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二話 那天所見到的夢 AYU KAWAHAR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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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撐在擦得光亮的櫃檯上的川原鯰望著在裡面帶著認真的眼神,徒手伸入冰冷的水中,清洗惠山特產刺身海帶的父親。雖說父親是對味道非常挑剔的廚師,但是……

鯰的視線落向手邊,慢慢地讀著那用筆寫下的文字。寫在上面的內容和父親那嚴肅的表情正相反,是讓人看了頭都大了的內容。

「喂,爸爸。這個『牛奶多多的散壽司』是什麼?」

鯰充滿顧忌地指著父親雄大充滿熱情地搞出來的「新菜單的想法」問道。

「那東西是西洋風格的散壽司。」

「那麼,這個。『滿足(Satisfa)·套餐(Course)』是?」

「最高級握壽司套餐。」

雖然這是常有的事,但是還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鯰在中指悄悄地按住太陽穴。頭又要開始痛了。

「喪失理性握壽司——時價」是……?」

「這是,隨便亂加一些好吃的材料進去的特別的握壽司。」鯰沉默了數秒

——他是認真這麼說的嗎?

鯰經常會有想看看父親腦子裡面裝的是什麼東西的想法,但要是看到了雄大的表情的話,就覺得他沒有開玩笑的理由。正因為如此,更難接受。

根本就沒有在開玩笑,雄大真的是非常認真的創造出那真的是非常詭異的壽司,還想放在店裡。

「那,這個『黑與綠的卷壽司』……總之,只是的黃瓜卷嗎?」

「比起那種直截了當的叫法,還是這種能感受到藝術性。」

回應著那一臉自豪的表情的是鯰大大的一聲嘆息。就好像全身的力量被抽走了一樣整個人都軟下去了。

「哎,真的要把這樣的菜單放在店裡?」

「不行嗎?

「不行!!」

終於還是生氣了,鯰叫到。

「那個啊,爸爸。我們是純正的日式的壽司店『澤登』啊。不是『硬石餐廳(Hard Rock Cafe)』啊……。把平克·弗洛伊德(Pink Floyd)和滾石樂隊(Rolling Stones)的歌名做成壽司,我想誰也不會感激。大體上,不會有客人因為看到了這個菜單就過來的。問題點在哪,你明白嗎?」

「既然那麼說,我明白了」

雄大一臉覺得那樣才有趣的表情嘟囔著。

「你一點都沒明白!」

鯰對此很驚訝,也感覺好累。

「這個,不給媽媽看一下嗎?」

「那個啊,也不是不能給她看。要是媽媽要是不贊成的話,我就不放在店裡了。」

雄大用充滿自信的聲音回答道。

鯰的母親的敦子對此決定堅決反對。雖然平時是個很溫柔的母親,但是對於壽司來說非常嚴格,因為她生下來就是作為要繼承壽司店的女兒養育的,故對壽司有著自己獨到的見解。

一定會像往常一樣被反對,這個莫名其妙的新壽司的想法不得不被撤回。結果顯而易見,但是雄大還是沒有放棄的打算。

這是對搖滾一代的努力的侮辱。

這要是在其他店裡只能被當作笑話。

但在自己家看來就只能另當別論了。雄大這想把硬搖滾的精神融入壽司的熱情在現在對家庭來說只能是一種麻煩……

原本熱血的搖滾青年雄大,在結婚並成為一個孩子的父親,接手」澤登」的現在,也沒有失去對搖滾的深深的愛。但是,在店裡上著反映著搖滾魂的壽司就不好辦了。至少說演歌魂的話還可能有客人接受,搖滾的話應該就沒辦法了。

「可別說什麼『一起說服媽媽』的話啊」……趕在雄大說出什麼之前,鯰給他打了針預防針。「誰要拜託你那種事啊!」「那你就一個人加油吧,我就不和你說下去了。」對父親的對話結束對話的鯰,站在椅子上解下圍裙。默默的消失在店的深處,不久便拿了件大衣出來。「喂,你要去哪?」「去哪裡都可以吧?」「至少走之前說下目的地好讓我們不用擔心吧?」「就那邊,隨便逛逛啊。」「不能說春假要到了,你每天就到處閑逛吧?」雄大在櫃檯里大聲說道。「你到春天就是高中生了,你不能再這樣弔兒郎當了。學習稍微認真一點吧……不然的話,就好好記住店裡的活……哪怕一點也好啊……」——那又是什麼呢?。鯰聽得累了,仰頭望著天空。聽了不知多少遍的的雄大的說教,似乎還只是個開始。就在考試平安結束,總覺得時間有些富裕的今天的這個時候——在店裡幫忙和還有出去幫著採購,和雄大在一塊的時間比較長也聽他的話聽太多了的緣故吧,她對父親的嘮叨特別有反應。為了蓋住他的話,鯰大聲喊道。「我去散步了!」2 川原鯰——十五歲。在札幌以美味出名的壽司店「澤登」的獨生女。父親是把搖滾魂用在捏制壽司的雄大,母親則是和這個搖滾大叔不相稱的怎麼看都是普通主婦的敦子。雖然覺得這很平凡,但對這環境也不覺得壞,也沒有什麼不滿。但是對集雙親視線於一身的情況來說,要是能被少管一點就好了。作為獨生女,雄大對鯰的事情的干涉怎麼想都覺得太過了。對還是初中生的女兒(不過馬上就是高中生),做到說什麼要找個女婿好繼承」澤登」這種話的地步。不是說討厭壽司店。對於像工匠那樣認真地製作壽司的父親,怎麼說都很喜歡(不過也會覺得很吵),也會尊敬他(但也有對他感到無語的時候)。也喜歡溫柔地工作著的母親。但是。鯰比起成為壽司店的老闆娘更想成為別的。雖然一直藏在心裡,但就是說不出,「我想成為」歌手。曾有一次在雄大的前面這樣回答。還是小時候——大概小學三、四年級的時候。我很喜歡唱歌,就一直唱一直唱。偶然有天,被一個店裡的客人誇獎了,不知不覺就說出了「長大了想當歌手」這樣天真的話。但是,雄大就在客人跟前大笑了出來。「歌手是不錯,但鯰是我們家重要的獨生女啊。不管怎麼說,要是這家店的繼承不下去,『澤登』在我這代倒閉了的話沒法對上一代交代啊。」這樣說的。大概那樣的事情沒幾次,現在已經忘得差不多了。在客人面前天真地唱著歌的鯰,接下來就是高中生了。雄大還有敦子也開始認真地考慮女兒的將來。大概比其本人來說父母要更為認真吧。像孩子一樣總是想出莫名其妙的壽司的父親,總是笑眯眯的母親,在和鯰有關的事情上,有些太不融洽的感覺。3 和雄大說了要去散步之後,鯰拿上大衣便離開了家門。大衣的口袋裡,放著「北見薄荷」的糖果。有透明感的水色小糖果,有著刺激的味道。舔一口的話的話,口中傳來的清爽感覺蔓延到全身,有種辣辣的感覺。是鯰最近的必需品。北方城市的黃昏開始得很早,太陽已經暗了下去。但也沒那麼快落下去。在薄野林立著餐廳飯館的商店街里逛了一會之後,鯰向著老地方走去。目的地是在半年前這個商店街外面開始營業的一個小Live·HOUSE。雖然是一個很小的店,但是,一直有本地的業餘愛好者上台演奏。進門前先看看貼在店外的木頭看板上的「今天的表演者」這樣的手寫介紹的是鯰的樂趣。上去唱歌的人里有學生、有自由職業者、有工薪族甚至OL。如果可以的話,也想在這樣的地方,哪怕沒多少「客人」也好也想在他們面前唱歌。每次看到這個看板,都會令她湧現出這種心情。在」澤登」的客人面前唱歌和鯰所設想的地方的「客人」不同。要唱的話也是客人要求的演歌,和鯰想要唱的歌之間有著相當大的代溝。鯰像往常一樣在店門前停下腳步,尋找著看板。但是,營業中的牌子沒有,燈也一個沒亮。才注意到店門緊閉,木板交叉著釘在上面。裝飾在外面的海報和宣傳也都被拿掉了。就在覺得奇怪的的瞬間,背後傳來了電音吉他的聲音。鯰條件反射地望向聲音傳來的方向。在離店裡有些距離的地方,堆著一些啤酒箱。有個年輕人抱著吉他坐在那裡。他開始唱起了歌。青年面前,站著個高個的女孩子。估計是高中生吧。手腳很長,臉很小。筆直艷麗的長髮直抵腰間,端正整潔的側臉,怎麼看都是個美人。少女兩手插在黑色大衣的口袋裡,用尖銳的視線往下注視著青年。無視著那種視線,青年繼續唱著。因為寒冷,他的聲音有些顫抖。不久歌就唱完了。少女沒有鼓掌,反倒是像是看傻瓜一樣用鼻子哼了一聲「布魯斯·斯普林斯汀(BruceSpringsteen)的《BORN TO RUN》。」「你很懂啊」青年讚佩地說。

「我家的混賬哥哥就喜歡那種曲子。時不時還放什麼《HUNGRY HEART》之類的,說什麼『這就是我的主題曲』之類的話。」「那興趣很不錯啊。」青年看上去很高興,但在他對面的少女似乎倒不覺得高興。「那又怎麼樣呢?那種興趣一點用也沒有啊。」少女像是在說什麼髒東西一樣,完全聽不出她有被歌所感動。——難道是來吵架的?鯰有種不能進入兩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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