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卷 披灰的露西 Chapter.6 獨立宣言

Omenage 899 4th revolution 25th day

沙藍德無政府王國首都艾爾甸第十二區

最終,因為自己已經處於什麼都做不了的狀態,一行人只好就此返回多瑪德君的家。露西直接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因為是借住在別人家,說是「自己的房間」顯得有些厚臉皮,但也沒有其他恰當的稱呼了。露西在那個房間將自己關了起來。瑪利亞羅斯、由莉卡、莎菲妮亞和卡塔力輪流前來敲門搭話,卻都沒有做出回應。我又不知道該說什麼。而且也害怕,要是開了口,說不定一不小心又會說出什麼奇怪的話。露西察覺到啾在門的另一邊放了食物。肚子也餓了,但不想吃。吃下去就好像輸給什麼了一樣。

不久天色轉暗,沒有燈光的房間里也變暗了。

夜更深時,另一個強大的敵人在露西面前出現了。

在把自己關在房間里之前,忘了上廁所。

團坐在床上,保持不動,忍耐到都流出了冷汗,這些都只是徒勞。終於達到極限,還是打開房門去上了廁所。因為憋得不行十萬火急,路上沒有仔細觀察,但應該是沒有遇見任何人,甚至連其他人的氣息都沒感覺到,就安全地上好廁所返回了。雖然放心下來,但也隱隱有些失望。

若是途中碰見了誰,說不定就能以此為契機從現在的狀況中解放出來了。

解放?真是奇怪的想法。我是自己想要這麼做,才自己把自己關起來的。說什麼解放。想要出去的話,出去就好了。然後,向大家道歉——道歉?如何道歉?道什麼歉?我有做錯了什麼嗎?雖然也沒有做什麼好事,但應該是沒做錯什麼的。

這都是無可奈何的。我完全不擅長應對那種事。那麼野蠻的——沒錯,野蠻、殘酷、可怖的工作,我做不來。

如果母親還活著,自己就會繼續在貧瘠的土地上拚命耕種,收穫僅有的一點點作物,然後和母親分著吃,一直等到父親下一次回來。這種生活正好。就算是作物歉收,就算是被河對岸的布拉尼討厭,即使也有這些不順暢的事,卻不會有不滿。有母親在身邊,偶爾也會有父親在。這才是最重要的事。為什麼母親就那麼死去了呢。

因為生病了。灰死病。阿謝隆身上所背負的詛咒。

媽媽 正是因為生為阿謝隆,才最終死去的。而我也是,總有一天也會患上這詛咒的疾病死掉吧。只因為我是阿謝隆,就是這麼不講道理。為什麼我會是阿謝隆呢,因為媽媽是阿謝隆。那麼,都是媽媽的錯嗎。

不對。媽媽也不是以自己的意願才生為阿謝隆的。這是命運。媽媽作為阿謝隆的一員,和爸爸相遇,生下我。因為爸爸經常不在,媽媽病死了,我變成孤身一人。這都是命。是不可抗拒的。不管多麼不公平都只能接受。體格上也是,我天生就比不過瑪利亞羅斯桑,連女孩子都比不過。膽小如鼠、脆弱無能。女孩子?錯了。瑪利亞羅斯桑不是女孩子。不是女的。騙人。怎麼可能。不管怎麼看都是女人。那麼漂亮,那麼可愛,光是想著就要沉醉了。但是,不是女人。本人,其他人,都這麼說。都是騙子。騙子。騙子。

我是不是被騙了。為了什麼?欺騙我,能得到什麼好處?根本不會有好處。既然這樣,瑪利亞羅斯桑就真的不是女人了。怎麼會有那個樣子的男人。我不相信。怎麼可能讓我相信。我不會接受的。不可能。絕對不會接受的。

稍微有些害羞,那麼溫柔、親切,像聖女一樣的人,是男人。

明明都讓我心動了。

是的。心動了。

忘了是什麼時候,母親告訴過自己。『和你爸爸第一次見面的瞬間,我的胸口呯呯亂跳,臉徹底變紅。啊,就是這個人。這麼想到。我一定就是為了與這個人相遇,才出生在這個世界上的。』

現在仔細想想,這心動的感覺,就是母親告訴自己的,戀愛之情。

愛上了。一見鍾情了。然而,卻是個男人。我愛上了一個男人。明明我也是個男人。男人,和男人。真是浪費。生不出孩子。沒法成為父親,也沒法成為母親。大概也無法像父母那樣相親相愛。真的。不能。之前一直以為是個女人。搞錯了。完全搞錯了。這個錯誤實在是要命。

既然這樣,莎菲妮亞桑和由莉卡桑也行。莎菲妮亞桑也很漂亮。由莉卡桑雖然年齡還小,但足夠可愛。等等,我在想什麼。不,不是這裡的問題。哪裡的問題?我已經搞不懂了。不管什麼都完全搞不懂了。那個瑪利亞羅斯桑是個男人。這也實在、太奇怪了。若這是真的,這個世界也實在是太過亂七八糟。我感覺,我真的是活不下去了。怎麼可能還活得下去。是呀。死了就好了。只要死掉就沒這種事了。死吧。現在就去死。這樣的話,哪怕瑪利亞羅斯桑是男的,世界亂七八糟,也都跟我無關了。

露西從床墊下面,把藏起來的護身用叉子拿了出來。站在房間正中央,右手緊緊握著叉子,情緒卻慢慢平復下來了。露西現在非常冷靜,冷靜得奇怪。要把這叉子插到哪裡,才能讓我去死?要插心臟的話,胸口?手腕上我記得有很粗的血管?還是說腦袋?要是一下沒插死,一定會很疼。肯定,超級疼。我討厭疼,好害怕。但是,如果疼一疼就能結束這一切,那麼說不定可以忍耐。

作為嘗試,先把叉子的尖端抵上手腕內側。這種程度還完全不疼。但是,如果不用上些力氣,是刺不破皮膚的吧。但是,對了。仔細一想,為什麼要用叉子呢。還有卡塔力買來的武器。劍拿來做這種用途顯得過大了。還是用匕首吧。

武器和其他裝備,一回來就立馬丟在牆角了。露西從中拿出匕首,從鞘中拔出,能看到被磨得無比鋒利的刀刃反射著光亮。因為沒拉窗帘,那光線正是來自於窗戶外射入的幽幽月光。

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露西舔了舔刀刃。途中突然唾液激增,胸口一陣雀躍。明明是金屬的味道,但是卻感覺異常的香甜。好想再舔一遍。忍不住再次將舌頭纏上刀刃,心跳加速,呼吸紊亂。大腦變得空白。不行。再這樣下去。要出問題了。然而即使這麼想,還是停不下來。

舌尖突然傳來尖銳的痛楚。

慌忙把匕首從嘴邊拿開,伸手碰了一下舌頭。又感到了疼痛。

用已經習慣了黑暗的眼睛,看著指尖。

上面沾著的不是唾液,而是有色的液體。

血。

看吧。

用這匕首,就能很輕鬆。

露西吸了吸鼻涕,獨自一人,呼呼,笑了。本來想笑得更大聲,但忍住了。那麼,要捅哪裡呢。心臟。手腕。頭。哪裡都行。用這匕首,的確能夠斷絕自己這條性命。要是看著刀刃又會忍不住想要去舔,還是盡量別開視線比較好。總之,就是手腕了。選手腕的話,大抵上也知道該往哪裡割。死不掉的話,就再試試別的地方。殺不死的話,多來幾遍就好。

閉上眼睛,將刀刃抵上手腕里側的皮膚。

深呼吸。

再見了,媽媽。

吐出這句話,不由得苦笑起來。錯了。不是再見。我將前往媽媽所在的地方。

母親的面容在腦海里浮現。

母親的聲音。

母親的觸感。

母親的氣味。

還有,母親的話語。

既然媽媽已經是這三分之一了,你肯定就是那另外的三分之二。

「……啊。」

淚水一下子便抑制不住洶湧而出。

要忍住。因為,媽媽說過。不要哭,露西。不能哭,露西。與你爸爸相遇,我被上天授予了你這樣的孩子。我很開心。正是因為遇見了你爸爸,才能遇見你。露西。這一切都多虧了你爸爸。你爸爸是個很厲害的人,繼承了他的血統,你一定是那三分之二。

你會活下去的。

會活下去的,露西。

我愛你。

我愛你。

我愛你。

「我……」

雙手止不住地顫抖,匕首落在了地上。

我究竟在做什麼呀。我、到底在。這樣胡鬧,說著想死,說著要去見媽媽,難道媽媽就會因此而開心的歡迎我嗎。

不會的。

媽媽一直跟我說活下去活下去,你會活下去。

三分之一的阿謝隆會患上灰死病死去。媽媽就是那三分之一。但媽媽堅信著我不是。

我並不僅僅是媽媽的孩子,同時也是爸爸的孩子。

爸爸那麼的厲害、強健、帥氣。我可是那個人的孩子。因此,我是那三分之二。不可能不是。

要活下去。存活下去。然後,總有一天與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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