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肯尼斯•布蘭特與克莉絲汀娜•薇恩被艾兒蒂所創造出的「幽暗」吞噬後的數十秒——
敵我雙方都因眼前所上演的這不可思議一幕而啞口無言。
最後是由雷迪克•梅爾突然發出的乾笑聲劃破了沉默。
「……呵,哈哈!」
他的臉上出現混雜著恐怖、羨慕,以及興味盎然的複雜表情。
「太令人驚艷了!在虛空中用煉術畫出即席煉術陣並發動大規模的術式,而且還是自己構思出來的新招式,不過就算向邊獄院申請大概也行不通吧?這麼複雜的建構,只有小姑娘你才使得出來啊。」
弗格不自覺地往艾兒蒂移動,守護似的擋在她身前。
剛才也是如此,眼前這個男人的觀察力非同小可,一刀就能直搗黃龍。
「不對……其實也沒有這個必要。小姑娘的功用不在於煉術開發,只要擁有你這樣的『樣本』,邊獄院的研究想必可以突飛猛進,沒錯吧?」
「請你閉嘴,雷迪克•梅爾。」
樣本兩字讓弗格不禁生起一股慍怒。
艾兒蒂以「擁有特殊體質的宮廷煉術師」在宮中聞名,邊獄院確實一直想要將她當作研究對象。這點就連與弗格非常親近的特莉埃拉•梅普也一樣。但——即使艾兒蒂的存在事實被抹去,她還是貨真價實的王族。是擁有優先王位繼承權的第一王女。
弗格實在無法忍受艾兒蒂遭到如此對待。
「我們沒有時間奉陪你那無聊的求知慾。」
祭出彎刀,弗格不屑地開口道。
這男的沒被「幽暗」吞噬實在太讓人不甘心了。由於雷迪克沒有對綺莉葉和米歇爾出手,也沒有做出攻擊行為,艾兒蒂大概只將他當作閑雜人等——也就是根本沒興趣搭理,所以他才沒有跟著一起遭到滅殺,而弗格也忘了像往常那樣提醒艾兒蒂「在場的全都是敵人」。
「呵呵,火氣別那麼大嘛。」
弗格的出聲恫嚇,對方完全不當一回事。
「倒是有幾個問題想請教一下啊,天堂騎士小鬼。」
「……你發現了嗎。」
不僅如此,雷迪克又再一次揭發了弗格刻意隱瞞的事實。
所謂的天堂騎士——是指特彆強化來對付煉術師的劍士。用來稱呼那些熟知煉術,但不使用煉術,只以劍術與其對戰的人。
弗格確實是天堂騎士。但這件事他從未對任何人提起,就連米歇爾他們也不知道。當然到目前為止弗格都沒有使用過煉術,而且還故意在武器的手柄部分加裝了鍵器與扳機,好讓別人產生自己是煉術師的錯覺。其實這都只是為了隱藏真實的身分而已。
儘管如此,只是從旁觀戰卻也被發現了。
「從你的戰鬥方式就能猜得出來了,不過這不重要。我更想知道的是,喂……小鬼,你怎麼能一派輕鬆的站在那個小姑娘的身邊呢?」
若無其事地笑了笑,雷迪克又再次追問。
「就我看來,小姑娘是那種體內擁有煉獄之門的特殊體質。那扇門恐怕是無法自行控制的吧?也就是說,她無時無刻都散發出相當於足以發動第二級術式所需的大量毒氣……跟擁有那種體質的傢伙待在一起,為什麼你還能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就連肯尼斯跟克莉絲汀娜那種強者,也都受制於手煉散發出來的毒氣而使行動變得遲緩了呀。」
原來如此,他們是被力量侵蝕,反而無法拿出應有的水平啊——
弗格回答了對方的問題。
「因為我也是特殊體質。」
就算再隱瞞下去也沒什麼意義了吧。
「答案很簡單。因為我擁有能完全抵抗毒氣的體質,就只是這樣而已。」
「哈,咯咯……哈哈哈哈!」
聽完弗格的回答,雷迪克再次哈哈大笑。這次明顯更加興奮。
「你這小子真不錯!太厲害了!今天真是個好日子……我第一次遇到特殊體質呢,想不到還一次出現兩個!」
「……你在說什麼?」
弗格忽然感覺身後傳來一股無以名狀的寒意。
雷迪克.梅爾所說的話,以及他對弗格與艾兒蒂所表現出的關切,就好像他對這次的事件,也就是「克拉夫念珠」其實根本一點興趣也沒有。
是在戰鬥途中被艾兒蒂的力量吸引了嗎?或是打從一開始,手煉對他而言就無足輕重?如果是這樣,那這個男人參戰這場作戰,甚至不惜背叛國家的理由究竟是什麼?
「……唔!」
一股由上方傳來的強烈殺氣驀地阻斷了弗格的思緒。
他反射性地抱住艾兒蒂大步退開,同時抬起頭來,幾乎是同一時間,那股異樣的氛圍由上方撕裂空氣直擊而來。只要再慢個一秒,肯定就躲不開了。
空中,猜測可能是來自橋墩管理塔。
狙擊艾兒蒂跟弗格的人影——從天而降。
「喔喔,躲得真好!」
雷迪克彷佛置身事外,只顧著拍手叫好。
那個人兩手反持長劍,利用降落的力道迅猛地突剌而來,攻擊被躲過後尚未著地,他飛也似的往橫向移動,就像被人操縱一樣。
穿著跟碎布沒兩樣的破爛斗篷,以及遮蓋了身體及四肢的衣衫。除了右眼之外整張臉都被繃帶包覆著。一副教人不寒而慄的古怪樣貌。
「我一直都在戒備,早就料到你會突然發動偷襲。」
弗格捏了一把冷汗,朝那道人影笑了一笑。
在羅爾制鐵公司前襲擊了綺莉葉他們,接著就不見人影的最後一個叛徒——
「真不愧是個殺手,歐圖•斐伊。」
被直呼其名,但歐圖並沒有任何反應。
反倒是雷迪克勾起猙獰的笑意。不知為何,他的視線彷佛在打量什麼,還帶著一臉自鳴得意的笑容。正當心裡感到困惑時,雷迪克出了聲。
「你剛剛不是揭穿了肯尼斯他們是叛徒嗎?小鬼。腦子還挺機靈的嘛……不過,還
有一件事連你都沒有發現。」
「……你到底在說什麼?」
又是那種不對勁的怪異感覺。這傢伙到底葫蘆里在賣什麼葯。
再加上那種彷佛完全看透的語氣。
「從剛剛開始,你到底……」
不理會弗格的疑問,雷迪克一臉優越的從懷裡拿出煙並點燃。沒有使用火柴,是以細微的動作發動煉術。
「喂。」
吞雲吐霧之際,他開心地對站在一旁的歐圖•斐伊出聲。
「你可以把繃帶解開了。」
「……是。」
歐圖回應。
那是遠比想像中還更年輕,象是年輕人的聲音。
但是,為什麼呢?
弗格總覺得曾在哪裡聽過這個聲音。不是這幾天,而是更早之前殘留在記憶中的模糊印象。
這股似曾相識的感覺,在看見眼前那張臉孔時,一切都變得無比明確。
歐圖遵照雷迪克的指示,粗魯地解下纏縛整張臉孔的繃帶。
隱藏在繃帶之下的面孔——
「怎麼會……」
弗格顫抖著雙唇。
「……唷。」
歐圖•斐伊扯起猙獰的笑意,朝這裡射來毫無懼色的視線。
一個多月前,在瑪克那洛亞教堂。
艾兒蒂當時在燒毀的教堂內殺害的青年煉術師,此刻竟出現在眼前。
†
沒多久,雷迪克•梅爾將煙蒂丟進河川,開始洋洋得意地敘述。
「人類真是麻煩的生物啊。基本上不會有那種只憑一眼,而且僅是擦身而過就能瞬間看透另一個人本質的傢伙存在啦。不過你的記憶力還算不錯,竟然記得伊帕西。」
「……這是怎麼回事?」
這個青年叫做伊帕西嗎?弗格持續在腦中一隅思考,聲音不由得變得更低沉。雷迪克還隱瞞了什麼,而且似乎打算全盤托出。
「你雖然記得伊帕西,但一定不記得我吧?不過也是啦,在場的同伴其實也沒有半個人認得出我,分明就是共事了好幾次的熟面孔呀。」
咯咯咯,雷迪克低聲竊笑。
「只要改變一下膚色、髮型、蓄或不蓄鬍子,甚至是武器種類,給外表來個大改造後,就算是同一個人也很難被辨識出來。更何況我的稱號是「四劍」……任誰都不會把我跟一個拿著手杖負責後備支持的角色聯想在一起吧。」
他都說了這麼多了,弗格也總算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