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齟齬出守門人
花為何枯萎?
為何不能繼續在那兒盛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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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扇巨大的鐵門。
神田研究所的地下,是個飄散著焊接、切割金屬聲與火花氣味的地方。在這個樓層的邊緣,位於搬運通道前端的,是扇起碼高四公尺、寬八公尺的鐵制拉門。
有三個人站在雙開式的門前。
他們是自動人偶四號,以及由她帶過來的佐山與新莊。
在佐山與新莊身後的研究所作業空間中,有許多人與自動人偶工作著。
位於他們倆正前方的四號往隔離門前一站,雙腳微張,像是在阻止兩人往前進。
但是面帶笑容地說話:
「好,那就來考試吧。」
然後她張開雙手向後伸去,抓住隔離門的鎖。
她的眼睛直視著佐山與新莊。
「若是兩位給的答案不正確,那就請回在這裡面的東西,對我們而言是深切恨意具體化之後的模樣。我身受重託,負責判斷是否要把它交出去。」
「判、判斷?你要問什麼呢?」
一旁的新莊以焦慮的聲音問道,但四號只回以笑容。
所以佐山向前走出一步。
「她是希望有惡徒來陪她演對手戲啦,新莊同學。能夠一腳踩進污點中的出色惡徒就算你問她,她也不會回答。」
四號對他的話點點頭,平靜地用一聲「tes.」當開場白:
「我要問的是一件事。3rdG的居民壽命很長,在這個世界中與神話重疊。事實上那個文明也會操縱天氣與天體,以巨大的武神做為武器。」
「你想說的是,雖然他們說起來像是神,然而實際上卻像是惡魔吧。」
「Tes.!」
四號沒有否定,緩緩道來:
「如果要進行全龍交涉,你們將會跟那個惡魔戰鬥,進而將惡魔收為同伴但是違逆幾近全能、擁有萬能之力的惡魔,再收為同伴,是種會使其他G居民懷抱著敬而遠之感的行為。做為人類世界的代表,你們對此事有何感想?」
佐山「唔」一聲點點頭。他只有一個結論:
「無聊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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佐山的左腕揚起,輕輕地、但是令衣肘發出聲音。
打在布上的聲音響亮地回蕩著。
那個聲音像是一種暗號,使得在他身後的那些作業聲逐漸消失。
他知道大家都在看著他。於是他停下動作,營造出一種讓大家豎起耳朵聽他說話的氣氛。
在他與新莊面前的四號,像是守著門一樣張開雙手,動也不動。
一切都受到無聲的支配。不過在誕下靜謐的緊繃空氣中,佐山緩緩放下他的手。
然後他發出聲音:
「你問我對違逆惡魔、並將之收為同伴的事有何感想嗎?那我再說一次,無聊的問題。」
「是嗎?那就等於把殺人兇手接到家裡當成親人來對待一樣就算佐山先生不在乎,但是其他親人呢?」
四號的眼睛看著佐山左邊,在那裡的人是新莊。
新莊先回望了四號一眼,才又轉向佐山的方向。因為眉梢垂下,所以雖然想要在嘴角擠出笑意,卻力有未逮。
「那、那個啊,佐山同學。以政治性的觀點來看又如何呢?也許這不是該由我說的話,可是除了我以外的其他眾多G的人,也有人的親人是被3rdG殺害的吧?並不是在戰爭中被殺害,而是被捉走,為了實驗而遭受殺害的人。」
「若是要讓他們服從,我想將會需要對那些遺族做出補償之類的吧。」
有道理,佐山這樣想。
在這個問題的背後,果然是把今後與其他G的交涉納入考量之中了啊。
但是,佐山同時也這樣想。
「難道你以為我會沒考量到那些事嗎?新莊同學。」
他一問,新莊的表情就改變了。他揚眉抬頭說:
「佐山同學,你、你果然已經用心想過了?」
「哈哈哈,當然是想都沒想。」
新莊「咦」一聲,表情僵住。
從身後傳來的氣氛全都變得凝重,位於正前方的四號斂去表情。
但是佐山對著所有感情都不存在的空氣做出這樣的發言:
「那種事,是現在該要重新想過的事嗎?」
他再次舉起左腕。衣袖發出聲音,以彈起的手腕把頭髮向後一撥。
「全龍交涉。在這個原則下要與3rdG交涉,讓他們服從的人是我們並不是其他G。既然如此,我們有什麼必要去聽其他G的人怎麼說?世界是在我們之下變得平等的耶?」
「這」
在新莊的話還噎著時,四號已經發問:
「這是指LowG要位於其他G之上,成為支配者嗎?在佐山先生心目中,是如何為全龍交涉定位的?」
「讓你誤會就傷腦筋了。」
佐山說:
「讓所有G服從,是截至目前為止,沒有任何一個G做到的事。完成這件事情,就表示除了LowG以外的所有G都處於平等的地位也就是說,不管全龍交涉如何進行,LowG都
會自動位於其他所有G之上所以我想要在那個狀態下把所有G集合起來,去做一件事。」
「什麼事?」
四號這樣問。佐山毫無猶疑地馬上作答:
二讓原本位於其他G之上的lowG,服從於其他所有G。」
「」
「目前我還不知道具體該怎麼做。也許隨時都可以,也許要等全龍交涉本身結束以後才行。但是只要能夠實現這件事,一切必然都會平等。過去讓所有G服從的代價,就是LowG必須抱著所有G的負面責任放低身段|然後那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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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號聽著眼前少年所說的話。
從周圍各隔問那裡偷偷瞧著這邊的眾人,也都跟她一樣呆若木雞。
讓LowG服從?
佐山像是在回答這個疑問般繼續說下去:
「四號,你說過吧?問我對違逆惡魔或神,使之服從的事有何感想。但是你搞錯了,惡魔與神不過是種族上的分類。就算有能力的差距,也和諸位自動人偶一樣。有什麼值得恐懼的嗎?」
「即使他們與你們的能力差距,猶如螞蟻與人類也是嗎?」
「如果在酒吧相鄰而坐,應該會拍拍肩請對方喝個一杯吧」
佐山放下揚起的左腕,對四號發問:
「惡魔與神又是什麼呢?是誘惑人、使人墮落的存在嗎?是全知全能的支配者嗎?那樣的惡魔與神,只是強而有力的傭人。」
佐山流露出苦笑,那個苦笑恐怕是對自己所說的話發出的。
四號驀地對他的笑容有種懷念的感覺,過去曾經有個有著相同笑容的人。
所以她發問:
「那佐山先生打算如何處理那個傭人呢?」
「這個嘛,如果有人畏懼、崇拜著那種形式的惡魔與神,我就只好把他們打到清醒為止。我會告訴他們,世界上還有許多更好玩的事是的,拋棄墮落與全知全能之類的想法,把那些寄託到你們身上,才更數人期待。」
「我等?」
「你們是伺候人的對吧?」
佐山說道:
「惡魔與神把他們的全知全能寄放在你們那裡之後成為人,這不是件非常美好的事嗎?你們在伺候人的時候,已經可以不再感覺到自己的能力有極限。話說回來,惡魔與神是靠信仰塑造出來的,也就是人造物。那麼身為人造物的你們,被如此定義也沒什麼不妥。」
他說的對白讓四號表情突然一變。
是她體內的某種功能在發揮作用。因為思考的結果,讓她的感情功能選擇做出一個反應。
她的臉上生出笑容,甚至不由自主的發出嘻嘻輕笑聲。
「Tes.,抱歉發出聲音來因為這是我很少使用的功能。」
「用在自我檢測上算是不錯。」
說著佐山把放下的左手向前、向四號的方向伸去。
他直視著她發言:
「來,握住我的手,然後用空著的另一手去打開你身後的門。那才是你的工作,有尊嚴的自動人偶。我們要取得在門內的東西,前去戰鬥,調查你們所不知道的過去為了與會錯意的惡隨或諸神共享酒宴。」
「共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