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卷 光芒之中你的笑容今在天涯 A scrap 摘抄:灰色、芭蕾、血

網譯版 轉自 輕之國度

翻譯:入淮清洛

A.D.2077

「EDEN-E」/「Eden-P」/「Perma Haven」 i world

被黃色的濁雲覆蓋的天空沉悶得讓人喘不過氣,彷彿要將帶著少許青藍的灰色海洋壓碎。渦城踏過海邊的黑沙,其中夾雜著碎裂的白色貝殼、或紅或紫或是深綠色的海藻、以及被磨去了邊角的玻璃碎片。遠望著在海浪拍岸時打算脫去鞋子的少女,渦城認為這片海非常漂亮。除去玻璃碎片,幾乎沒有人造品被海浪衝上岸。為什麼這片海上既不會浮著油膜,也不會布滿各色的氣泡呢?也許,這裡是「凈化委員會」的地盤。如果真是這樣那就麻煩了。渦城靠近光著腳的少女說:「不行,希雅。」少女轉過身來微微側首,表情比起想要說些什麼,更像是在思考「這個人是誰啊」,比海邊的沙子還要遠遠更加漆黑的雙眼空虛無物。渦城屏住呼吸,期待著少女的表情發生某種變化。就要等得不耐煩的時候,少女開口了:「為什麼?」「很危險。」渦城回答,「不知道海里有什麼生物、有什麼東西。很危險,所以不能進去。」這樣認真地說明了一遍後,少女失望地垂下頭,不久便開始穿鞋。渦城拉著少女的手扶她站起來,難以察覺地輕輕嘆了口氣。渦城有一瞬間害怕了,害怕少女是不是忘記了自己。少女的記憶之巢中,會一點一點地,有各種各樣的事漸漸脫落。也許今天還記得的事明天就忘記了,不是「也許」,這樣的事實際上已經發生過了,今後估計也無法避免。少女將花草的名字一個接一個忘記,某一天,還指著天空中浮著的骯髒雲朵,問渦城那是什麼。原因不明,也沒有線索,少女就是一點點失去記憶。肯定總有一天,她會忘記一切,等到那時少女會怎麼樣,渦城根本無從想像。總之,渦城想要在那一天到來之前抵達目標——少女曾經居住的地方。

灰色的海洋;

貼滿鏡子的房間中的舞女(芭蕾舞者?);

如血一般、抑或本身就是血的紅色。

仍留存於少女的記憶之中、然而恐怕也會在不久後忘記的線索只有這三條。一邊尋找一邊前行,渦城和少女找到了這片海。對著穿完鞋露出微笑的少女,渦城詢問:「怎麼樣,是這片海嗎?」少女的目光投向海洋,眯起眼,沉默著思考了一段時間。隨後開口低語:「海……、」少女對著渦城眨了眨眼,「海,怎麼了?」

「沒什麼。」渦城立即搖頭,雖然想要笑一笑,卻只能讓右嘴角和右臉頰抽搐了幾下。心底既沉重又乾涸。少女已經忘記了灰色的海洋,如果今後再把剩下的兩條線索也忘記了,這趟旅途就完全失去了意義。而那個時候自己又該何去何從?渦城將這重複質問過自己無數遍的問題拋入海中,牽住了少女的手。「過來,希雅!」

剛跑出去便響起了槍聲。子彈擊打著沙灘與波浪。從哪裡射擊的?是那邊嗎?在那段護岸上似乎能夠將沙灘全部收入視野。看到了火花,以及硝煙。射擊者有兩人、不、三人。武器大概是槓桿式獵槍。渦城朝著護岸跑去,少女也拚命跟上生怕被甩開。靠在表面凹凸不平的護岸上後,射擊停止了,他們無法捕捉到這個位置。聽見了說話聲。下面,去下面。他們這麼說。打算下來?沒辦法了。渦城叮囑少女:「躲在這裡,希雅,不要動。」隨後拔出手槍。當從岩石的陰影后衝出的時候,渦城已經化作了機械般的士兵。渦城沒有停步,而是感知到敵人預測敵人的舉動進行先制攻擊。渦城沒有思考,不需要刻意思考身體也能自行活動。敵人沒有直接從護岸上跳下,而是繞了遠路從更加平緩的斜坡上衝下。斜坡上有敵人的身影,渦城便瞄準射擊。二連射。第二發命中,敵人倒下了。還有一人,射擊,偏了。敵人以樹木為掩護跑下斜坡。還有一人在哪裡。渦城向護岸上方仰望。發現了。三人中有兩人負責突擊,剩下一人留下來擔當狙擊手。渦城瞄準了在護岸上正瞄向自己的狙擊手,在千鈞一髮之時開槍射擊。三連射。聽到了「嘎」的一聲,狙擊手向後翻倒在地。還剩一人。敵人罵著「該死」在斜坡上射擊。渦城沒有回擊而是俯下身接近敵人。槍聲衝擊著耳膜。看見了子彈。正確地說,是看見了敵人槍身和槍口的方向、以及射擊的動作,這樣一來便能推測子彈的軌道。只要能夠把握住子彈會在何時出現在何地,槍擊便不足為懼。渦城了解這一點,不僅是頭腦中理解,更是浸染到了身體的每一個部分。因此渦城沒有一絲猶豫便朝敵人逼近,在能看到敵人表情的距離開槍射擊。他沒有進一步靠近胸口被擊中癱倒在地的敵人,而是奪過對方手中的獵槍質問:「你有什麼要說的嗎。」敵人還有呼吸,身穿卡其布色的衣服,以面具和護目鏡遮掩容貌,左臂上纏著泛黃的袖章。袖章上寫著黑字:凈化委員會。這群人自我標榜為『這個步向終結的世界的清潔工和重建者、善的代表以及救世主』,實際上只是一幫又滑稽又麻煩的狂信瘋子。將死的凈化委員會成員摘下面具,「我相信。」以顫抖的聲音說,「我相信,這個世界能夠重生、在新的世界裡、我們的、孩子們、能在美麗的、花園裡、奔跑、不論何時、然後……」話還未說完,她便似乎斷了氣。渦城搜刮她的裝備,取走了子彈、水、以及便攜乾糧,回到了少女身邊。「走吧。」渦城說完,少女便詢問:「去哪裡?」渦城沒能回答,只是抓著少女的手邁出腳步。不論如何,渦城和少女已經找到了灰色的海。下一步就去找貼滿鏡子的房間吧,少女的母親也許是一名芭蕾舞者。至於血,目前還無需考慮。如果在這片海域附近有城市,目的地說不定就在那裡。兩人無視凈化委員會成員的屍體沿著斜坡登上護岸。從護岸上能望見灰色的海,以及反方向的古老、即將腐朽的鋼筋混凝土建築群。兩人朝著城市走去。瀝青路面已經碎得如砂石一般,建築物也都毀壞了。從各處刺出的金屬長桿如枯木,或是彎折或是倒在地上。渦城本以為這座城市是凈化委員會的根據地因此保持著警戒,但卻察覺不到人的氣息。看來,這裡雖然在凈化委員會的巡邏路線上,卻並非是他們的據點。如果真是這樣,那就說明這裡沒有有價值的東西,至少不會有人居住。即便是雜草繁盛,恐怕也無法種植能入口的農作物。即便如此渦城還是尋找著貼滿鏡子的房間。對那些只剩下框架的建築物無計可施,不過,總能到還有牆壁在的建築裡面看看。然而別說是貼滿鏡子的房間了,連貼滿鏡子的房間的殘骸都沒有,甚至找不到一片鏡子的碎片。反倒視野中儘是白色的粉末,那是凈化委員會在污染區域投放的藥劑,名叫PCE。凈化委員會成員們似乎堅信PCE能使環境漸漸恢複正常,然而實際上這東西只不過是毒藥罷了。兩人在這別說是人、連一頭老鼠一隻蟲子都看不到的死寂之城中輾轉,天色漸暗。不能在這灑滿了大量的PCE的廢墟中過夜,海邊又有凈化委員會成員的屍體。於是兩人向與海相反方向的山中走去。雖然必須得小心提防在陰暗的森林中的「夜行者」、「暗黑鳥」、「暗蟲」之類的野獸們,但總比與頭腦不正常的人類為敵要好。兩人一直走到了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步,才開始準備宿營。少女鑽入睡袋中睡著之後,渦城便在旁邊抱著膝蓋嗅著夜晚的氣味,傾聽森林的聲音。這片森林很安靜,太過安靜了。這片森林已經被污染了嗎?也許是由於驚悚的環境,做了一個身下的泥土沙沙地朽壞、身體轉眼間便沉入其中的夢。渦城在窒息之前從夢中醒來,朝少女望去,她平安無事。放心之後本下定決心要醒著撐到天亮,但最後還是又睡著了。等再度睜眼時天已微亮,渦城呼喚著少女的名字。「希雅?」睡袋是空的。去哪裡了?肯定就在附近。渦城丟下睡袋在周圍尋找,呼喊著希雅的名字尋求回應。呼喚聲石沉大海,該不會是在睡著的時候被夜行者和暗黑鳥拐走了吧?然而也沒有那樣的痕迹。而且,如果少女就在身旁被野獸襲擊,不論如何也該驚醒才是。少女大概是悄悄地起身,憑著自己的意志去了某個地方。可是,為什麼?到底為什麼?不明白。渦城冷靜下來,試圖尋找腳印。渦城原本是針對殺人進行過特化的士兵,因此並不擅長追蹤,但嚴密謹慎耐心地尋找一段時間後,還是發現了疑似是少女的足跡。只要能夠找到,接下來就只需要沿著足跡前進。如果跟丟了就再找。渦城半趴在地上一步步前進,在太陽越過子午線的時候,突然產生了疑惑:少女是不是想要從自己身邊逃離?渦城打消這個疑問繼續追蹤。日光開始傾斜。森林中唐突地出現了一條道路,路面由混凝土鋪成,表面雖然有些碎裂,但的確是一條貨真價實的道路。在這樣的深山裡為什麼會有混凝土道路?腳印消失了。少女也許是沿著這條道路走了下去。渦城下定決心,沿著道路繼續前進。在落日之前看見了終點。在前方的山壁上開著一個半圓形的洞。隧道。道路延伸至那條隧道之中。隧道前停著一輛大型的公共汽車,滿是銹跡的車身積滿了塵埃,車窗污濁,車輪已癟,肯定已經無法再度開動了。隧道之中也停著一排公共汽車,不需要眯起眼睛,渦城也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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