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6話 夜晚來臨

我和亞理棲離開白色房間,回到了育藝館的大廳。

精英半獸人倒下的地方,現在只剩下一顆藍色的寶石。

這就像遊戲里的魔石嗎?就是怪物的魔力結晶之類的。

我撿起寶石,放進口袋。接著轉向亞理棲。

亞理棲又恢複為遍體鱗傷的狀態。我們四目相接的那一瞬間,她的臉頰染上一片紅暈,露出微笑。我也跟著害羞了起來,難為情地笑了笑。

我們互相凝視沒多久之後…

「啊—亞理棲,阿和學長!」

二樓平台上傳來一陣高亢的聲音。一轉過頭,只見珠樹正把身體探出平台,用力地揮著手。仔細一看,原來她在哭。她一邊吸著鼻子,一邊高舉著雙手,朝著我們不斷揮舞。

「太好了,真的太好了!我剛才聽見好大一聲巨響,接著又變得一片安靜,害我都快擔心死了!」

這女孩神經真是大條欸—我不禁苦笑著。

萬一輸的是我們,而活下來的是精英半獸人該怎麼辦?

話說回來,唉,由此可見她是多麼擔心我跟亞理棲啊。我和亞理棲一起朝她揮手。

躲在3樓的學生,除了珠樹之外,還有7個人,她們全都是國中部的女生。

死掉的學生包括三個女生,以及從外面逃進來的兩個男生。被半獸人抓住的生還者只有志木緣子一個人。生還者的人數還不少呢—當我這麼說的時候…

「那兩個1年級的學生,是我和亞理棲分開、逃過來的時候,帶她們一起躲進來的唷!」

珠樹挺起胸膛,自豪地說道。原來珠樹和那兩個1年級的女生無視有半獸人徘徊、危險性極高的1樓,先爬到附近的樹上,再從樹枝上將繩索扔進3樓一扇敞開的窗戶里,直接從窗戶進入了體育館。

之後,原本就再3樓的茶道社學生便過來接應,將她們帶到安全的地方…

這種特技,就連印第安那瓊斯都會嚇一跳吧。

「這裡全部都是女生嗎?」

「除了我和珠樹以外,在這裡的只有茶道社跟烹飪社的學生。」

亞理棲如此說道。他說的一點都沒錯,仔細想想,這棟育藝館裡的設施,本來就大都是以女生為對象的教室。所以生還者都是女生,也是理所當然的。

嗯—雖然是年級比我低的學生,但如果有男生在的話,就可以把粗重的工作交給他了。

另外,一個男生被一群女生包圍的這種情況,是很令人難受的。不過如果是在小說里,倒是可以用樂園來形容就是了…

哀,不切實際的幻想是沒有用的。明天之後,我在期待有順利逃脫的男生吧。

我望著窗外,天色已經漸漸轉暗,不久便全黑了。可是我們不能使用任何照明,因為這樣太顯眼了,只要有1隻半獸人被吸引過來,我們就沒辦法應付。

「呃—總之先把大門關上,然後…」

我忽然感到一陣強烈的眩暈,不禁雙膝跪地。亞理棲想要扶住我,但她的身體也使不上力,跟著癱軟下來。

「啊,哈哈,阿和學長,你沒事吧?」

「不,亞理棲你才是…」

我們望著彼此,露出苦笑。看來是我們原本緊繃的心情一放鬆,累積已久的疲勞便一口氣湧上了。

「啊—阿和學長跟亞理棲都去休息吧。善後工作交給我們就好。」

「對不起,珠樹。那就拜託你了。」

我就稍微休息一下吧。我和亞理棲並肩靠在大廳的牆壁上,我閉上眼睛。

睡意立刻襲來。

一睜開眼,我便發現四周瀰漫著像是葬禮時的香的味道。四周有著朦朧的亮光,大概是蠟燭的火光吧。原來如此,如果是點蠟燭的話,那麼只要關上大門,光線就不會泄漏到外面了。

「我點了香,因為太臭了。」

一道聲音從離我很近的地方傳來,我抬起頭,看見志木緣子就坐在我的旁邊,凝視著我。他身上穿著高中部的體育服,那大概是一直放在茶道社的衣服吧。

不過,為什麼只有她在呢?難見我一臉疑惑的表情,志木緣子後出了苦笑。

「亞理棲叫我看著你,她要和珠樹她們去洗澡。」

我往旁邊一看,本來應該和我在一起的亞理棲已經不在了。原來如此—我心裡想著。話說回來,她們燒了熱水嗎?我也好想洗個澡喔。

「抱歉,破壞了你的期待,只有冷水唷。」

我想也是。可是就算只有冷水也沒關係,這樣已經夠值得感激了。我身上沾滿了汗水、泥巴和半獸人濺出的血,整個人髒兮兮的,而且全身都很癢。不管是冷水澡還是冰水澡,我都不在乎。

不過,洗冰水澡應該會感冒就是了。

「因為我已經先洗好了,所以現在沒事。」

原來如此,她先洗,也就是說…

我想起了剛發現她那時候的景象。的確,看見她的模樣,任誰都會讓她先洗澡吧。

話雖如此,唉。有時間可以洗澡,就代表這棟育藝館已經是安全地帶了。叫在鬆一口氣的時候,我的肚子突然叫了起來。

志木同學從運動服口袋拿出一條Calorie Mate,遞給我。

「煮東西散發出來的味道很危險,所以只能吃這個。你吃吧。」

「這對現在的我來說,已經是人間美味了。」

Calorie Mate確實很好吃,我沒兩下就吃個精光,最後舔了舔手指。

「這是誰帶在身上的?」

「這棟育藝館的地下室有個儲存乾糧的倉庫,那是急難用的乾糧。我們清點了一下,那些乾糧大概可以讓10個人在這裡待上1年左右。除此之外,還有罐頭什麼的。裝在塑膠桶里的水也很充足,暫時可以不用擔心。我們還找到了使用煤油的發電機,但是因為聲音太吵了,所以我們沒有用。」

這是個聰明的判斷—我心裡想著。我甚至對她處理事情的能力感到感動。明明才剛遭遇那種悲慘的事情…她的活力令我堂目結舌。

「還有,我們將屍體全都集中到1樓最裡面的教室了。明天早上把他們埋起來吧。另外…欸,你幹嘛一直盯著我看啊?」

「啊,喔,對不起。」

「算了,沒關係。」

志木同學用手梳過自己後腦勺的頭髮。

「話先說在前頭,我其實是在硬撐的。要是不做些什麼,我會承受不了。」

「這樣啊…抱歉。」

「不要道歉。要不是你救了我,我說不定早就死了,又或者是還身陷在地獄中,所以我很感謝你,謝謝。」

「你應該向亞理棲道謝才對。精英半獸人出現的時候,我本來打算棄你於不顧的。」

「我聽說當時的狀況了,你會那麼做也是理所當然的。而且真要說的話,其實是我一直以來都棄你於不顧吧。」

是啊—我無力地點點頭。她說得沒錯。以結果來說,我救了她,但其實只是順著當時的狀況發展而已。

她之所以棄我於不顧,也是一樣的。說穿了,人類所能做的就只有順著情境,做出一個最好的選擇罷了。

……只是現在說這些也沒什麼意義就是了。

「不要在退卻了,現在的你充滿了力量呢。」

「你聽說魔法和技能的事了嘛?」

「亞理棲都告訴我們了。還有白色房間的事。雖然難以置信,可是我們也只能相信了。我的傷也是亞理棲幫我治療的唷。」

原來如此,對於幫我省下許多麻煩的亞理棲,我心中只有感謝。

「所以,怎麼辦呢?你現在大可以把我趕出這棟建築物,將我送到半獸人的手裡。」

「我才不會做那種事呢。」

「我知道。不過假如你是那種人,我對自己的自責也可以減輕一點就是了。」

是啊—我表示理解。原來她也對自己的無力感到很痛苦啊—對什麼都不能做的自己。

「好吧,總之,如果你願意的話,可不可以揍我一拳,然後請你原諒我呢?」

沒想到她是個這麼單純的人。我不禁呆住。

「我不會揍你的拉。」

「嗯—那至少彈一下額頭。」

志木同學惡作劇般地笑了笑,將額頭靠向我。

她的肩膀在顫抖。

我當下便明白,她真的是在逞強。即使如此,她依然希望自己能表現得開朗而堅強。

我苦笑著在她額頭上輕輕彈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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