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黑與白的盡頭 chapter.10 泉涌不絕的情感

Omenage 897 12th revolution 6th day

沙藍德無政府王國首都艾爾甸地下區D8

「怪蟲坩堝岡茲蓋爾」

才剛聽見BOOOOOOOO的恐怖嚎叫,四周又突然靜下,不久後門打開了。

約格·夫羅由·梅道夫·賽肯葛連麥瑟希扛著大斧走了出來,不知為何只有衣物染滿鮮血,還沒戴眼鏡。首飾也不在他脖子上,是用左手拎著,而且有兩個,一個扭曲變形。一個是約格自己的,一個是從對方參賽者奪來的吧。

「哎呀呀呀。」

約格想以右手食指托高眼鏡,但什麼也沒碰著。

「——啊,差點忘了。真是虧大了,我很喜歡這副眼鏡呢,而且一旦少了眼鏡,我的魅力就會大大降低。哈哈哈,或許該說我除了眼鏡以外沒什麼特徵吧。不過,即使我現在近乎自虐地悲傷,我還是贏了喔。」

亞濟安點點頭,彷彿想說些什麼,卻先被約格提手制止。只是約格似乎也想說話,半張著嘴沒有動作。

真是怪異的沉默,瀰漫著局外人無法介入的氛圍。

這時,ZOO中有位故意無視氣氛,準備踏入禁忌之地的勇者——不,是介於魚和人之間的魯莽生物有動作了。

專門製造麻煩的半魚人環視眾人後,就一副「這種時候是不是就該老子出場啦」的魚臉。皮巴涅魯抓住蓄勢待發的半魚人後領用力一拉,勒得他翻白眼嗚惡一聲,約格也被這呻吟打斷了些什麼似的提起唇角。

「反正我們是夥伴嘛。」

「是啊。」

亞濟安放鬆圓睜的眼,說:「你說得沒錯。」

事實上,瑪利亞羅斯一點也不明白那是什麼意思,或許也沒必要知道。雖然不是很確定,不過看情況,亞濟安和約格都能理解對方的心意,這樣就夠了吧。當然,疑問還是存在,特別是關於首飾。為何首飾不在約格的脖子上,莫非不是固定的?能夠解下?瑪利亞羅斯不是不想問,但現在不是時候,以後再說。

「辛苦啦。」

蓓蒂對約格微微笑,轉眼一瞥亞克賽爾。

亞克賽爾像是完全聽不懂冷笑話般聳聳肩,呃哼地假咳一聲後,就好像忘了一切不愉快似的深深鞠躬。

「總而言之,恭喜各位繼續拿下第五場決鬥的勝利,現在只剩兩場決鬥了。不過呢,這『與7S的七場決鬥』是有可能局勢在最後一口氣翻盤的dangeroooouuus aaaaannd thrilling gaaaame,請各位絕對不要疏忽大意喔,呼呼呼。」

「同樣是叮嚀,為什麼從你嘴裡說出來就這麼讓人不爽啊?」

「姆呼呼呼~」

「……你現在是怎樣,為什麼要笑得這麼噁心啊?」

「咻呼呼呼姆嘻嘻。」

不管怎麼看都是不安好心的嘴臉。

算了,亞克賽爾表現得再怎麼奇怪,現在都該專註於眼前的決鬥。不用他說也知道,我們已經贏得五場決鬥,且一員未折。儘管是下著必死決心而來,一路上勝得不算輕鬆,也只剩兩場了。這種情況下,誰敢抬頭挺胸斷言自己沒想過「說不定真的能就這樣贏下去」呢。

至少瑪利亞羅斯辦不到。

第一場決鬥雖留下了陰鬱的餘韻,但由莉卡在第二場決鬥華麗取勝,自己和皮巴涅魯參加的第三場勝負也在驚險中勝出,之後經過了「一些事」,才總算放下心裡的重擔,順利通過第四、第五場決鬥來到這裡。

說不定真的能就這樣贏下去。

我沒有明確地這麼想過,多半只讓它閃過我的心裡。

但現在我或許能說,這想法實在錯得離譜。

不是胡亂猜想。

直到第三場決鬥,都有明示參加者不得參加下場及下下場的「二連休規則」,而第四場決鬥只休一場,第五場決鬥不必休息,路維·布魯也說過會讓所有人都至少參加一場決鬥之類的話,而最後的第七場決鬥,則一開始就明言會是亞濟安和路維·布魯的正面對決。

以上線索只能導出一個結論。

第六場決鬥,將強制我們全員或亞濟安以外的所有人參加。

也就是說,我們的決鬥還沒結束。這麼說好像是廢話,應該說我個人的決鬥還沒結束,而是正要開始。

下一場才是關鍵。

「那麼,就讓我帶領各位到下個會場吧。」

一跟著亞克賽爾進入第五場決鬥的會場,那凄慘的光景和腥臭就讓我胃裡翻騰。約格雖視若無睹,但那必定是他的傑作。比起為什麼需要弄成這樣,我更想知道他是怎麼做的,可是我決定以後再問。我既不希望他如此如此這般這般地詳細說明,而且我總覺得他會明知我不喜歡就故意說得鉅細靡遺。

踏出會場彼端的門之際,亞克賽爾回頭瞄了一眼並說的「真是廢物,什麼都白費了」讓我印象深刻。想必是有什麼餿主意失敗了吧,算你活該。不過也只是稍稍閃過,瑪利亞羅斯現在心裡全是下一場決鬥。

對於光是想到必須再戰一場就極為不安的自己,瑪利亞羅斯深感羞愧。說起來,就算事實完全不是剛推測的那樣,自己不必上陣,仍有誰需要上場賭命。況且無論如何,亞濟安都非得在第七場決鬥和路維·布魯單挑不可。

即使還不至於忘了緊張,但危機意識還是不足。沒有被人拿刀架著脖子,做了錯誤決定就會喪命那樣的心情。

這是不行的。

得更加專註才行。

的確,決鬥已近尾聲,可是本質未曾改變;午餐時間的成員仍是人質,我們再怎麼不願意也只能乖乖參與這些差勁透頂的決鬥,沒有其他選擇。即使感覺到有所前進,也無法分辨方向是否正確。不管每場決鬥是贏是輸,依然唯唯諾諾地老實跟在亞克賽魯背後。簡言之,這條路不是我們所開出來,是早已為我們鋪好的,打從一開始就沒有別的終點。沒有別的終點。說不定,我們完全是照著人家的劇本走。

一出第五場決鬥會場,就是一道向下的螺旋階梯。正確而言,這只是將地面鑿成階狀的螺旋隧道。牆上全是生物性質的噁心浮雕,不過相當細緻,而且好像在哪兒見過。對了,這是因流行於魔導王時代而聞名的庫拉伊斯特式建築,在艾爾甸甚為稀少,卡利歐薩克卻很盛行這類復古建築,有許多名為八頭蛇和人工臟器的華爾茲,或歌唱的龜裂智齒等奇異建築。回想起來,喪神街歐雷斯托洛深處的建築也是庫拉伊斯特式。儘管沒學過建築的瑪利亞羅斯無法斷定這裡是何種風格,但它們確實十分相似。

如此一來,這會代表什麼呢?

例如路維·布魯原是卡利歐薩克人士之類的,這樣就說得通了。當然,也可能以其他角度做猜想。只是猜想而已,沒有其他意思。

路維·布魯懂庫拉伊斯特式建築,即表示他對魔導王時代的建築有一定認識。說不定,他是從那個時候就一直活到現在——這也猜得太跳躍了。

我突然回頭看多瑪德君,我自己也不懂為何會這麼做。他似乎沒有察覺我的視線,沒對上眼睛真是太好了。我忍不住這麼想。

多瑪德君到底幾歲了呢?

自己當然也曾隨口問過。「嗯,我幾歲啦?我平常不是很在意這種事,所以記不得了。」「呃,在意一下好不好。應該說,一般人都會在意吧?」「是這樣的嗎?」「就是這樣啊。」「嗯,那我以後就更在意一點好了。」只是通常都是這麼結尾,讓我漸漸地覺得自己不該再問。無論是誰,都會有幾件不能說、不想說的秘密。我自己是不介意被問起,只要他想說,我隨時樂意和他聊。話雖如此,感覺上他的年紀還是比外表大很多,讓我偶爾會想,說不定他已經活了一段長得嚇人的歲月。不過,那又怎麼樣呢?就算是,也不會造成什麼改變。知道多瑪德君是ZOO的園長就夠丫,其他的不需要知道,也不必刻意調查。只是我仍會純粹出於好奇地想,多瑪德君到底活了多久,他過去的人生又是怎麼過的呢……?

階梯依然不斷延伸。

長得讓我懷疑盡頭並不存在。

跟在亞克賽爾背後的亞濟安轉頭看了我一眼,讓我不禁躲開。我根本不需要那樣做啊。

好像第四場決鬥之後,我們就沒再說過話了。

想問的都問完了,而應該知道的雖然還稱不上完全,但也知道得差不多了。然而疑惑沒有消盡,知道了該知道的事也不會免除我的責任,反而更有罪惡感。所以我更應該集中在決鬥上,發揮更大的作用才行。然而縱然我有這個心,事實上還是辦不到。

可是話說回來,現在也不是說辦不到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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