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卷 披灰的露西 Prologue.

網譯版 轉自 輕之國度

翻譯: 入淮清洛

首先不得不從父母開始講起。

我的故鄉是法•塞爾吉那王國的西•西里,一個山間的小村落。

父親是與這小村子看上去毫不相稱的人。不過他原本就與西•西里毫無瓜葛,只是在旅途中短暫借住於此,所以不相稱也是理所應當的。因此,我想與父親永遠一起生活的願望也無法實現。父親每過幾年會回來一次,回來前也不打招呼,在村子裡待上十天左右,便又一次踏上旅程。他是個大忙人。

「露西,和哈朵莉艾拉兩個人生活很寂寞吧?就算真的如此,也不能把寂寞說出口哦。你可能覺得寂寞,但哈朵莉艾拉又何嘗不是呢?就連我,不能與你們相見的每一日,也都痛苦得如身處地獄一般。」

哈朵莉艾拉是母親的名字。哈朵莉艾拉•阿什卡巴德 。

本來就不大的西•西里,被瓦魯河割裂成了兩個部分。

或者說,不是河、而是河兩岸的居民將村子分裂了,這麼講也算恰當。

分裂緣起於數百年前。

一群自稱「布拉尼」的人溯瓦魯河而上,想要在如今西•西里所在的地方定居。然而在這裡還生活著名為阿謝隆的原住民。理所當然的,阿謝隆主張這塊土地自古以來就是自己群落的領土。

在這之後的發展有不同的說法流傳下來,布拉尼嘲笑阿謝隆是自作自受,而阿謝隆們則總是哀嘆布拉尼們對自己的坑害與欺辱。然而,這都只是流傳下來的傳說了。如今,據露西所知,除了自己和母親,世上再無第三個阿謝隆人。

總而言之,刨去那些無法確定的細節簡單來說,阿謝隆居住在瓦魯河西側,布拉尼在東側。布拉尼們漸漸繁衍壯大,而阿謝隆衰退了。

露西所知的瓦魯河西岸,已經徹底荒廢。土地貧瘠、水井乾枯。作物連露西和母親兩個人都養不活,要喝水只能去瓦魯河汲取。生活真的很苦。如果不是靠著父親留下的錢財,大概早就餓死了。

要花這筆錢,也得要到河東岸才行。

一到河東岸,布拉尼們就會對母子兩人破口大罵、吐口水,賣東西也全是獅子大開口。只有在父親回來的時候,他們才老老實實的。他們對父親和父親的朋友十分畏懼。

曾有一個布拉尼向母親扔石頭,露西把這件事告訴給了父親,於是那個布拉尼便從人間蒸發了。布拉尼們之所以怕父親,大約就是因為這件事吧。

「把這種事告訴爸爸讓他擔心可不行哦,露西。」

每當出了什麼事,母親都會這麼叮嚀露西。

「媽媽我啊,想要讓爸爸在回家的時候過得放鬆一些,我們兩個啊,就把一切都忘掉,好好和爸爸一起愉快生活吧。爸爸回來的日子,對媽媽來說是如夢一般的日子,媽媽也想讓爸爸這麼覺得。明白嗎?露西。拜託了,我可愛的露西。」

母親愛著父親。

深深地、深深地愛著。

露西也很喜歡父親。若要被問道父親和母親中喜歡哪一個,一定會困擾到無法回答,如此這般地仰慕著偶爾才能見面的父親。或許也可以稱之為憧憬。父親的擁抱是那麼的強有力,彷彿都要把自己揉壞一般——即使自己被揉壞也無所謂。這樣略有害怕,可又無比的滿足的感覺。高大、可靠、強健而又溫柔的父親,露西非常的喜歡。

爸爸是從哪裡來的呢?

「是哪裡呢。我已經不記得了。在很久很久以前,我就已經把故鄉拋棄了。」

爸爸又是為了什麼旅行的呢?

「理由?理由嗎?旅行是不需要理由的,露西。男人是一艘船,單是浮著的船一分價值都沒有。要到大海的深處去,跨越盡頭之後的盡頭——不過,偶爾也是需要停靠的港灣的。這裡就是我的港灣。啊,不過船這東西,你也不明白是什麼吧。什麼時候,我帶你和哈朵莉艾拉去能看見海的地方逛逛吧。」

海。

「是呀,露西。那條瓦魯河,便是通向大海的。那是無比廣闊,大得荒唐的水池。」

好想去看看呀。

「那就盼望著吧,好好盼望著,這夢想有一天便會實現的吧。」

您已經要離開了嗎。

「夢總會結束的,露西。」

下次見面要到何時呢?

「一段航海結束,船就會回港了,露西。」

還能見面嗎?

「我是如此盼望著的,哈朵莉艾拉也是如此盼望著的,你也盼望著我更多的疼愛吧?既然如此,一定能夠再見的。」

向我保證。

「露西,不可以對爸爸說這種讓他困擾的話。」

母親的笑容下深藏著悲傷、寂寞與不安,抱緊露西,然後又被父親緊緊地擁在懷中。

我在艾爾甸有事要辦。

留下這句話,父親又一次踏上了旅程。

就在這之後不久。

母親病倒了。

貧血,體溫下降,重度的疲倦感,呼吸困難,最終多個臟器衰竭。阿謝隆中三分之一的人必將承受的命運,一旦發病無葯可醫。

灰死病。

布拉尼對這奪取阿謝隆生命的病魔唯恐避之不及。來自他們的迫害只是其次,這份詛咒才是阿謝隆衰退的直接原因。

「三分之一呀,露西。」

母親在病床上,虛弱地握著露西的手露出微笑。

「既然媽媽已經是這三分之一了,你肯定就是那另外的三分之二。所以不要哭,露西。不能哭,露西。與你爸爸相遇,我被上天授予了你這樣的孩子。我很開心。正是因為遇見了你爸爸,才能遇見你。露西。這一切都多虧了你爸爸。你爸爸是個很厲害的人,繼承了他的血統,你一定是那三分之二。你會活下去的,會活下去的,露西。」

我愛你。

我愛你。

我愛你。

母親不斷地這般喃喃低語著,直到連聲音都發不出來的地步。不久便好似睡著了一般,停止了呼吸。

露西在村外一個小土丘上埋葬了母親。

失去了母親的露西,除了破舊的房子、荒廢了的田地、以及父親留下的一點錢,徹底一無所有了。

我在艾爾甸有事要辦。父親當初留下這句話後踏上了旅途。

露西來到河東岸,頂著丟來的石頭,買下了一張破破爛爛的地圖。母親教過露西識字。

西•西里。

艾爾甸。

沙藍德無政府王國。

就是這裡。

首都艾爾甸。還蠻遠的。

父親就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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