,也有幾個已經解開詛咒了呢。等一切平定下來後得拿出去,再替換新的進來才行。有貼著標籤要歸還給持有者的是……這個和這個吧~不曉得家裡還有沒有包裝用的緩衝材呢。」

他低聲念念有詞,走向下一個架子。

「不論再小的東西,不論再微小的詛咒,果然沒有任何事物會想受到詛咒喔。因為大家或多或少都是為了幫上他人的忙,才被製造出來啊。因為出了某些差錯,才被愚蠢人類的負面情感覆蓋,如果因此就被丟掉,實在太教人難過了呢。」

「啊~」這時崩夏像是想起了什麼,仰頭看向倉庫的天花板。

「也就是說——我做的事情很單純,就是資源回收喔。是環保呢,環保。雖然現在才發現,但我早在很久以前就走在時代的尖端呢,真不愧是我!」

他拍了一下手,自賣自誇。

「就算有些髒了,有些損壞了,但說不定還可以用,也說不定有其他的存在方式。這裡就是為了慢慢思考這些事的休息場所……吧?」

一個人喃喃自語完,他又一個人歪過頭。

「我為什麼要這麼做?嗯~如果是春亮,也許會說這是在對我們人類所詛咒的道具贖罪吧……當然他說得沒錯,但從零以下開始產生這個動機的人是爸爸,我不怎麼苟同呢!其實比較像是為了償還債務吧。」

他察看起下一個架子,又往反方向側過臉龐。

「嗯~籠統說明的話……就是想變溫柔吧?不只是對人類,也對人類製造出的事物,和與人類有關的事物。不覺得這是很棒的事嗎?至少我單純地這麼認為。不過,我想春亮也明白這一點吧。總歸句話,就是愛啊,愛。這個家是由我們多到滿出來的愛能量構成的喔。」

崩夏「嗯嗯」地頷首,走到最後一個架子前。這時,他突然咯咯笑了。

「話說回來,我自己也很疑惑呢。我為什麼要自言自語地說這麼多話呢?是的,老樣子就是因為『發展』。」

不由自主——的方向性。偶爾會包覆住自己,對他耳語,推動他的事物。

要求他「那麼行動吧」的事物。

自己將其稱為「發展」。

「順便再多說一句的話,我會優先開始打掃別館四周,也是因為這個緣故。從春亮他們在的時候起就在打掃了。其實應該從主屋或起居室開始打掃比較好吧。但是,正如『發展』所說,醒來的時候,四周乾乾淨淨的當然比較好嘛。雖然這完全只是心情上的問題。」

然後,崩夏在那個架子前蹲下。

目光停留在最下層的一個東西上,直勾勾地注視著。

接著伸出手——輕輕撫摸。

「你是在擔心會對春亮他們的『發展』造成影響嗎?呵呵,真是溫柔的孩子。不過,你想太多嘍。他們會張開雙手接納你……非常自然地,理所當然地,天經地義般地。就像那些孩子至今一直在做的那樣。所以,你不需要害怕。」

啊啊——這時崩夏總算察覺到了。

自己會在這裡,會來這裡。

「都是為了讓還半睡半醒的你,察覺到自己的『發展』呢……換言之我的任務,就是朝睡懶覺的少女最後再推一把。」

於是,崩夏僅用指尖輕戳了戳那樣東西。堅硬,卻又帶著不可思議暖意的觸感。

「不過,你不需要鬧鐘呢。也不需要搖你起床的手、叫醒你的話語,或是用勺子敲打平底鍋的噪音。」

咯咯輕笑後。

他溫柔地,只是非常溫柔地——接著說道:

「你只要意識到就好了……知道嗎?你早就——已經醒來了喔。」

在他的視線前方。

藍色的壺喀答搖晃了下。

*

春亮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看見的光景,連連眨了幾下眼睛。由於太過出乎預料,他必須花一點時間,才能從記憶中喚出他確實知道的那個存在。

就在一名甲胄騎士要往春亮揮下大劍的時候,從旁飛來了某樣東西,露出獠牙咬住騎士的喉嚨。那是——

藍色水銀形成的野獸。

啊啊,這是。這是她的——!

緊接著聲音傳來。懷念到幾乎讓人熱淚盈眶的,那個聲音。

「藍蠱之二十八,名稱『不詳』。藍蠱之二十九,名稱『烏拉諾斯』!」

回過頭後。

春亮看見了。

頭髮遮住了一邊眼睛,穿著有很多口袋的大衣,腳上不知為何穿著長靴,在身旁召喚出她詛咒形態蠱毒們的——

「藍……藍子!」

「藍子!為什麼!」

他沒有看錯,確實是藍子。與比布利歐家族會戰鬥時,身負足以致死的重傷,去年聖誕節才發現她奇蹟似地仍然活著,慢慢地等著恢複——本質為受詛咒壺的她。

藍子散發著怯弱小動物般的氣質,縮起脖子,害臊似地忸忸怩怩。果然是她,就和記憶中一模一樣。

「嗯,呃,那個,是崩夏……」

「——藍子!」

藍子話才說到一半,菲雅就衝上前緊抱住她。菲雅的表情千變萬化,她一下子用臉頰摩蹭藍子,一下子搖晃或是來回撫摸藍子的身體。

「啊啊,真的是藍子!為什麼?怎麼會?你什麼時候醒來的?沒事嗎?跑來這裡!」

「……呼耶~」

藍子任由菲雅將她搖來晃去,發出了教人懷念的聲音。但是,她的目光忽然望向身旁——受到召喚出現後,有著大型犬只形狀的蠱毒猛地撲向朝她們逼近的甲胄騎士。

「那個,菲雅……我很高興,但現在……」

「也……也對。現在……嗯,不是時候呢。」

菲雅的混亂似乎總算平復些許,放開藍子的身體。

「雖然一頭霧水,但你剛才說了老爸的名字吧?光是這樣,我大致上就全都明白了……你願意……協助我們嗎?」

「我就是為此,才過來。」

明確清晰的回答。明明對她而言,使用蠱毒應該不是件開心的事。應該是她自己也憎恨著的力量。

春亮很感激她的心意,點了點頭後說:

「虎徹!那個像是動物的東西是同伴喔,你放心!」

「咕喔……哼。誠然,你的援軍儘是奇怪的東西。沒想到連野獸都來了——」

儘管全身傷痕纍纍,虎徹仍是果敢地以虎爪與甲胄騎士對抗,語氣粗魯地如此嘀咕。他的回答讓春亮覺得有些奇怪。

「……連野獸都?」

虎徹不語地揚了揚下巴,示意方才被騎士的大劍貫穿腹部,身受重傷,現在應該正集中精神在恢複上的錐霞。只見那裡——

不知何時站著低頭注視著倒地錐霞的暗曲拍明。

接著,他振臂一揮後。

一群穿著醫師袍的人驀然出現在周圍。

拍明先是瞥向錐霞,再瞥向春亮。

「不用這麼吃驚,我只是使用了運輸類和隱身類的禍具。」

「不,不說這個,你為什麼……」

「現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