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上 第一章 『佐山的起點』

第一章『佐山的起點』

了解自我者的特權

在於得到限制自我

不再需要仰賴他人

*

含放著花苞的櫻花行道樹,在晴空下排列。

被行道樹夾在中間的道路前方,有一面環繞著廣大土地的水泥牆。位於牆壁西側的入口設有石制門柱,上頭刻著「尊秋多學院」五個大字。

掛著「春假中」假期行程廣告牌的大門沒人進出,就這麼開放著。

穿過大門,中央大道的兩旁依舊種了許多櫻花樹。

櫻花花苞滿滿地延伸至此。繼續向前走,右手邊可看到半公頃大的綜合運動場,左手邊則是可當作禮堂的白色武道館。

位於正面盡頭處的並不是校舍,而是教職員大樓。

校舍以教職員大樓為中心,向四方坐落著。雖然仍算同一所學校,但是除了主要的六棟普通校舍外,其它則是分成各專門科系使用的校舍。像是考慮到環境,而環繞在樹叢中的校舍,或是備有貯窖的研究設施,甚至還有附設柏油試車跑道的校舍。

學生宿舍則在這些校舍的環繞中林立。

該校使用的校地遍及全市四分之三的土地,校內有數座商店街、農場以及工廠,許多市鎮上的居民生活於此。

而所有的設備,絕對都會有一個記號。

IAI代表出雲航空技研的記號。該公司正是維持這所學院的幕後推手。

不過由於正值春假,所以校內人煙稀少.

即便是位於西側靠近正門的普通校舍,狀況也是大同小異。

緊鄰教職員大樓北邊的普通科二年級校舍里,有一個人影。

那是站在二樓逃生門樓梯間的少年身影。

*

明明是春假,他仍然穿著學校的制服外套,還把襯衫的扣子扣到衣領處。

已定型的後梳髮型兩側,各帶著一撮白髮;而頭髮下有著銳利的眼神及表情。

他的雙眼看著天空。

那是一片晴朗的天空。除了潔白的薄雲外,上頭還有盤旋在上空的飛機。

「橫田(註:位於東京多摩地區西部,一般稱它為橫田基地,是美軍在東亞極為重要的空軍基地之一)的美軍也和我一樣全年無休嗎?喜歡高處這點,也和我一樣呢。」

「連休假也不回家這點都一樣。」他補充說明。

少年舉起左臂,袖子因而掉了下來。留有白色傷痕的左拳中指上,戴著女用戒指;而在露出的左手腕上,戴著一隻銀制手錶,上頭的長短針指出現在是下午兩點半。

他用戴著表的手,從懷裡拿出一張紙片。

『佐山御言先生為了完成貴祖父已故佐山熏氏所預留的權利轉讓手續,冀求您能於三月三十日下午六點,前來奧多摩IAI東京綜合設施。』

那是封邀請函。簡短的字句後面記載了IAI的地圖及邀請人姓名。

「IAI局長,大城一夫啊」

就是那位老人家吧?

他是在祖父去世時,第一個趕來參加葬禮的中年男性。他的身材高姚、滿頭白髮,在IAI時總是穿著白袍。是一個跟佐山講過幾次話,還要求佐山稱呼他為老人家,並樂在其中的男性.

「不過」佐山望著紙片喃喃自語。

「身為職業股東(註:同時擁有數家公司的股份,然後出席各家公司股東會議,做出杯葛議事,妨礙公司決策等行為,藉此從中獲得利益者》的祖父,在IAI究竟持有多大權力呢?」

佐山轉頭一看,注意到身後是安全門和牆壁。鋁門雖然擦得很乾凈,牆上卻沾滿了沙塵。他帶著好奇心走近牆壁伸手碰觸後,牆上的沙子因此掉落,並留下痕迹。

「嗯」

正當他拭去指上的灰塵時,逃生門輕輕地打開了。

一位穿便服的年輕女性從門縫中探出頭,綠色的雙眸在短短的茶色瀏海搖曳下,望著佐山剛才站的位置。此時佐山對狐疑地歪著頭的女性說:

「大樹老師,我在這邊。明明放春假妳卻留在學校,想必很閑啰?」

聽到這番話,大樹皺起眉頭轉向佐山說:

「說我很閑你也一樣吧?竟然在這種地方眺望天空享受青春。話說佐山同學啊」

「什麼事?有疑問就儘管直說吧。」

「好,第一個問題你為什麼還是用那種態度對老師說話?」

「那是個人特色。妳要是懷疑這點就算妳輸了,大樹老師那,妳還有其它疑問嗎?」

「那第二個問題。如果在春假毆打學生,你覺得算是校內暴力案件嗎?」

「只要消息不外漏就沒關係,妳打算毆打誰?能讓大樹老師生氣,也是十分不簡單呢。」

「接著是最後一個問題你有照過鏡子嗎?」

「我可是每天都有仔細照鏡子呢。真是的,妳居然問我這種廢話。」

「對你這種充滿獨創性的學生提問,老師我還真是個笨蛋呢不對,你這種個人特色在和人相處時不會出問題嗎?」

佐山聽到老師訝異的話語,只是將手放開牆壁後使勁地甩動,讓衣袖上的布料啪啪作響。

「放心吧,我對所有人都是這種態度,將來也打算繼續維持下去。雖然有點任性,但我可不想讓人說成是個翅膀剛長硬,就跩了起來的男人雖然這樣會讓大樹老師徒增辛勞。」

聽到最後一句話,大樹只能垂下肩膀苦笑。

「這句話你不妨也說給其它老師聽聽吧?啊啊,還有,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不過你下學期的導師還是我。」

「妳明明只是個沒什麼發言權的新進教師,還能成功選到優秀的學生啊?看來很努力嘛。」

「我可是被其它老師硬塞了像你這麼獨特而優秀的學生耶,你好歹同情我一下吧?」

佐山把手放在大樹肩上,表情認真地點頭說:

「大樹老師,妳會求他人同情就表示這輩子完蛋了或許已經到了無可挽回的程度。」

「抱歉老師已經快抓狂了所以請你別講下去了。」

說完,大樹半閉眼睛走進逃生梯,抓抓頭說:

「和你說話果然很累人啊。」

「因為你不管對什麼事都很認真。」大樹補充說明。佐山聽了微笑說:

「認真?我只是」

「不是嗎?你不但在校內選舉中當上副會長的位置,成績也很優秀吧?」

佐山點頭稱是,然後交叉雙臂稍作考慮。三秒之後

「我從來沒認真過耶也完全不想使出全力。」

「咦?」

佐山無視大樹存疑的反應,聳聳肩說:

「基本上,在學校發生的事情,都老是在我認真前就結束了。我記得以前曾被祖父罵過:『別在這種小地方當上老大就心滿意足啊!』呢。」

「啊啊。」大樹聽了點點頭,把身子靠在逃生梯的樓梯問扶手說:

「你的爺爺是個很厲害的人啊,我們當然沒辦法跟他比。」

「沒錯,我不過是當上這個學院都市的副會長罷了,跟能夠從暗處強力痛擊日本經濟的祖父相較之下,算得了什麼呢?」

「算得上相當了得啊。」

「可是實際上那根本不足以測試我本身的能力。副會長選舉時,對手在最後被逼到絕境,甚至為了博得支持而脫光了跳舞,卻仍然不是我的對手。」

「那個時候是你趁對方光著身子跳舞時,用衝天炮射他屁股的嗎?」

「不,那是在會長選舉中獲得壓倒性勝利的出雲幹得好事。他為了提高命中率,還特地用鐵管代替槍管發射,做出根本無法想像是即將升上三年級該有的行為。」

「那我還是別問是誰在那之後引爆舞台了吧」

「別問比較好。大樹老師,妳也漸漸學會做人處世的道理了嘛?」

「是是。下屆學生會的顧問也是我,光想就讓我覺得不安啊」

「但是」大樹皺著眉頭呼了一口氣問:

「上學真的這麼無趣嗎?」

佐山聽完,停止動作。

他從正面和大樹的綠色瞳孔對上了視線。

隔了一會,佐山微微搖頭說:

「我對校園生活並沒有怨言。雖然不管是學生會選舉還是考試,都沒辦法使我認真,只能得出學校很狹隘的結論,卻不能因此就說校園生活無趣。我理所當然會覺得學校很狹隘,但我想學校還是有它的樂趣存在。」

「你真是個複雜的孩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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