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除爆之刃

晴朗的禮拜天。

街道將浮現的人吞沒,人們的身影活躍在高樓大廈的街道中。

電視上映著那理所當然的景像,主播用矯飾的笑容適當地說著話。我穿著襯衫躺在八坪大的房間里看著電視里的影像。

「我們來到去年重建完成的澀谷中心街道。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九月舒適的天氣,路上行人眾多而非常熱鬧。」

眼睛下面小小的痣、像會刺人般令人不快的睫毛、亮咖啡色的套裝,那是張一整天開著電視的話一定會看到的臉。

身後的門打開,同事青水定一走了進來。和開門聲一起傳來的是刺激著胃的香味。

「心經先生,別再看新聞了啦。沒有別的好看了嗎?啊,這個是午飯。」

青水邊說邊用右手把盤子的炸豬排飯推過來,左手轉換著電視頻道。

「這是皿屋的?」

「是啊。」

「你不覺得香味跟平常的好象有點不同嗎?」

「是喔。」

青水脫掉深藍色的制服外套,繼續轉換著頻道。

「跟上個禮拜天的一樣喔!節目是不會變的。」

「是啊。禮拜天總是得待命,饒了我吧!」

我吃著自己那份炸豬排飯,很有技巧地把發牢騷的抱怨聲放一邊,鼻子湊近手上拿著的炸豬排飯。

醬汁的香味和熱氣騰騰的飯香,與上頭炸豬排的面衣香味均勻地調和。打在上面的蛋也是無可挑剔。

拿著筷子插進炸豬排切斷的地方直到裡面的飯,慢慢地動著筷子尖端。醬汁浸透到飯里的情況也都不錯。

夾著一塊炸豬排試著用筷子切開。炸豬排的內部可以看到筋肉纖維健壯的豬肉,火候也十分到位。

皿屋的炸豬排飯兼具實力,評價也很好,職場的人員全部都已經關照這間店好幾年了。不過,這份異樣感是什麼呢?

「啊,醬汁換了嗎?」

「咦,是嗎?」青水一邊轉向這邊把嘴巴里的東西吞進去,一邊問道:「有差那麼多嗎?」

他想了一下後再次說道:

「算了,一樣好吃,可以啦!」

他就這樣自己下了結論,視線又回到了手邊的炸豬排飯。

我再次將筷子伸進炸豬排飯里,把沾著醬汁的飯往嘴巴送。

由於醬汁的味道淋在面衣上,透過那合在一起的美味,加強了與米飯更合襯的甜味。

為什麼要改變這樣的味道呢?

雖然味道改變了好幾次,不過像這麼大的改變還是第一次。是廚房裡的人換了嗎?

我邊想邊慢慢地把豬排飯往嘴裡送。

旁邊已經吃完飯的青水靠著牆壁,結果還是看著剛剛的新聞。

畫面中的新聞主播正在說著關於現在在澀谷中心街道各處設置的、像網路一樣的巡迴監視裝置。

「根據六年前開始實施的情報整合犯罪防治法,為了犯罪的搜查和預防,警視廳可以自行在所有公共場所設置監視機器。這個法律的訂定,一時之間成功地使犯罪的發生率降到比一九七零年代的『安全無虞』時代更低,然而,法律施行五年而導致新型犯罪的一再發生,另外從個人隱私的觀點來看,也引發大量的議論。」

「最近一直都在講這個呢!雖然說托此之福我們才有現在的工作……」

像是要消去那好象有點不太高興的聲音般,房裡的電話響了。

「是,這裡是機動隊爆炸物對策小組第六班待命室。」

「呀!解體店,有工作唷!」

黏膩聲音的主人是公安一課的片口通,粗粗脖子上的方形臉浮上我腦海。

「你們先出發過去現場,路上我再跟你們說明狀況和情報。現在沒有時間,上來吧!」

「知道了。」

放下話筒,站起身。

「有工作,走吧!」

「哎呀!實在是……禮拜天一直都是工作工作的,到什麼時候才肯讓我們放假啊!」

用眼神催促著誇張抬起腰的青水往外走,手穿過深藍色外套出了六班的辦公室,跑往電梯。青水像是用滑的一般進入正要關上的電梯。

按下往屋頂的按鈕,悶悶的不快感把內臟往下壓,電梯像是滑動般往上方升上去。

「啊!」

待命室里被遺忘的炸豬排飯用像是解剖後的樣子晾著,就這樣朝著沒關的電視,好象很美味的熱氣浪費地往上蒸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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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開往屋頂的門那一瞬間,猛烈的強風和直升機的螺旋槳聲襲來。身後的青水好象很慌張地把手放到頭上壓住長發。

在可以坐得下八個人的大型輸送直升機旁,片口做著快點過來的手勢。他那長期鍛煉柔道的身體對於這種程度的風壓好象不為所動。

兩人像是用滾的一樣坐進了直升機內,門碰地一聲關上。

「狀況是?」

「喔,一個小時後在世田谷警察署要舉行改建記念儀式。從潛入搜查員那邊獲得的情報得知,左翼團體要在那裡發起行動。我們花了十一個小時終於找到位置。」

直升機離地,我則開始檢查和整理被擠進狹窄機內的各種裝備。手術刀、鉗子、各種鑽子、開胸器、牽開器、持針器。

「配合改建慶祝儀式,也舉行新任署長的就任儀式。他們好象打算在贈送花束的時候動手。」

脫掉制服,打開在如深灰色哆啦A夢般的防爆裝背後好幾層的拉鏈和制動器,穿了進去。

那是看來非常笨拙的服裝。

「位置情報呢?」

他做出像是要揮動方形下巴般的動作,用眼神示意我們看向設置在直升機機體後部的情報機器和屏幕。

「用『千手觀音』搜索過她過去五個月的行動,但是沒有發現任何異狀。曾經有二次完全失去她的蹤影,無法釐清的總行動時間近三十六小時。」

「內容呢?」

「六十三天前到朋友家裡待了六小時,那是上層人士的房子,所以監視裝置被關掉了。六天前出去買東西十四小時,三天前又去買東西十六小時。」

「六天前跟三天前是吧!」

「嗯嗯,兩次都是在進入人多的區域後,借著監視攝影機的死角隱藏蹤跡。」

「三天前的是最後調整吧!體溫或金屬探測器、超音波檢查機的綜合紀錄上沒有異狀嗎?」

「那也借著『千手觀音』搜查過了。有異狀的話,轄區人員就會趕過去抓人了。」

旁邊的青水好象興趣缺缺地坐在直升機的地板上,因為穿著防爆裝屁股不舒服,因此坐立難安、動來動去。

片口用一種覺得那樣很不雅的眼神看著他。

「那些笨蛋們還是沒長進啊?」

「嗯,現場是最好的導師喔!與其習慣笨拙,不如裝做不認真還比較好。」

「他是第幾次到現場?」

「第二次。第一次是銀行搶劫的時候吧。」

青水好象因為撕扯著空氣的螺旋槳聲的擾亂而聽不見對話般,仍是扭動著屁股。

「裝備車呢?」

「和平常一樣,正在緊急前往現場中,預定晚二十分鐘到現場。」

「行動順序呢?」

「事實上因為在杉並區發生綁架案而人手不足。因為已經預定針對某人吧,所以並沒有封鎖現場。」

「如果搞錯了,結果是廣域型的怎麼辦?啊,算了!如果覺得不好辦就丟進集中治療室里吧!」

「你沒有使用過ICU吧!」

他這麼說的瞬間,直升機的高度開始急速下降。

往下看的話,設在世田谷警署屋頂的直升機停機坪附近,有兩名穿著防彈防化學裝,像是大猩猩一樣的機動隊隊員正朝著這邊揮手。

被獨棟建築圍繞的警署,像是混雜著嶄新的設計、令人驚異的流線型和立方體般,而上面有化學大猩猩。

直升機的高度進一步下降進而著陸,在那衝擊之下青水終於察覺到已經抵達目的地,他朝向窗外的視線飄搖游移著。

我從直升機上拿下一套裝備的箱子和擔架,並舉手敬禮。

機動隊隊員回禮後對著麥克風說道:

「現在的位置是三樓的大會議室,有兩名隊員在戒備著。」

「請帶路。」

兩名隊員回過身,迅速往前走。我抱著裝備箱,青水推著擔架,我們一起跟在他們後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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