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藤陸和他手下的怪物離開了我的視野。
他將離開探索隊的成員屍體也帶走，沒有留下任何行動痕迹。
我獨自一人留在山崖上，握拳。
一無所成。
這可是抓住潛伏已久的襲擊要塞的犯人不二時機，我卻只能眼睜睜放他逃走。
……不對。眼下的情況，應該是他放了我走。
當然，工藤陸心情上肯定不想放過我。可能只是想避免與『韋馱天』正面衝突帶來的損失，不過這正好幫了我。
「……現在沒時間哀怨了」
工藤陸說自己和偽勇者無關。不知道是真是假。可能只是隨口說說混淆視聽，甚至，放我去救被怪物圍剿的村子本身可能就是一個陷阱。
然而，有件事顯而易見。
此時此刻，村子正處於危險之中。
所以，我也無暇深思這是不是陷阱。
「絕對要趕上！首先……！」
從這個山崖上可以看到村子。繞過去會很花時間。
我做出判斷，毫不猶豫地跳下山崖。
「……嗚哇」
身體再結實我也是人。這個高度摔得不好就是死。
當然，我也是有了相應的覺悟才跳下來的。
「這點高度……！」
我踩踏了數次斜面減緩自己的勢頭。
知道這還不夠的我，衝進眼下的樹木作為緩衝。
「唔」
身體周圍發出噼里啪啦的聲音。
在斷枝殘葉中摔落地面的我立馬站起身。
這過於勉強的行為讓我的關節發疼。
但是，現在沒空喊疼。我不管不顧地跑了起來。
能趕上嗎。
……不對，一定要趕上。
我告訴自己。
我是『韋馱天』。是探索隊最快的。不可能趕不上。
使盡全力。
我如火箭般飛奔，天地萬物被我甩在身後。
「……到了！」
前方看到了怪物。距離不過數秒。我速度不減。
「啊啊啊啊啊！」
一聲咆哮一道斬擊。握劍的手抵著反作用力的牽扯，將劍刺穿過去。
高速下的這一擊，將蟲型怪物的強韌身軀如剪紙般扯碎。
然而，擋在前方的怪物不止這1隻。
「擋路！」
追上，踩過，揮劍。路過一個倒下一個。
實打實的開路。我知道自己是在亂來，但不覺得自己做不到。
這個世界，強烈的意志會化作力量。工藤陸是對人類的憎惡讓他獲得了驅使怪物的魔王之力，我則相反。我作為懲奸除惡的劍，得到了遠超人類常識的這份力量。
那麼，無需迷惘。
因為無論工藤陸剛才所說的是真是假，偽勇者帶來的傷亡是歷然眼前。
其中必定有著第三者的惡意。
傷天害理，罪無可赦。只要我還有這個意志，就能勇往直前不受挫敗，這就是我。『韋馱天』飯野優奈。無論發生什麼我都不會停下腳步。
「啊啊啊啊——！」
斬、斬、斬、斬。
我突破了怪物群。
「哈啊！」
村子的防壁擋在眼前。
「趕……上了！」
真的千鈞一髮。
雖然有些怪物已經攀上了防壁，但還沒侵入村子。
「好！再就是……！」
我重重一踏地面，剎住車。
握緊染血的劍。手腕發疼，指尖發麻。
因為全速趕路，體力消耗相當大。呼吸紊亂，心跳噪耳。
但是，尚有一戰之力。
只要將所有的怪物打倒在防壁之外，就能防範傷亡於未然。
所有的……。
「啊」
這個瞬間，思考終於追上了現狀。
我感覺血色頓失。
因為我知道這（·）是（·）行（·）不（·）通（·）的（·）了。
怪物的大軍壓境，黑壓壓的一片。即便是作弊者，若是平均的戰士水平也撐不過一瞬。
然而，我是異名的實力。而且還是專精白兵戰。哪怕眼前有數百的怪物，將其剿滅也不是不可能。
然而，這不等於我能夠改變現狀。
反而專精白兵戰帶來的意義正相反。
很簡單，就是處理速度上的問題。
比如，以前和我一起去奇利亞要塞的渡邊君。如果是擅長魔法的他，就能用大規模魔法將怪物一掃而盡。
但是，我不會魔法。只能1隻1隻地將怪物擊殺。
哪怕我1秒就能斬殺1隻，這裡有數百的怪物，殺完也得數分鐘。而其中有些一擊無法打倒的也不奇怪，時間算起來就更長了。
拖這麼久，怪物早進村了。
即便是對我而言能輕鬆打倒的怪物，以這個世界士兵的平均水平相抗也需要防壁作為防線。這麼小的村子要滅亡，只需要進去那麼幾隻怪物。
「唔，啊……」
在這無計可施的狀況下，我痛苦出聲。
這個世界，強力的意志會化作力量。這是錯的嗎。
還是說，是我的意志不夠強嗎。
所以，才無法防止這場悲劇——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沒有的事。
沒有的事！
我怒吼著甩開脊樑發涼的惡寒。
這聲悲鳴彷彿不是從我口中發出來的一樣。
我切入怪物群中，試圖將這不詳的預感拋卻。
握劍的手心彷彿只剩下一個劍柄。
踏地的腳心彷彿陷入昏暗的深淵。
啊啊，是啊。
我知道，未來是不會變的。
◆ ◆ ◆
「這是……最後的了！」
我大喘著氣，將深深刺入怪物頭部的劍身拔出。
我的手下究竟死了多少怪物。勇者傳寶的魔法細劍早就被血糊染鈍。
村子的防壁周圍鋪滿了怪物的屍骸。
除了我之外沒有一個能動的。
「……唔」
我猛地跪下了。
疲勞壓垮全身。
思考獃獃的。大腦供氧不足。
跑同樣的距離，慢跑和全速跑完全兩回事。若是平時我戰起來或許還能頗有餘力，但這次為了求速度，根本就沒考慮先後。
……即便是這樣也沒能來得及，真的是無藥可救了。
「不行。戰鬥，還沒結束……」
有幾個怪物我實在是趕不上，讓它翻過了防壁。而防壁是圍著村子一圈，在我看不到的地方想必也有侵入的。防壁的對面發生了什麼，不難想像。
「嗚、嗚嗚嗚……」
我抬頭看著眼前的防壁。
這和之前的廢墟不同。這面牆的另一面發生的一切，都是自己的能力不足造成的後果。
「啊，啊啊……」
膝蓋發顫。而這並不僅僅是因為疲勞。
……好害怕。
我不想看到。
恐怖將我綁在原地。
我已經儘力了。盡我所能的。能做的都做了，還是無力回天。
沒辦法。既然來到這裡，力所不及的事情是會有的。我有心理準備。
但是，大概，在我的腦海某處，還是覺得自己應該是能挽回的。
所以，現在就是這份樂觀遭到報應的時候了。
內心受到的打擊是如此的痛徹。
……說來，這還是第一次。
來到這個世界以後，失敗固然有。趕不上的時候也有。可是，因為自己力所不能及而眼睜睜地看著一切毀滅卻不曾有過。
所以，當然，親眼目睹這個結果，也是第一次。
「唔，啊……」
我的呼吸急促起來。頭有些暈。內心儘是想逃離這裡的念頭。
……但同時，腦海里閃過了某人的臉。
這個世界的現實是如此的殘酷，沒有我這麼強的人活在這世上，這份恐怖當是如影隨形。所以，那傢伙才會這麼拚死。
「……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