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朗的天空顯得無比蔚藍,鳥兒的低囀與明媚的陽光十分相稱。
受到細心呵護的花壇與庭園的樹木,讓吹拂而來的和風中夾帶著深綠的氣息,令人完全感受不到散發出毒氣的虛幻花香。在世界上數一數二的近代都市匍都,市中心竟然有這麼一處充滿著自然氣息的地方,令人由衷感到格格不入。這些全都是透過人工種植與照料的草木,然而光是可以管理這一片充滿綠意的土地便是一種最頂級的奢侈。
會產生這種想法或許是因為享受著清新自然的空氣,內心卻如坐針氈的關係吧。弗格獨自輕嘆了一口氣。
此處為城牆裡的王宮外苑。
花壇前的草地上擺放著一張庭園椅,現在有兩人並肩坐在椅上。
一位是瑩國王家屈指可數的重要人物,貴族院議員、大公爵、親王殿下,集三大偉大頭銜於一身的青年,理查德·米爾·拉耶。
另一位則是守護瑩國市民的幕後支柱,統率全公會的綜合企業之主,人造人「羅蘭之子」第二號少女雷可利。
順道一提,理查德的身旁是擔任護衛的弗格,雷可利則是由同時身為管家與天堂騎士的卡爾布魯克·特菲隨侍在側。最令人詫異的是——艾兒蒂也從塔樓的地底下被帶上來參與這場會面。
而艾兒蒂本人正蹲在三公尺外的花壇前,與蝴蝶嬉戲著。
無論理查德與雷可利是多麼顯要的達官貴人,彷彿都與她毫無關係,反而是罕見的花草與昆蟲更為重要,那副模樣讓弗格的緊張感消除了不少。
由於身穿「伊祖蘇聖骸布」,讓她臉上的表情有些不適,不過應該不用擔心。
話說回來,這場會面——將近一個月沒有工作上門,已經習慣了安逸,然而這份平靜果然又即將宣告結束。
「那麼,理查德大公爵殿下。」
神色悠然地坐在長椅上的雷可利,表現出彷彿這座外苑是自家庭院的大方態度,毫不客氣地與王族交談。
「我差不多可以請教你大費周章找我出來的理由了吧?」
正如她所言,招待她到這裡來的正是理查徳本人。換句話說,可以看成國家發生了重大案件,必須仰賴雷可利的協助。
「嗯。我想雷可利大人應該已經知情了。」
反觀理查德仍保持著嚴謹的態度。道也是理所當然。在立場上,不僅是本國,也必須經常接見其他國家的權威人物。
「不需要多餘的解釋……雖然我很想這麼說,但既然有見證人在場,恐怕無法如願吧?」
「確實是這樣沒錯。」
親王瞥了弗格一眼。弗格不得不感到困擾。
「……請饒過我吧。這個意思不就代表了是為了我才不得不進行解釋嗎?」
「呵呵……哥哥啊,因為事實就是如此,這也是莫可奈何的吧?」
「雷可利,請你不要節外生枝。」
「哎呀、哎呀。這是對待客人的態度嗎?親王殿下,難不成王家平時沒有做好侍衛的教育嗎?」
「唔,這真是失禮了。不過,這叫我很為難。就算是侍衛,我也無權要求他連肉親之間的對話也要盡到禮節。」
「哈哈,這招真狠啊。」
雷可利與理查德相談甚歡。
相較之下,不用照鏡子弗格便曉得自己的表情愈來愈沉重。
「所以我才說饒過我吧,這些對話實在……」
明明是初次見面,雙方卻默契一致地拿弗格來開玩笑。弗格不禁覺得,莫非安排這場會面是為了捉弄自已。
「不,真抱歉啊。」
理查德率先表達歉意。
「站在我的立場,考量到雷可利大人的背景,只能派你出馬。畢竟在王族與馬屁精的面前,也無法說真心話吧?」
「況且也無法邀請殿下到我的府上來。」
「正是。因為我擁有暫定第二順位的王位繼承權,無法隨意獨自外出。」
「如果能這麼做真是再好不過,我會帶您過去。只是,平常被恣意使喚的怨恨與對肉親的複雜愛情,哪方會勝出則是依我的心情而定了。」
弗格滿是諷剌地說道。
只見理查德與雷可利態度從容地將目光從弗格身上移開。
「差不多該進入正題了。」
「嗯,開始吧。」
——看來他們似乎打算無視弗格。
弗格誇張地嘆了一口氣。卡爾布魯克投來一個別具深意的眼神。同情自己的只有這一位老管家嗎?或許應該慶幸至少還有一個人願意站在自己這一邊。
於是弗格就這樣被丟著不管,開始進入正題。
理查德首先向雷可利低頭行了一禮。
「那麼,能夠邀請到一向不拋頭露面的你前來一趟,我感到萬分感激。」
「不,我一直打算要找機會向親王殿下問候一聲。講白一點,我之所以會隱藏自己的存在,是因為可以運用在交涉上面。認得雷可利這張臉的人意外眾多……不過,曉得我的真實身分的人卻不多。」
換句話說,無論雷可利這個人的長相為何,只有人造人這件事是機密。
「我明白。我發誓絕不會走漏口風。如果不是口風緊的人是無法從政的……作為代價,我安排弗格與艾兒蒂米希雅也在場,不曉得這麼做是否足夠?」
理查德又將自己與艾兒蒂作為交涉條件。弗格並沒有對此感到不平。因為對方老早曉得這件事,不會構成任何影響,而且可以藉此釋出誠意。
「非常感謝你的體恤……那麼,親王殿下,有何貴事?」
雙方結束社交辭令的互相牽制,終於進入正題。
理查德頷首,須臾過後——單刀直入地切進核心。
「德國的第二王子迪特殿下,決定要前來參訪瑩國。」
經過了數秒的沉默之後。
「嗯。」雷可利挑起了眉毛。
「……哦。」卡爾布魯克發出輕聲驚嘆。
「這……」弗格驚訝地睜大雙眼。
理查德瞥了一眼沒有參與對話、獨自在花壇玩耍的艾兒蒂,繼續說了下去:
「說明詳情前,首先必須透露一項機密。身為我們瑩國公主的瑪格麗特,與德國第二王子具有婚約關係。不過,雷可利大人或許應該已經知道這件事。」
「不,這還是頭一遭聽說……我可以掌握的情報有限。特別是關於王家,我知道的遠比你想像中要來得少。這個婚約也是私底下決定的吧?如果沒有走漏消息的成分,我現在可是聽到羅。」
「走漏消息的成分嗎?雖然很想當作忠告謹記於心……不過,現在這個不重要。總之,王子決定前來璧國是出自一些原因與理由,換句話說也等於是借口。」
理查德停住了話語。
用眼神向雷可利示意「猜猜看」。
雷可利洒脫地點了點頭,緩緩開口:
「我想想……首先表面上的理由是親善訪問。任何國家都沒有立場說話,包括敵視瑩國的丁國。」
信奉新教,積極運用煉術的瑩國,與信奉舊教的教主國丁國,不但在宗教上為敵對關係,在外交上也呈現緊張。包含周遭各國的國際情勢,簡單來說,可以直接歸納成「兩國之間選邊站」的問題。追求進步選擇瑩國,追求信仰則選擇丁國。對德國而言亦然。
「私底下的理由,首先是殿下剛才提到的婚約。也就是打照面。」
瑪格麗特與迪特的婚約會在私底下訂立,也是鑒於與各國間的情勢。因此現階段不允許公諸於世,但遲早必須發婚約,為了順利進行,必須事先安排雙方見面。
「將這次的訪問當作契機,瑪格麗特公主與迪特王子受到互相吸引……只要用這個當作理由,便能夠以個人因素繼續策劃婚約。」
雖然對當事者而言,是極為殘酷的事情,但這就是所謂的政治。
不過,除了要向各國建立表面上的理由,還有一個理由必須讓這件事進行得萬無一失——不是與外國間的關係,而是德國內部。
她接著不偏不倚指出了這件事。
「還有另一個理由,可以看成是德國內部的情勢出現了變化吧?」
「真是明察秋毫。」
理查德露出微笑,然後順著雷可利的話接了下去:
「德國跟我國一樣是君主立憲制,但議會主要是分成三個派系。首先第一派系是主張將丁國視為領袖,否定煉術。接著第二派系是主張與歷經宗教改革的瑩國建立友好關係,轉換成以煉術為主的產業國。最後第三派系是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