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愚者們的輓歌,傳達於龍 第六章 反叛的義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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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時分,加貝拉王女仍站在眺望著陶利亞的最高處。

在路上零星地見到了一些阿普塔市民。白天,當碧莉娜偶爾通過面向街道的迴廊看向他們時,所有人都露出了悲痛的面容。

皇子基爾,作為阿普塔守將的時間雖然十分地短暫。

然而基爾卻將向阿普塔發動奇襲的陶利亞軍隊擊退,在第二次受到襲擊,指引市民避難之時,親自想出了發動轟炸的奇襲之策將阿克斯·巴茲甘給活捉了,在那以後還和陶利亞簽訂了和約。更讓人佩服的是之後又從阿普塔出發,解除了同盟國加貝拉的危機,凱旋返回了阿普塔。人們為此歡呼不已。

因此阿普塔的市民將基爾·梅菲烏斯視為英雄這點也並沒有什麼不可思議的了。在某種程度上,他們比在帝都索隆的住民以及宮廷的貴族們更加為基爾的死而傷心。

(該怎麼辦呢)

昨夜,雖然一宿都躺在床上,但卻和昨天一樣完全睡不著。

根據羅格將軍所述,納巴爾已經整頓好了軍備,今明這兩天內就向陶利亞出發的可能性極高。

(在沒有發布宣戰公告,就朝與自己簽訂了和平協議的陶利亞進攻的話)

梅菲烏斯作為一個國家所剩下的最低限度的矜持也就喪失了啊。

而且這種行為豈不是給之前剛和西方簽訂和議的基爾·梅菲烏斯的名字上抹黑么,碧莉娜這樣想到。再加上,如果在梅菲烏斯國內讓西方暗殺了皇太子的這種假話定義為真實的話,那麼目前被關著的近衛兵們就會有生命危險。他們極有可能會背負為西方隱瞞真相,散播謠言的罪名而被處刑。

(要啟動飛空艇,告訴陶利亞梅菲烏斯要進攻的消息么)

她這樣考慮著。如果事先知道了這次襲擊而提早做好萬全準備的話,納巴爾或許就不敢輕舉妄動了。

但是,如果這樣做的話碧莉娜就肯定會被烙上賣國者的烙印。不僅僅是被梅菲烏斯,就連與其簽訂了同盟關係的加貝拉也會將她流放,恐怕還會因此被定罪。

(祖父大人)

腦中浮現出了祖父的面容,碧莉娜不禁想出了神。她還是有著每當想不開之時,就會想起祖父吉奧爾庫來逃避現實的壞習慣。

該怎麼辦呢,就在王女再次捫心自問之時,

「請問可以打攪一下公主您嗎」

從身後傳來了聲音。轉過身,站在那裡的是一位長著一頭蓬亂頭髮的擁有獨特相貌的男人。他是名為索丹的鍛造師。

「雖然直接向您搭話很唐突,但還請原諒小人的無理之舉」

或許原本就不善於說這種言詞,他用渾濁的目光不安地四下張望著。碧莉娜點了點她的小腦袋,

「沒有關係。找我有什麼事么?」

「其實」

對索丹接下來開始說的話,碧莉娜凝神聽著。

「其實,皇子殿下之前有留在我這裡的東西」

「那,那個是」因回答得太急,碧莉娜不禁咳嗽了起來。「是什麼。是留給我的信么。是什麼時候,如何交給你的?」

碧莉娜不禁加重了聲音,連珠箭般地向他質問道。

果然一切都是皇子的策略,打算一旦時機到了就對我這個碧莉娜說明一切的,肯定留下了一些線索——這個時候,在這僅僅的一瞬間,碧莉娜這樣想到。

「啊,不,那並不是信件,是這個」

索丹用他那雙滿是火傷的雙手,將一件包裹著的東西遞了上來。

從縫隙里窺到了裡面反射出來的光芒。幾乎以搶奪的動作將其拿過來的碧莉娜,看到這件預料之外的東西之時,再也說不出話來了。

「之前小人受皇子所託將其修復——,不過現在也無法將這東西送回到皇子手中了。把它交給公主殿下是否正確,小人也並不清楚」

索丹在之前也遇到過同樣的事情。將某個物件交給某人,對方凝視著那件東西徹底喪失了言語,一直愣愣地站在這裡。雖然當時的基爾·梅菲烏斯也是這樣,可此時的碧莉娜竟也和基爾如出一轍。索丹離開後,空中吹起了幾乎察覺不到的悲涼的微風。

握在碧莉娜手中的,是曾經王女本人親手送給近衛兵歐魯巴的帶著鏈子的徽章。是為了面臨劍斗大會的他,作為友情的證明而送給對方的。

而且這是在謀反者扎德·考克的槍口下救了皇子一命的東西。本來這送給歐魯巴的東西,似乎被皇子作為「護符的替代品」而戴在身上了。而這恐怕是準備還給近衛兵前,將其交給阿普塔的鍛造師讓其修復的。

在刻著加貝拉國紋章的馬和劍

的徽章的表面,清晰地留著一個彈坑。

白金色的髮絲無言地垂了下來,隱藏了王女的表情。然而,卻怎麼也掩蓋不住從中傳出的嗚咽聲,淚水一滴一滴地滴落在徽章的彈痕之上。

直到現在,沒錯,在此時,碧莉娜再次感到了途中那已經消失了的喪失感。

(我,難道是為了這個才來阿普塔的嗎)

她這樣想到。

在尋找著基爾皇子蹤跡的現在,不知怎麼的,從未像當前這樣對皇子的死有著那麼強烈的實感。

已經再也見不到那雙充滿著謎團的眼睛,再也看不到留在那少年臉上的笑容了。也無法再次和他相互鬥嘴唱著反調,一邊試圖拉近彼此的距離,一邊又為他的秘密主義而生氣,這些再也做不到了。從基爾皇子開始,接著到假面的劍士歐魯巴,希克的臉,這些人的樣貌不停地在腦中徘徊。碧莉娜再也站立不住,跪在了地上,在充斥著全身的感情下大聲痛哭了起來。

這個時候。

滿臉淚水的碧莉娜的雙眼中,映入了奇怪的東西。

一閃而過的光之陣列,彷彿拍打著阿普塔的街道似地前行著。那是武裝了的士兵集團。他們似乎打算從阿普塔的北門出發。很明顯這支部隊是在進行特殊的任務,然而兩旁迎送他們的市民卻一個也沒有。

(奇襲要開始了么)

碧莉娜見證了這點。

這個瞬間,原先佔據了碧莉娜心中那悲涼的喪失感,被某種強烈的感情所填滿了。

和西方的友好,是皇子基爾·梅菲烏斯所決定的。他親自指揮了堡壘的轟炸,然後趕向西方,並取得了成果。而這也是在救援碧莉娜的祖國加貝拉之時,需要保證後方安全的必要的手段。

用握成拳頭的手的內側,拭去留在臉上的淚水,碧莉娜抬起了頭。

(我可不是為了得到這種感傷而來阿普塔的)

如果自己是被某種命運所指引而來,是為了完成某種使命而來這阿普塔的話。

碧莉娜·阿維爾將徽章戴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回過神來之時她已經趕了過去。

心中仍有著眾更多的謎團未被解開。但踏出的步伐彷彿要將其全部擊碎一般,碧莉娜繼續前行著。

將梅菲烏斯和陶利亞分割成東西兩邊的尤諾斯川。

在河岸兩邊的斷崖上向西生長著茂盛的高大草木,而在那之上,有著近百人規模的陶利亞的常駐警衛隊。而從這向西去的山路,是通往之前梅菲烏斯皇子基爾和阿普塔領主阿克斯會談之地的伽佐拉平原。

在與梅菲烏斯簽訂了和約之後,尤諾斯川的附近平靜了下來,然而這一天,警備隊的臉上露出了久違了的緊迫感。

尤諾斯川對岸有著武裝了的士兵的身影,他們接到了這樣的報告。對面的當然是梅菲烏斯軍。同時也確認了河面上停著的大量的船隻。

更讓人不安的是,還得到了從阿普塔北面飛來的艦船降落的報告。只不過那不像是擁有武裝的船隻,也不屬於軍艦。而這究竟意味著什麼目前仍不清楚。

在警備隊長準備著和本國的聯絡之時,士兵們頓時騷動了起來。

他們發現了飛躍尤諾斯川向這裡趕來的飛空艇的影子。

「準備」

在隊長的命令下,持槍的士兵們在山丘上整齊地列隊。

而梅菲烏斯制的宛如翼龍的飛空艇,彷彿讀到了這邊的動向似的,從高空中緩緩地開始下降,落到了持槍的士兵們面前。

之所以沒有立即開火恫嚇對方,是因為駕駛員是一位女性。

那位女性,將雙手左右舉起以示自己沒有敵意。五,六人舉著槍口,將她包圍了起來。而此時,旁邊一人立即向隊長處飛奔而去。

「你說什麼?」

隊長露出一臉困惑的表情,不過這也不能怪他。對方自稱是加貝拉國王女碧莉娜·阿維爾

,而她的來意竟然是,

「梅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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