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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也有課,我終於開始普通的高中生活。
其實,我並不覺得那是新生活的開始。因為學園是國中直升高中的制度,所以同學都認識,而且高中的課業從國三時就開始念了。所以,只是中間隔了一個春假後,又開始一成不變的學園生活。
和平常一樣的安穩生活——這是自己希望的,所以不會覺得不滿。
「這裡跟國中部沒什麼兩樣嘛。」
虎介一邊吃味噌拉麵,一邊無聊地環顧餐廳。可以容納近兩千人的餐廳大得可怕,粗略看了一下座位,少說也有三百個。而且,這裡只是第三餐廳。
「還好啊,味道還不錯。」
我邊吃著今天套餐所附的奶油可樂餅邊說道。
第三餐廳的菜單都是一些很便宜的飯菜,這一點我反而很喜歡。雖然有很多不知名的小吃,不過既然價格低廉,就不用冒充是高級菜單。那種只有名字好聽,端出來的卻是僅裹著面衣的炸蝦或看起來像橡膠的牛排,絕不可原諒。
「修哥,不是啦。我想要的,是比味道更重要……」
「女服務生吧?」
「哎呀!」響姐叫了一聲,不小心把裝味噌湯的碗給弄倒。
「不是,是安米拉(註:Anna Miller』s,提供家庭料理的連鎖餐廳。),還有女僕咖啡廳!」
「那種店學生餐廳里有才怪!」
我這麼說著,旁邊還不時響起倒什麼東西的聲音。
「……不過,每次看小椎吃東西的方式就覺得很恐怖耶。」
「響姐,你不要看!當心吃不下東西哦。」
坐在我旁邊、一臉笑嘻嘻的小椎,正聚精會神地把一大堆辣椒醬灑在她的咖哩飯上,試圖把它變成辣椒咖哩飯。小椎對咖哩的要求似乎是越辣越好的樣子,或許因為她有這種奇異的味覺,所以什麼東西都敢吃。不過,納豆除外。
「大阪人很討厭納豆」是眾所周知的事,但根據木下伯母的說法,最近連大阪人也常吃納豆。不過,大阪人吃的是味道沒那麼剌鼻的大阪納豆,和貨真價實的納豆根本是兩種東西。
小椎小時候並不知道這件事,結果有一次幼兒園旅行時,早餐吃了用麥桿包的納豆之後居然昏過去。
「對了,小椎,你聽過這道菜嗎?」
「什麼菜?」
「納豆咖哩?」
小椎二話不說就給我一拳。
「現在插播一則臨時消息。」
身旁突然響起一個聲音,擺在餐廳角落的大型屏幕自動亮了起來。
上面浮現的影像很熟悉,是電視節目中常看得到的播報台。坐在中央的新聞播報員,是一個很受歡迎的晨間節目主持人。也就是說,那是F電台的臨時新聞。
發生了什麼事?我有種不祥的預感,緊盯著播報員。
「那麼,在播報新聞之前……木之花學園高中部的同學,大家好。」
木之花學園高中部的同學大家好?
「……不、不會吧,只有這裡收看得到嗎?」
「不可能吧!」
公共電波有可能只傳送到學園嗎?
我還是無法置信,但仔細觀察一下周圍,發現一臉驚訝的都是新生,而大部分高年級生都是笑嘻嘻地看著畫面,也聽到有人說「新聞台之後,接著是F台嗎?」、「鬼話連篇真好笑!」
難道這是依慣例舉行的活動嗎?
播報員好像是教育電視台的大哥哥一樣手捂著耳朵,對沒有人會回答的攝影鏡頭點了點頭說:「午安~各位好……現在就來播報新聞。」
播報員的聲音突然變得很認真,同時屏幕下方打出一串字幕。
——本格推理委員會的新成員已出爐
「昨天下午,在木之花學園理事長室已選出本格推理委員會的新成員。選考的基準是根據在學校禮堂內所舉行的推理能力測驗,新成員是一年F班的木下椎同學以及……」
畫面切換,屏幕上出現「木下椎(15歲)」的文字和小椎的照片。
「哇!」大屏幕上映著自己的樣子,讓小椎不禁大叫。
照片是小椎國中時代的身影,她在課堂上張大嘴呼呼大睡的模樣被人一清二楚地拍了下來。她那洋溢著幸福的睡臉,引起大家一陣會心的微笑,令小椎羞紅了臉,低下頭去。
「以及同樣是一年F班的城崎修同學。」
這次輪到我——還好,是用學生證上的正經照片。
哎,雖然是正經的照片,但底下打上「城崎修(16歲)」,看起來就很像嫌犯。而且,剛剛的笑聲完全消失……
我也受不了,和小椎一樣沮喪地低著頭。
「什麼嘛,這個轉播……」
「大概是向新生介紹委員會吧,理事長的作風。」
「如響姐所言,鏡頭往旁邊一轉,屏幕上出現一個自己不想再見到的面孔。
「嗨,各位同學大家好嗎?」
畫面上出現薊老師揮著手的身影,整個餐廳一片嘩然。不曉得老師到底哪裡好,她似乎很受高年級學生歡迎的樣子。
「那麼,我現在就向各位一年級新生說明一下本格推理委員會。」
接著,畫面出現CG影像。老師一邊操作那個影像,一邊說明:「所謂本格推理委員會到底是什麼呢?」
老師說明的內容大致如下:委員會是直屬於高中部最高機關的理事會之組織,當委員會的成員出任務時,在校規、學生會規約和風紀規定等條款中,允許有一些例外的情形等等……結果,她花了十分鐘以上做說明,最後並加上一句:「總之,請各位好好記住,若是誰敢妨礙委員會的調查,可不會簡單就算了哦!」
「太離譜了!」我凝視畫面,心裡這樣想著。
自己就讀的這所學園,用以往的常識來判斷完全行不通。
我安穩的生活已消失無蹤,現在只想立刻早退、不再上學。
「然後,小椎和城崎,今天放學後委員會要開會,請務必到理事長室……今天可不要再逃跑了喔!」
理事長瞬間變成殺人魔的臉孔,隨即又微笑說:「那麼,我們來看今天的天氣。」
*
放學後,那個「賓砰邦砰」的聲音又來催人,我只好去委員會走一趟。
雖然小椎大叫「我要閃人」,不過,她最後還是跟了過來。
我坐在沙發上,對坐在桌子上兩隻腳晃來晃去的老師說:
「老師,中午是怎麼回事?」
「當然是報昨天的一箭之仇啰,很好笑吧!小菜,你覺得呢?」
「我們班都笑死了,特別是那個一臉兇惡的……啊,抱歉!」
學姐,我真想給你一拳。
「哼,大家都接受就好,攝影也很辛苦呢!」
「咦,花了很多錢嗎?」
「不過,比買法拉利跑車便宜啦。」
老師以奇異的標準,爽快地回答。
剛才的影片播完後,班上同學就講了一些關於老師的傳言。
比如說,「老師是日本經濟界背後的支配者」或者「只用一根手指就可以讓所有媒體出局」等奇怪的傳聞,而且根據可靠的消息來源,木之花家是遠遠超過凡人所能想像的大富豪。連這個規模宏偉的學園,也只是木之花集團資產中的極小一部分。
又有人說,薊老師本身也具有曠世的商業才能。設立投機型企業,變成IT業泡沫化的先驅,似乎和她有關。聽說,老師當時只是本學園高中部三年級的學生。
對於這些不太真實的傳言,我只能一笑置之,但也讓我重新思考薊老師的人格是怎樣形成的。
一位出生於富豪之家的天才少女,在父母的驕縱之下任性妄為,於是便產生木之花薊這號人物——這麼一想,很奇怪地自己居然可以理解。畢竟,除非是生長在那種環境里,否則也不會產生這樣的人物吧。
「那麼,進入正題!」老師把眼鏡往上一推,看著我們說:「今天不是要講什麼事件,是我有一個從電視台搶來的禮物哦!」
老師從放在桌上的紙袋裡掏出一台攝影機,正確地說應該是數字攝影機。那台數字攝影機比掌中型的普通家用款還大,但比業務用的小。
「用這個調查很方便吧?人家說,相機可以捕捉到衝擊瞬間的那一刻。」
她看了太多奇怪的節目吧?
委員長驚訝地望了一眼獨自講得起勁的老師,把攝影機拿在手上說:「我想我看一下型號就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