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哦哦哦!」
埃德加令人寒毛倒豎的一聲吼,逼近紫蘭。
鬼的異能施展,其身軀此刻就彷彿肌肉的集合體。哪怕外形是人,內部的密度,其中使出的力道也非同一般。
「哼!」
手中的劍一揮。在這異世界也屬超常的臂力揮出的一斬,就好似揮舞的是樹枝一般。我在稍遠處,也感受到了那份破壞力,不禁屏住呼吸。僅限這份力氣,埃德加無疑已經接近過去擁有異能的勇者。
可是,他面對的是過去『樹海北域最強的騎士』。若說對方有著能夠與過去的勇者角逐的力量,那她早已同真正的勇者正面對過。
「哈啊!」
目不暇接的連續攻擊,紫蘭一一截下。電光石火。其中並不僅僅有著速度,動作行雲流水毫無贅余。
早就料想力氣落於下風。那麼,那部分差距便以技術補足。
嘴上說著容易,做起來可沒這麼簡單。
埃德加的動作絕對不是蠻力,余勁也不多。
他毫無疑問,作為戰士登堂入室。
也正因此,凌駕在他之上不退半步的本領,方才是『樹海北域最強的騎士』的實力。那由求死不得的瘋狂鍛煉,以及無數次旁人所無法想像的鬼門關走過來的經驗磨礪而成。
過去『樹海北域最強的騎士』,此刻已經完全復活。
「哈啊!」
打擊的角度,步法和出劍的時機。
在暴力的颶風中,紫蘭就好似穿針引線一般精密地迎擊見招拆招。然後——
「有破綻!」
在常人所無法模仿的極限走鋼絲之後,終於打出了一記反擊。
「……唔!?」
可是,劍尖被彈開了。
埃德加的防禦沒有趕上。是覆蓋戰鬼全身的黝黑肌膚,發出金屬般的聲音,將紫蘭揮出的劍尖拒之門外。
「太弱了啊!」
戰鬼的能力,在防禦方面也這麼有效嗎。不僅僅身上穿著鎧甲,就連鎧甲下的皮膚,都有著宛如金屬的硬度。
而相對的紫蘭,別說鎧甲連盾牌都沒有。
「……原來如此,很硬呢」
「你倒是很脆啊。小心點,擦到一下你就碎了啊」
他大概是確信了優勢在自己這邊。戰鬼的攻擊猛烈程度更上一層樓。
對於來不及防禦的攻擊紫蘭會避開,然而並沒能全部躲開。
「……嗯」
攻擊仍舊不起效果的紫蘭臉頰被撕出一道口子。
戰鬼的巨劍光是掠過皮膚就會帶走一片血肉。手上,腿上,傷勢徒增。
「就這樣把你削成肉末」
埃德加兇惡地笑著宣告道。
在一旁看著都令人心生畏懼。
可是,紫蘭即便身體正在被削除,表情也一絲未變。
「不會。就這樣下去,這是不可能的」
她平靜的表情好似波瀾不驚的水面。她將勢如怒濤的攻擊一一接下,淡淡地指正道。
「你說什麼……」
埃德加說到一半,微微瞪大了眼。
「傷口……」
紫蘭臉上的傷,已經消失了。
不僅如此,其他地方的傷勢也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癒合。
她身為不死怪物,能夠修復所有的損傷。
「……你個怪物」
「現在還說這個。你們不就是追著食屍鬼過來的嗎」
紫蘭滿不在乎地說完。哪怕被說成怪物,她也不見有多少感觸的模樣。她早就過了為此而煩惱的時期。因為無論身體變成什麼樣,她身為騎士的事實無可動搖。
這種堅定不移的心態,帶給了她什麼。最理解這一點的,或許是正和她敵對的埃德加。
「你以為這樣就贏了嗎!」
他面容扭曲,砍出劍擊。
「別小看戰鬼!這張裝模作樣的臉,看我把你撕個稀巴爛!」
他的反應看起來彷彿是在掩飾不詳的預感,這是我的錯覺嗎。
「只要傷不了我,你就沒機會贏!」
「不會。這也不對」
紫蘭斷言。
「戰鬥這才開始」
「笑話!」
雙方再度激戰。
不會受傷的戰鬼,與能夠復原傷口的不死族。雙方戰況難分。
刀光劍影的劇烈戰鬥,沒有他人介入的餘地。
事已至此,我也只能相信紫蘭了。
「……真島孝弘」
就在這個時候。有人對戰鬥看入迷的我出聲說話。
視線轉過去,只見渾身是血的澤爾坦站了起來。
「……你還活著啊」
說實話,有點吃驚。受到紫蘭的一擊,居然還能勉強活下來。
那他過來找自己意思就是……。
「還想打嗎?」
我手搭上腰間的劍。紫蘭正在對付戰鬼,無暇顧及其他。這邊只能我自己想辦法。
說實話,我現在缺血卻魔力,沒法戰鬥。
但是,澤爾坦也是一樣。
而且,他的情況更嚴重。
右臂幾乎被斬下,傷口從肩頭深入胸口。他正用沒事的左手捂著傷口,但仍舊血流不止。別說揮劍,能不能握住都是問題。那麼,即便是現在的我也能對付。
可是,和我預想的想法,澤爾坦沒有攻擊過來。
「請放心。我已經不打算再打了」
他這麼說完,搖搖頭。
「我已經沒有理由再打了。……就在剛才沒了」
「什麼……?」
我疑惑道。
因為他望向我的視線,目光出乎意料地安詳。
沒有敵意,也沒有戰意。讓我覺得他說不打算再打了並沒有說謊。
可是,那為什麼,身受站起來都艱難的重傷,還要找我說話呢。面對我視線中的疑問,澤爾坦正面回答。
「人生啊,真是世事無料。沒想到,居然能夠親眼看到真正的勇者」
「你都殺過來了,到現在還說些什麼啊……」
這與現狀格格不入的話讓我皺起了眉頭。
「而且,我不是你們說的勇者。別搞錯了」
我是紫蘭的勇者。我在心裡是這麼發誓的。
但是,那個誓言只在我們之間作效。沒有旁人插入的餘地。
「如果想看勇者,你該去探索隊那邊。那邊華麗的勇者要多少有多少」
我不以為然地說完,澤爾坦聞此露出了不可思議的表情。
「不。你就是勇者。至少,我感覺到是」
他滿足的微笑裡帶著些許苦澀。
「畏懼。疑心。嫉妒。我的周圍,儘是這些污穢的感情。哪怕是在和勇者一同的聖堂騎士團里,也是一樣……勇者和騎士,我認為都只存在於為了利用而編造出來的傳說里。但是,不是的啊」
他的表情好似放下了什麼,口中說出的是對我的認同。
「如果相互之間是不可或缺的,那騎士就不是可以隨便換的棋子,勇者也就不再是棋子。高貴的感情的確是存在的啊,我終於見到了。如果可以,我真想再早點遇見你啊」
「你……」
我難以掩飾自己的困惑。
我不懂眼前的男人想說什麼。
不用說,這也是當然的。
澤爾坦=米哈雷克這個男人不過是初次見面的敵人,他走過了怎樣的人生我不得而知,要推測他的內心更是不可能。
話雖如此,我也感覺到了他是在由衷地稱讚我們的關係。
看來這個男人,和特拉維斯其他的部下不是一類人。
因為產生了這種感覺,我感到了疑問。
「你,為什麼會在特拉維斯這種人的手下工作?」
我不知道澤爾坦作為特拉維斯的部下見過多少的灰煙瘴氣。
但是,澤爾坦似乎感覺那些東西是理應遭人唾棄的。
那麼,為什麼他還要當騎士,這讓我很不解。
「是啊。我也很奇怪」
聽到我的問題,澤爾坦笑笑。
「我說希望能再早一些遇見你是真心的。不過,實際上我最先遇到的,是可怕的鬼。這是事實」
澤爾坦的表情就好似找到了長年尋找的答案,就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