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第三章 猛獸與災禍中起舞

大群的蛇雞(Basilisk)一隻一隻分別細看,感覺也不是很難對付。

不過這畢竟只是雷可利的感覺。卡爾布魯克·特菲是國內身手數一數二的天堂騎士,只要由他出馬,就算面對幻獸也等於像在對付嬰兒一樣。站在敵人的立場,只能說是它們的對手太強了。

當然,以不具戰鬥技巧的一般人而言,蛇雞(Basilisk)已經是過分可怕的怪物了。

現在雷可利他們的所到之處——馬車通行的路旁到處橫屍遍野。有的被吃得肚破腸流;有的頭被打碎;有的咽氣後乍看全身完好無缺,皮膚卻變成了紅黑色。也就是說帶有毒性,雖然現狀並未陷入苦戰,但由此情報看來值得提防。

既然不清楚毒性的種類,想以煉術解毒大概很困難。再者要是馬匹遇害的話行進也會中止。別說是馬了,就連車上的所有人也絕不能受到半點皮肉之傷。

在理查德的鞭策下,馬車一面賓士於「特區」大街,一面四處擊退蛇雞(Basilisk)。攻擊距離遠的「艾莉絲七號」非常勝任由馬車上撲殺怪獸的任務,而親王駕御馬匹的技術也實在得心應手。沒意外的話,應該能一面順利驅逐怪物,一面就此逃進王城。

「好了。問題在於能這樣持續到什麼時候。」

雷可利鎮定地在馬車的座席上翹著二郎腿,把玩護身用短劍的同時自言自語道。

聽力敏銳的理查德頭也不回地出聲:

「雖然我很想把它們全數撲滅,但應該沒辦法吧。」

「見好就收才是上上之策。」

卡爾布魯克也表示同意。雖然動作看上去從容不迫,不過有他站在客席與駕駛座之間揮舞劍技,當然靠近的怪物全無漏網之魚被消滅殆盡。

「應該已經殺了二十隻有吧。雖然不知道究竟還剩下多少……」

「我們要是太出風頭就本末倒置了。」

「特區」的居民,也就是雷可利的部下,他們應該全都抱有使命感,不惜犠牲自己的生命也要讓雷可利他們逃到外面。儘管再怎麼不甘於屈居下風,但也不能夠白費他們的苦心。

有監於理查德的立場,匍都變成這種狀況,有必要儘早回到王城對王屬軍下達指令。雖說王屬軍自從先前的「撕裂殺人魔」事件之後,由於人員短缺已形同虛設——現在回過頭想,優貝歐魯一定早就算準會這樣才計畫了那次事件。準備得真是周到,實在教人生氣。

自從離開宅邸已大約經過了十五分鐘。十分鐘前還絡繹不絕朝他們襲擊而來的蛇雞(Basilisk),如今若他們不特地去找尋也已經看不見影子了。

「殿下,差不多該朝王城出發了。」

「嗯。已經大致撲殺得差不多,是時候了。」

理查德揮鞭,變更馬車的方向。

走東側的門穿越「特區」,就會來到直通王城的大馬路。大概不用三十分鐘就能到了吧。雖然很在意匍都現狀變得如何,也很想了解與「使徒」交戰的弗格他們的動向,但最首要的就是回城。

在晃動的馬車上暗自思考著這件事,忽然間一個黑影進入雷可利的眼帘。

「唔……」

馬車前進的方向,也就是一出「特區」的大門前。

有個看似人影的東西像要擋住去路般站在門口。

理查德也注意到了那個影子。

「喝!」

他拉住韁繩讓馬車減速。

隨著愈來愈近,人影的輪廊變得清晰。雷可利不禁瞪大眼睛。

因為即使馬車已驅近,但人影依舊還是個黑影。

她馬上就明白了原因。因為對方全身裹著特異的裝扮——一身漆黑。

身穿一席喪服,頭戴薄紗帽,再加上覆蓋指尖的手套,全都宛如渲染了夜色般漆黑。而包裹在衣裝里的人也是,無論發色、眼瞳、抹在唇上的脂粉清一色都是黑的。與病態般的蒼白肌虜互相襯托,使其容貌顯得宛若失去了色彩。

那個人影——年約二十左右的淑女,像是在恭迎馬車般淺淺一笑。

「好久不見了,殿下。」

理查德無法坐視馬車輾過立於門前的女子,必然停下馬車。

好久不見,那個女人是這麼說的。那麼就是親王認識的人了吧。

但是理查德卻沉默不語,似乎認不出對方是誰而感到困惑。

雷可利凝視那名女子,搜索著記憶。姑且不論她一身漆黑的特異打扮,總覺得那五官似曾相識。是曾在哪見過嗎?還是曾經從遠處看過?

「卡爾布魯克,你有印象嗎?」

尋問管家,他細絲般的雙眼眯得更細了。管家喃喃地說:

「莫非是……德雷伊安家的……」

女人的神情一下子變得燦爛。

「哎呀,您知道我嗎?我們是否曾經見過?」

歪著頭,塗黑的嘴唇說道。

緊接著,她的身後——四周圍開始騒動。

「……!」

建築物的暗影下,以及她喪服的衣擺。似乎事先藏身起來的蛇雞大大小小共數十隻,個個都宛如仰慕母親般聚集到她身旁。

其中較小的一隻拍動翅膀飛到女子的手臂上。

「唔呵呵……呵呵。這些是我心愛的孩子們……你們覺得如何呀?」

她落落大方地輕撫著蛇的胴體,臉頰貼蹭雞的頭。

「哼,原來是這麼回事。難怪我就覺得這張臉好像在哪見過。」

雷可利憤恨地緊咬牙根,手抵著下巴。

「根本用不著見面,十年前,當時都看得到你跟你父親的通緝告示。」

她從馬車上居高臨下地說道。

因為這個女人無疑是雷可利他們的敵人。

「伊莎,皮爾·德雷伊安。那個『幻想園藝師』……基爾奇·路馬·德雷伊安伯爵的遺女沒想到竟能長大成人,而且還步上父親犯罪的後塵。」

女人——伊莎無言地笑了。

乍看態度友好,笑容卻給人一種說不上來的扭曲感。彷彿感情與表情乖離,又彷彿徒有開心面容,內心裡其實一片空虛。

「……原來如此,想想這也是理所當然。」

理查德神情苦澀地開口:

「在幻獸騒動發生之前,德雷伊安家與梅涅克家的交情確實很親密。但自那之後我聽說兩家就已不再來往了,所以完全漏掉了這個可能性。」

「呵呵……是呀。要不是梅涅克叔叔伸出援手,我現在或許就過著流浪街頭、在匍都暗巷裡賣春的生活了吧?光是想像就可怕。我的頁操不是要給人類,而是要奉獻給這些孩子的。」

一面親吻蛇的胴體,一面說出悖離常理的話語。

他們更加確信了。這傢伙就和她父親一樣,是個不受道德約束的狂人。

不管怎樣,對於事情一連串的發展,他們總算理解了。

梅涅克伯爵從以前就是善於奸計之輩。

過去德雷伊安染指煉禁術而沒落時,想必梅涅克也是認為將來或許有利用價值,所以才繼續保持往來的吧。由伊莎的口吻來看,似乎也有資金上的援助,好讓沒落貴族的獨生女得以健康地長大成人。

十年前徳雷伊安抱持的執念,已由被藏匿的女兒繼承了。而道件事被優貝歐魯這名男子給看中,於是便開花結果成就了如今對國家的這種叛亂行為。

對梅涅克而言,他的失算之處就在於優貝歐魯超出了他的想像。本以為飼養了一名部下,哪知不但被竊取了人脈與棋子,到頭來還慘遭殺害。

「是我的失策。要是能更早察覺這一點,或許就能預防事情的發生了。」

理查德懊惱地說道。

但這是他太過自責了。

梅涅克和優貝歐魯暗中有所往來,也是僅約一個星期前才真相大白的事。就算再往前追溯他的來歷,也不可能從他過去與德雷伊安的交流就預測到幻獸的侵襲。實際上,就連國家諜報部與「雷可利」已傾全力調查,最後還是演變成了今日的事態。

「殿下,您記起我的事了嗎?十年前德雷伊安家還在社交界出入時的事。」

伊莎的口吻滿是懷念,聽得親王的心情十分沉重。

「是啊,我想起來了。那位揪著我的袖子不肯鬆手、年幼可愛的女孩……沒想到會在這種地方,以這種方式再次重逢。」

與親王相反,漆黑淑女的臉上綻開空洞而令人發寒的微笑。

「讓您見笑了。當時的我非常喜歡殿下,也十分仰慕王家。真是既愚昧又不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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