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傳零 我那蹉跎與重生的每一天 chapter.6 都是因為雨

Omenage 897 6th revolution 18th day

沙藍德無政府王國首都艾爾甸第五區˙王國第一銀行前廣場

「鐵鎖休憩區」

chapter.6 都是因為雨

第二天,因為從早上開始就在下雨,鐵鎖休憩區也沒有平時熱鬧。

回想起來,那天也是這樣的下雨天。

雨滴大到足以刺痛他的肌膚。

他牽著母親的手,連同納有父親遺體的棺木一起走在第十二區的那一天,也跟今天一樣下著大雨——

瑪利亞羅斯長得不像父親,也不像母親。

他的雙親有著黑色眼睛與黑色頭髮。該怎麼說呢?連長相也很普通。他從小就覺得奇怪,怎麼自己跟父母一點都不像?

而且他的母親不知道是基於興趣還是什麼理由,常常要他穿上女孩子的衣服。瑪利亞羅斯很討厭這一點,時常為此反抗白己的母親。(汗啊!?從小時候就這樣被玩弄了。)

也曾有一段時期,這個聽說是從頭髮的顏色而來的名字也讓他感到非常丟臉。

但是他知道,雙親在自己身上傾注了所有的愛。

他很清楚地知道雙親很重視自己,也很寶貝他。他的父母親善良得像是神話里才有的人,不管是誰來請託,不管自己覺得多麼困擾都還是會幫忙,也很容易相信人。雖說瑪利亞羅斯那時還是個孩子,但他也知道這樣很危險。但即便如此,這還是沒有其他地方比得上的溫暖家庭。

即使他們一家三口流落到艾爾甸,他的父親為了賺錢養家而去當侵入者,情況也一樣。

他的父親原本就是因為替親戚承擔債務的關係,才不得不離開自己的國家。但是,瑪利亞羅斯從來沒有聽過他的父親嘴裡吐出什麼怨恨他人的話語。母親臉上的笑容也從來沒有消失過,每天晚上也一定會緊緊抱著瑪利亞羅斯入眠。而他的父親雖然不擅長於粗重工作,只是個貧窮的三流侵入者,但仍然努力為家人掙取最低限度的糧食。

即使如此,他的父親偶爾還是會對母親說:「如果有多一點錢就好了,如果爸爸我能夠跟其他人一樣,賺那麼多錢……你們就不用擔心這些了,對不起啊。」

每當父親這麼說的時候,母親與瑪利亞羅斯就會安慰他。

事實上,不管是母親或是瑪利亞羅斯,都並未對父親抱有什麼不滿。

工作結束以後,父親回到第六區的貧民窟,緊抱著母親與瑪利亞羅斯。三個人一起吃飯,談著這一天發生了什麼事,然後睡覺。每天就都只有這樣而已。夏天很熱,冬天很冷,什麼娛樂也沒有。這樣的日子對父親來說,一定很不輕鬆吧!但是,對瑪利亞羅斯來說,那一段日子,無疑是他最寶貴的時光。然而,這樣的日子結束得也很突然。

那一天,他與母親在他們那簡陋的小屋外等待遲歸的父親回來。父親一位也住在貧民窟的同業卻帶著一臉沉痛的表情叫住了他們。

瑪利亞羅斯與母親在那位同業的帶領下,第一次踏進地下區。

就在出入口的附近,他與母親找到了已經面目全非的父親。

父親受了很重的傷,已經氣絕身亡了。而他身上的衣物,也被人剝得精光。

後來——現在回想起來,那時的想法真是幼稚——瑪利亞羅斯一手拖著父親的棺材,一手牽著已經茫然自失的母親,造訪第十二區的高層寺院。

他的手上緊握著他們全部的財產——其實也不過才幾干達拉而已。

雖然沒有什麼根據,但是他還是堅信,和尚會讓他的父親蘇生的。

外面的大雨刺痛了他肌膚。

每個和尚都對他們獅子大開口,還有人甚至提出條件,要求他們獻身。

他還以為僧侶或神官都是了不起的人,都會對有困難的人伸出援手。

最起碼,在瑪利亞羅斯的故鄉是這樣的。

但是第十三區的高層寺院大多信奉嘲弄生命的女神——惡德的夏娃(EveVicious)與其他的從屬神。奉仕一般所認定的善神——也就是彈劾神ZY與光明神馬克思7等等神祇的神官和僧侶們,幾乎都在過去的高層寺院侵佔會戰當中敗退了。

無論如何,僅僅幾千達拉並不能解決問題。

那時瑪利亞羅斯才終於理解父親常說的那些話是什麼意思。

錢。

如果有更多錢。

有些東西的確是金錢買不到的,但是沒有什麼事比有錢更重要。事實上,如果他們有錢,他的父親應該就可以蘇生了。

雖然說這種情形在艾爾甸再常見不過,但回想起那之後的事,瑪利亞羅斯還是覺得很痛苦。

在那之後,精疲力竭又窮途末路的他和母親躲進第十三區的暗巷中,卻遭到一群男人襲擊。他的母親……簡單地說,就是被強暴了。那些傢伙還用腳踹著他那已過世父親的遺體——父親的臉被踐踏、被傷害的光景,到現在還深深烙印在瑪利亞羅斯的雙眼當中。

雨下個不停。

父親與母親的血,讓原本濡濕的地面更濕了。

他們只讓瑪利亞羅斯一個人活著。不過那也不是為了什麼了不起的理由,只是因為要把瑪利亞羅斯給賣了賺錢吧。

——會想起這些事,一定是因為下雨的關係。

不想去地下區也是。

不想待在第十三區,所以一個人傘也不撐地在冷清的鐵鎖休憩區遊盪也是。一直忘不了昨天的事,也是因為下雨的關係。

一陣歌聲傳來,讓瑪利亞羅斯在一個攤子前停下了腳步。這一切都是因為這場雨。

有人在唱歌……嗎?

攤子裡面,有一個用頭巾掩住了頭臉的女人,一邊彈著一把七弦的樂器一邊唱著歌。

是要招攬客人嗎?市場里,偶爾也會出現這樣以賣藝為生的人。

不過,這個女人的歌聲實在不怎麼樣。雖然雨聲削弱了她的歌聲,只有站在攤子前的瑪利亞羅斯才能聽見。

她到底在幹嘛?

這個衣衫襤褸,演奏著古老樂器,歌聲沙啞無比又遮頭蓋臉的女人::

……還有被淋成落湯雞還站在這裡聽她唱歌的自己,到底是在幹嘛?

「你在唱什麼?」

瑪利亞羅斯看見那個女人的手離開了樂器,便開口向她搭訕。

女人沉默地抬起下巴指了指攤子前的盤子,瑪利亞羅斯掏出一枚鋁幣投進那個盤子,女人才終於開口回答他:

「摩德洛里的殘忍公阿薩耶魯﹒諾威塔魯的故事。」

「唔……殘忍公啊,那是很久以前的人吧。」

那個女人沒有回答他。只是再次拿起樂器開始歌唱。或許她是把那枚鋁幣當作是預付的費用

也說不定。

算了,無所謂。

瑪利亞羅斯坐在地上,以被雨水打得濕透的大衣包裹住自己,然後聽著女人唱歌。

即便是在鐵鎖休憩區,閉上眼睛的舉動也太不設防了。但他還是這麼做了。

真是的……明知道這樣的舉動並不恰當,但不曉得為什麼,瑪利亞羅斯卻完全不在意。這也是因為下雨的關係吧。

女人所唱的,是在摩德洛里遭逢政變而垮台的殘忍公及其一族(Cruel)逃到沙藍德並佔領艾爾甸,最後仍被艾爾甸的市民所組成的復仇者血盟(Avengers)驅逐的故事。

這個歷史事件,也就是沙藍德中「族」的起源。

「族」這個詞在沙藍德北方的國度——摩德洛里本來是指血親集團,但現在沙藍德國內所謂的「族」基本上已經和血緣沒有關係。然而追本溯源,最早的族其實是那些為了對抗殘忍公及其黨羽,進而歃血為盟並交換誓約的人組成的數個集團。

也就是說,所謂的族是指成員之間有著比血更濃的羈絆,彼此相互扶持的團體。

在這樣的集團當中,成員之間就像是親兄弟,絕不背叛。

成員之間的關係緊密可比血緣關係,難以磨滅。

聽說其中還有一些族在新成員加入時,仍會要求他們捺血印、或舉行傳飲混有彼此血液的酒之類的儀式。

不過,保有這樣古老習俗的族畢竟是少數吧。如今,像是那些以搶奪殺人強姦為業的惡徒,也會為了要聚眾為惡,所以組織成族。而有些族則只是由侵入者自然地聚集而成。即便如此,在這裡仍然常常聽說某一族的成員被他族的成員所殺,進而演變成族與族之間的對立。

也就是說,這些人竟為了替不認識的陌生人報仇而認真拚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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