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終章

直升機的機艙里,充斥著陰鬱的氛圍。

「嗚咕——喝咕——」

肅穆的啜泣聲。克拉拉低著頭,哭紅了雙眼。

「都是我的錯……」

嚴重慘敗。

出擊的四架當中,成功回收的只有約瑟夫的三號機。達哉的一號機、雅德莉娜的二號機、菊乃的四號機,沒有一架歸來——

「都是我的錯,害得大家……」

雖是花瓶社長,但做最後決定的人正是克拉拉自己。喪失重要夥伴、友人的悔恨,苛責著少女的心靈。

這時,一隻大手放在她的頭上。

「羅尼……」

坐在她身旁的紅髮青年——羅尼·賽米維斯,溫柔地摸著克拉拉的頭。

「太沒用了——我果然是沒用的傢伙……」

在乾哥的溫柔包覆下,少女在不知不覺中墜入夢鄉。

「一敗塗地啊。」

約瑟夫在直升機的停機庫里仰望著三號機,沉痛地喃喃說道。

「…………」

他身旁的莎米拉也低著頭不發一語,淚水盈眶的雙眼哭得紅腫。

隔著窗戶,約瑟夫眺望著眼前的景色。以不可見型ECS隱藏行蹤的直升機,此時正沿著伊朗國境往西行。前方隱約能看見裏海的湖面。

目標是中東庫德斯坦共和圃。海豹部隊目前似乎正借宿在那裡的NATO軍基地。

「敗將之身嗎?不過,事情不會就這樣結束的。」

最後,約瑟夫再次回頭看向逐漸遠去的加魯那斯坦大地。

「達哉、莉娜、菊乃——我向你們的在天之靈起誓。我絕對會歸來。」

「射擊!」

一聲命下,AK突擊步槍的槍列一齊開火。

目標是被綁住排成一列的將校與士兵們。正面遭到子彈擊中的他們,一個揍著一個倒了下去。

還殘留著鮮明戰爭傷痕的加魯那巴修獨立廣場上,正在執行叛亂部隊的公開處刑。當中也包括在現場擔任指揮的穆拉德上校。只有他一個人拒絕蒙眼,直到最後都還緊緊盯著槍口。儘管臉色慘白,但是吭也不吭一聲,就這樣默默倒下。

「哎呀呀,還真是不可愛呢。」

總統宮殿的露台上俯瞰到這情景的奧魯康,不悅地吐出這句話。

雖說發起政變,但共和國防衛隊的將兵對奧魯康來說,既是直屬部下,也是同吃一鍋飯的戰友。然而,哪怕是目睹他們遭到處刑的畫面,奧魯康身上也看不到一絲動搖。

「太殘忍了……」

別開臉的蘇拉婭虛弱地低哺這。依舊穿著軍服的她,雙手被銬在背後,還被重重繩索綁起。

「也沒什麼殘不殘忍的,不就是對企圖向俄羅斯出賣祖國的賣國賊進行處刑嗎?倒不如說,光是我還願意給他們名譽的槍決刑,他們就該感謝我了。」

儘管明明知道亡故的帕魯米修等人的真正心意,奧魯康依舊面不改色地佯裝不知,滿口謊言。

「也好,畢竟一個個絞刑也很麻煩。還是乾脆用斷頭台?聽說這本來為了是不讓受刑者感到痛苦的『人道』的處刑方式呢——啊哈哈哈哈。」

或許是截到了他的笑點,奧魯康捧腹大笑起來。青梅竹馬狂笑的模樣,讓蘇拉婭別開視線。

每當蘇拉婭扭動身體,遭到捆綁的身體就會隔著軍服布料強調出曼妙曲線。奧魯康的視線,遊走在從她綻開衣領與窄裙下露出的健康小麥色肌膚上。

「閣下,有事稟報。」

房間門開啟,一名掛著上尉階級章的軍官衝進了房內。奧魯康轉過頭去,默默地點了點頭。

「方才在凱米勒地區的東側,拘捕到潛伏在該地的俄軍情報官。」

「你說俄軍,也就是GRU嗎?」

「是的。在對照後發現,該員的資料有留在舊蘇聯時代的資料庫里。是迪米特里·基里延科中校——失禮了,現在是少將的樣子。」

「這還真是釣到大魚了——」

奧魯康的喃喃自語突然遭到打斷。

「奧魯康!你在這裡吧,奧魯康!」

穆薩·阿塔耶夫總統邊扯開喉嚨高喊,邊肆無忌憚地走進房內。查覺到母親身影的奧魯康,頓時變得面無表情。

「……我應該說過不准她過來吧。」

或許沒察覺到兒子的這副反應,總統緊緊握起他的雙手。

「太好了。嗯,真是太好了。你果然是想做就做得到的孩子,我一直都是這麼認為的喔。這樣一切都——」

可能是直到這時,她才總算注意到蘇拉婭的狼狽模樣。總統驚訝地瞪大了眼。

趁著這個空隙,奧魯康不著痕迹地甩開母親的手,看向剛剛那名立正不動的上尉。

「然後呢,那名俄羅斯的間諜怎麼了?」

「是的,有鑒於他的身分敏感,現場實在難以決定他的處置方式,所以想徵詾長官的意見。」

儘管他隔著總統的腦袋提問讓上尉有些不知所措,但依舊還是回答了。

「那個情報官沒穿軍服吧?感覺就算直接殺掉也沒問題……」

奧魯康喃喃說起相當危險的事情。

「不過似乎還有許多用處。總之就先拘禁起來,要紳士點喔。」

「那屬下就這樣辦理。」

在上尉快步離開房間後,總統輕輕嘆了口氣。

「這些瑣事不需要你一一操心。說到底——」

「老媽。」

打斷母親的話語,奧魯康把手放在她肩上。

「你看起來相當累了呢。臉色也不太好喔。」

「嗯,這個……是有點……」

奧魯康的語氣非帶溫柔。沒錯,只有溫柔的語氣。

「經歷過這種事後,會累也是當然的呢。你就好好靜養一陣子如何?」

奧魯康邊說,邊銳和地使了個眼色。一旁待命的兩名士兵從背後捉住總統的手。

「咦?」

「谷布查庫的別墅如何?如果是那裡,應該就能好好放鬆吧,你就在那盡情休養吧。對了對了,畢竟是這種時期,得好好派護衛保護你呢。」

「你……你這是在說什麼,奧魯康?」

面對母親的叫喊,奧魯康一副已經不想理她的態度轉過身去。在他背後的士兵們,十分慎重,但是不容拒絕地把總統拖出房間。

「放……放開我!奧魯康!奧魯——」

門屝無情地關閉,阻絕尖銳的叫聲。回歸寂靜的房間內,蘇拉婭愕然地瞪大了眼。

她回想到自己在半天之前,才看過跟剛剛幾乎一模一樣的光景。

(這——)

就跟他們一樣。

雖然透過政變排除和暗中監禁兩者不同,不過奧魯康依舊是想將身為總統的母親驅離政治舞台。

「奧魯康……你……究竟想做什麼?」

「做什麼?這還用說嗎?」

像是覺得蘇拉婭的疑問很好笑似的,奧魯康笑了出來。

「當然是拯救這個國家嘍。」

峽谷底部,四號機與一號機就蹲坐在山溝的陰暗處。

在遠離人煙的深山裡,兩架機體都儘可能施以偽裝,恐怕不會輕易就被發現吧。

這對以傭兵身分有過豐富非常規戰經驗的菊乃來說,早已是家常便飯的作業。

「達哉先生……」

躺在薄布上的達哉尚未恢複意識,在充當枕頭的菊乃腿上不時發出呻吟。

「莉娜……莉娜——」

每當聽到他這麼喊,菊乃的胸口就難過得發疼。

因為明白沉重的失落感正在夢境深處苛責著他——

因為自己也懷抱著相同的失落感——

最重要的,還是因為這讓她明白,他所渴望的究竟是誰——

但就算是這樣……

「沒關係,我不在乎。」

菊乃邊喃喃念道,邊輕輕撫起達哉的臉頰。

「我不會讓你死的。嗯,絕對不會讓你死的。」

尼薩基地的AS停機庫里,迥盪起含糊不清的悲鳴。

「嗚——呃呃呃……喀哈!」

聲音的主人,是身穿白袍的庫魯平斯基。他的領子被米赫洛夫一把抓起,毫不留情地勒緊。

「你還真是會給我惹麻煩啊。」

米赫洛夫邊以一隻右手吊起庫魯平斯基的身體,邊淡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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