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章大禍時刻的校外實習
隔天的第一節課,是二年A班舉行定期檢查的時間。
雖然名為定期檢查,但並不是讓學生們接受健康診斷。草薤魔法建築學校的學生們在入學時,每個人都要前往封印在學校地下的一間「門之密室」。這裡特地開啟了與異界相連的通道,學生們必須各自從這裡獲得一隻式神,並且在就學的三年里照顧它們才行。
身為魔法建築師,不得不對付那些來自異界,普通人類所無法抗衡的魔物們,所以掌控式神也是他們所要具備的絕對條件。因此,式神的成長也算在畢業的成績裡面,每個月它們的成長狀況都會被仔細檢查。
「唉,排隊等待好麻煩哪。」
學生們在保健室前面的通道排成一列,石那在其中嘆了口氣。她的手上坐著有翅膀的兔子因幡,旁邊那位戴著眼鏡的女孩則是她的好朋友志摩。
「就是說啊,讓式神從結界室出來,還叫它們等一個小時,我好怕它們會跑掉哦。」
結界室指的是學生們上課中暫時寄放式神們的房間。像寵物店一樣,堆起一個個結界構成的籠子,把式神們一一放在裡面。而像伽羅和亞彌一樣的高等式神,就被分配去看顧其它的式神而不用被關到籠子里。
「像諫早同學擁有的亞彌,或是榎同學擁有的伽羅那種高等神格的式神,照顧起來一點都不費力,真讓人羨慕啊。」
發言的志摩頭上,蠢動著一隻綠色的毛毛蟲。它看起來類似鳳蝶的幼蟲,身上像大眼睛的圖案有點討喜。包括她們兩人在內,大多數的學生只能夠操控神格較低等,類似家庭小精靈等級的式神。持有鬼神等級式神的人,在二年級生里就只有小角和東日流而已。而這個小角現在正在後方的隊伍里,大聲地斥責伽羅。
「住手伽羅!快給我吐出來!」
「嗚啊!我的寶貝入內雀啊啊!」
「好好吃~」
「她竟然說好好吃?我的媽啊!」
「我叫你吐出來啊啊!」
石那臉上浮現出僵硬的笑容,對志摩說:
「……看來不管神格多高,腦容量跟貓一樣小的話,照顧起來還是很費事呢。」
「這麼說起來,我記得石那之前的金魚式神,也是寄放在結界室的時侯被吃掉了對吧?」
「沒錯。那是我入學後的第一隻式神,在因幡之前照顧的那隻金魚……聽說好好照顧的話到最後會進化成龍,所以我很細心地照料它。幾乎花光所有零用錢去買了最高級的打氣幫浦,上學的時候還不顧羞恥地拿著金魚缸坐車。可是,才三個月就被貓吃掉了。」
「被貓吃掉?」志摩驚訝地眨眨眼。
「雖說是金魚,但也是只了不起的式神啊,怎麼可能隨便被一隻野貓吃掉呢?真是不敢相信。」
「所以我說,是被那邊那隻沒教養的山貓吃掉的。」
石那目露凶光地瞟了伽羅一眼:從她嘴角還垂著一隻小鳥的腳。志摩臉色發青,緊緊地抱著自己的毛毛蟲式神:
「我,我會拚命保護我們家比彌的!」
「志摩,那個……好像有黃色的液體流出來了哦。」
石那指著比彌,小聲地吐槽。因幡也在石那的懷裡一邊發抖一邊發出啾嚕嚕、啾嚕嚕的聲音。
小角終於從伽羅口中拖出一隻紅色的小鳥,一邊將它還給淚眼婆娑的同學,一邊不耐煩地抱怨:
「話說回來,隊伍從剛才就一動也不動,害得伽羅開始在這邊搗亂,到底是哪個混帳王八蛋的式神在拖時間啊?」
小角探頭望向保健室。突然,一個不明物體勢如破竹地從裡面奪門而出。
「救救我!」
引吭高叫的是穿著鎌倉時代和服裝束的式神少年亞彌。他衣衫不整,大開的衣領中纖細的頸子,瘦弱的鎖骨甚至光滑的肩膀都一覽無遺。亞彌拚命地抓緊身上的和服,躲到小角的身後。
「救救我,小角先生!」
「喂,你衣服怎麼這麼亂啊?」
「這樣可不乖哦,我們還在進行精密檢查不是嗎……」
女校醫藥師璃璃子一邊用溫軟的口氣說話,一邊從保健室里走了出來。曲線分明的腿部被白衣包裹,代表理性的眼鏡與豐盈的紅色嘴唇形成強烈的對比,旁邊還添上一顆引入遐思的痣。
「救救我!」
亞彌緊緊抓住小角的手不放。東日流出現在藥師醫生的背後,向她表達不滿:
「式神是一種靈體,所以不會生病,也沒有必要進行精密檢查吧?」
「討厭,才沒這回事呢。我可是精通靈體醫學,不管對什麼種類的式神都有自信能做出最完美的診斷,特別……是對美少年狐狸哦,呵呵呵.....」
藥師醫生的目光像是用舌頭舔遍了亞彌全身一樣,讓他全身寒毛倒豎。小角挑著眉在一邊說風涼話:
「這麼說來,我記得入學典禮的時候天野老師好像說過,『像你這種美少年不管受了什麼傷都別去保健室』,之前還搞不懂是什麼意思,現在可知道了。」
亞彌左右搖搖可愛的臉,用僵硬的聲音控訴:
「請不要這麼輕鬆地不當一回事!這個人可是想要把體溫計強插到別人身上啊!」
「哎呀!你說插到哪兒啊?」
志摩突然豎起耳朵緊追這個問題不舍,亞彌被她的氣勢給壓倒了。
「……不要隨便想像。」
東日流聲音低沉地說著,來到她們身邊,抓住被好奇目光所包圍的亞彌,把他藏到自己身後。亞彌用雙手緊緊抱住東日流的手腕,像小動物一樣顫抖著。東日流以凌人的姿態看著藥師醫生,有如宣言地說:
「不管怎麼想都沒必要進行精密檢查。如果你再動我重要的式神一根寒毛,我可能會報告天野老師或校長處理哦。」
「我……重要的?」
亞彌驚訝地仰望東日流。對東日流來說,或許這句話沒有任何特殊涵義,但亞彌還是很幸福地把臉貼緊了他的手腕。
「東日流大人……」
藥師醫生聳聳肩,嘆了口氣。
「哎呀,真是可惜。下一個式神請來接受檢查吧,那就換個口味!伽羅,進來吧。」
「她剛剛很明顯地說換個口味喵!」
伽羅害怕地抓緊小角,小角直直地瞪著藥師醫生。看來只要長相可愛,不管男女她都全包了。小角用確認的口氣對藥師醫生說:
「早點輪到是不錯,不過你敢亂來的話,小心我也會報告校長哦。」
「小角!你在替伽羅擔心喵?原來你這麼喜歡我喵?太開心了喵!」
伽羅像彈簧一樣地眺來眺去。
「這跟喜歡討厭無關,只是身為人無法坐視不管罷了。」
「真是的,如果對學生出手,會被家長羅嗦;如果對跟動物一樣頭腦單純卻又可愛的式神出手,又會被學生羅嗦。而且學校擔心性騷擾訴訟,所以站在學生那邊……當這個校醫真是一點好處也沒有啊。」
藥師醫生心情煩悶地嘆了口氣,對眼前的男學生們說:
「好啦好啦,接下來幫你們這些不中用的家庭小精靈檢查吧!快點帶進來!」
「好過份!把我們家可愛的野雷說成這樣……」
被校醫一百八十度轉變的態度嚇到,男學生抱著像土龍一樣粗大的蛇,隨著藥師醫生進了保健室。校醫一消失,亞彌就安心地拍拍胸口:
「呼,太好了……」
這時候東日流注意到亞彌還緊緊抓著他的手腕,於是冷淡地把他甩開。
「你要黏到什麼時候啊?」
「啊!抱歉,東日流大人。」
亞彌慌張地放開東日流的手腕,大大的眼睛一瞬間又閃出了淚光。東日流對這樣的亞彌投以輕蔑的神色:
「不要一副娘娘腔的樣子,就是這樣才會被藥師醫生盯上的吧。」
「對、對不起……」
亞彌難過得抬不起頭來,而東日流卻一點同情也不給,不正眼看他一下。覺得無地自容的亞彌終於逃走似地離去了。
看著他的背影,石那不悅地皺起眉頭。
「什麼嘛,諫早怎麼那種態度?」
「亞彌太可憐了,虧他還那麼景仰諫早同學。」
志摩也打從心裡同情地說。石那用力點頭表示同意。
「被這樣對待,還真虧亞彌沒有逃走。說難聽一點,東日流那種等級的靈力,要操控像狐神那樣高等神格的式神不會太勉強嗎?就連小角擁有的也只是貓神,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