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卷 披灰的露西 Chapter.10 無法傳達給你的愛之詩

Omenage 899 5th revolution 4th day

沙藍德無政府王國首都艾爾甸第十二區

我的臉色一定很差。

「沒事吧?」

回到家,瑪利亞羅斯憂慮地皺著眉這麼問道。

「誒,沒什麼呀。」

露西本打算一邊回答一邊笑一笑。但是真的能笑得出來嗎。沒有自信。如果要試的話,肯定十次有九次都要把臉擰成苦瓜。

「沒事的話就好。」

瑪利亞羅斯自己將這個問題敷衍過去了。一定是看穿了露西在說謊,同時又判斷出若是逼問太緊會使露西達到極限,於是就裝作接受了露西的回答。多虧如此,露西感覺心裡稍微好受了一些。就算是露西,也是有自尊的。既然已經為了面子說了謊,就得一直把這謊圓下去才行。

今晚卡塔力、由莉卡和莎菲妮亞都在家,大家一起圍在桌邊共進晚餐。卡塔力暫且不管,因為有女性陣營在場,氛圍顯得華麗而熱鬧。果然由莉卡的可愛是超乎尋常的,莎菲妮亞也是夢幻般漂亮的人,看著非常養眼。也沒有人詢問露西有關工作的事,如果問了一定會消沉下去。卡塔力會不會把在本忒咖啡碰見的事說出來呢,雖然對此忐忑不安,最終還是沒有說。

雖然最糟糕的時候心情瀕臨崩潰,但照這個樣子明早應該就能恢複過來了。

由莉卡她們走後,回到自己的房間,大大地嘆出一口氣。

明天。明天,啊。

光是想到明天,就變得憂鬱起來。到了明天,我要做什麼呢。應該做什麼呢。總歸,一定要做點什麼。為什麼一定要做點什麼才行呢。為什麼睡一覺起來就是明天了呢。明天。明天又是什麼。明天。明天。明天。明天之後又是明天。都如今天一樣難堪地虛度過去,明天沒有意義。這之後都將如此嗎。

屠龍者劉。別說是龍,就連偽龍都沒殺過,碰上這種沽名釣譽的人是我的不幸。都怪那個人,害得我差點死掉。即使冒了這麼大的危險,也什麼收穫都沒有。

沒錯,今天都是我運氣不好。劉說他要去修行,也就是說不會再遇見他了吧。明天應該會比今天要好。會好上一些的。總不會比今天更爛。真的嗎?不能確定。說不定明天會發生比今天還糟糕的事。今天稍微不注意的話就死掉了。既然沒死,的確不能算是最糟糕。但心情的確是惡劣到極限了。

乾脆,就回去繼續洗碗。不行。絕對不行。明天再去找入侵者以外的工作吧。明明好不容易下決心當入侵者,說放棄就放棄嗎。放棄吧。誰讓我是個廢柴,廢柴要什麼自尊。

就算洗完澡,心情也沒有變得舒爽。渾身上下充滿了疲倦,卻完全沒有困意。在床上翻來覆去,將身體卷在床單里。為什麼我這麼沒用呢。我究竟哪裡沒用,沒用到什麼程度。腦子裡光想著這種事。沒辦法,誰讓我這麼沒用。思考的結論永遠如此。

然後呢?既然沒用,既然廢柴,然後呢?就什麼都不做了嗎?什麼都不想做了嗎?

眼前浮現出了瑪利亞羅斯的臉龐,耳邊回想起那親切的話語。當然這都不是真實的。是露西的空想,不,是妄想。能好好做到的事,只剩下妄想了。

是呀。說白了,就是什麼也不想幹了。因為,我這種人不管做什麼反正都只會白費力氣。不管做什麼都做不好,沒有才能啊。總是被騙得團團轉。沒有一點主見只知道跟在別人屁股後面跑。一處優點都沒有。每一天,就是為了讓我深刻認識到自己的一無是處而存在的嗎。既然這樣,不需要了。每一天都不需要了。還有,今天的晚飯,什麼啊那是。誰都不問我到底在幹什麼。雖然不問就不會讓我難堪這點我很感激,但實際上,就是根本對我沒興趣吧。我愛幹什麼幹什麼對吧?瑪利亞羅斯桑也是,其實就是這麼想的吧?真是撿了個麻煩的東西,是這麼想的沒錯吧?肯定就是這樣。

如果當面對瑪利亞羅斯桑說出這番話,他會是一副什麼樣的表情呢。會告訴我『不是這樣的』嗎,會安慰我嗎。

露西走出房間,向客廳走去。總覺得,好像有人在客廳。沒有。一個人都沒有。別騙自己了,並不是感覺客廳里像是有人,而是我想要在客廳里遇見其他人。想要讓別人聽我說話,想要得到溫柔的回應。最好是,瑪利亞羅斯桑。雖然不是女人,卻如同聖女一般的那個人。想到這裡,真想把紅著臉的自己撕成碎片。實際上肯定是做不到的,不,我也只是說說而已,沒人會真心想要撕碎自己的。

吹了一會兒夜風,腦子稍微清醒了一些。

走出門外,庭院的方向傳來了什麼聲響。

那是什麼聲音?好像硬物碰撞的聲響。還有活物在草地上走動的聲響。還有,喘氣聲。今晚雲層很厚,天空中看不到月亮。沒有月光,周圍略顯昏暗,看不太清,但庭院那邊似乎有人。莫非是,小偷……?

露西屏住呼吸壓低腳步聲,沿著房屋外牆向聲音傳來的方向移動。

多瑪德君府邸的庭院十分寬廣。草坪被修剪地整整齊齊,其中也種植著大量的樹木。在庭院中各處散布著球形的灌木,應該是人為修剪成這種形狀的吧。也有樹木密集像是樹林一樣的區域。沿著房屋外牆還放置著長椅,簡直就像公園一樣。

露西蹲在灌木叢後隱藏起來,仔細觀察。

有人。兩個人。心跳停了一拍。不,還有一個人。一共三人。最初之所以覺得只有兩個人,是因為第三個人在草坪上坐著。另外兩人激烈地衝突著。劍。拿著劍。互相撞擊著發出聲響。兩人都是,雙手各持一把劍。其中一人,右手是小型劍,左手則是短劍。另一人則分別是筆直的短劍和帶倒鉤的短劍。手持兩柄短劍的人,穿著全黑的衣服,頭髮在腦後綁成一縷。小型劍和短劍的人,則是渾身紅色,頭髮也是紅色。

皮巴涅魯和瑪利亞羅斯。

坐著的是多瑪德君。

皮巴涅魯連續不斷地迅速揮舞著雙劍,瑪利亞羅斯拚命迴避著。偶爾也會用左手的短劍格擋,但大多數時候都只是在閃避。即使只是閃避,也像是快要支持不住。不管怎麼看,瑪利亞羅斯都已經拼盡全力了。該不會是在認真的決一勝負吧。應該只是練習。肯定只是練習。然而,皮巴涅魯動作的魄力,那種緊迫感又是怎麼回事。瑪利亞羅斯剛將身體挪向右邊,皮巴涅魯的短劍就從那裡襲來。瑪利亞羅斯勉勉強強地扭過上半身躲過這一擊,但皮巴涅魯下手毫不留情,突刺,突刺,然後橫砍。瑪利亞羅斯只得伏倒在地。倒在地上,仍然被追砍著。光是看著就感覺渾身發麻。瑪利亞羅斯在地面上翻滾,起身試圖逃跑,被皮巴涅魯用掃堂腿踢到了腳腕。瑪利亞羅斯又滾倒在地,皮巴涅魯奔襲而來,瑪利亞羅斯揮起兩把劍試圖格擋,失敗了。皮巴涅魯輕而易舉地將瑪利亞羅斯的劍擊飛,緊接著便將瑪利亞羅斯壓在身下。露西不由閉上了眼睛,因為皮巴涅魯舉起雙劍,雙劍徑直朝著瑪利亞羅斯刺下。

「停。」

多瑪德君的聲音。露西戰戰兢兢地睜開雙眼。皮巴涅魯的雙劍插在了地面上。當然。皮巴涅魯不會真的傷害瑪利亞羅斯。不過,那些攻擊真的招招足以致命。從暴徒手中將自己救下的瑪利亞羅斯,只顧得上防禦,不,連防禦都顧不及。然而,皮巴涅魯連呼吸都沒有亂。一直冷靜如冰。

「想得多。所以慢。不要想。動身體。思考是多餘的。會礙事。」

「……是。」

「你現在•已經死了。慢了就得死。你的身體•還沒明白。你頭腦很好。但身體太弱。」

「是。」

「用頭腦彌補弱小。不要以為總是有用。彌補•有極限。總想用頭腦辦事。這樣•很天真。」

「是。」

「鍛煉身體。教導身體。用身體體會。體會不到•就死。」

「是。」

一邊喘著粗氣一邊老老實實地不斷回答著『是』。那聲音,應該就是瑪利亞羅斯。

皮巴涅魯站了起來。瑪利亞羅斯也跟著站起來,呼吸仍然沒有平復,喘氣聲不斷傳來。一定很難受。

「要不要休息一會兒。」

多瑪德君這麼問道,瑪利亞羅斯當即搖頭。

「繼續,拜託了。」

「好。皮普 ,換人。」

「是。」

皮巴涅魯坐下來,與之交換的多瑪德君緩緩站起。雖然穿著牛仔褲和襯衫,卻突兀地握著那把琥珀色、劍身上波紋起伏的大劍。與屠龍者劉所持的所謂傳說中的大劍「破龍者」完全不同。相似之處只有劍身大小。那把劍很不妙。好嚇人。當然,輕鬆地拎著那把大劍的多瑪德君更加嚇人。如果露西被那大劍的刀刃擦到、不,只要單單站在手持那大劍的多瑪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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