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07 AND/OR

午後過去,我在某間建築物的一間房內。

在焚燒過後留下的房屋中,這是最堅固的一棟。倖存的精靈族人都聚集於此,衰弱的紫蘭躺在別的房間。

說明了,這裡就是最後一道防線。

這麼一想,感覺內心有些沉重。

能想到的方面都採取了措施,但不能保證一切會順利。

「之後,就只能相信莉莉她們了嗎。……嗯?」

我桌上的手正在握拳的時候,忽然望向門口。

腳步聲接近,數秒後,敲門聲響起。

「請進」

「打擾了」

來的是海蓮娜。剛才她應該還和祖母麗雅在一起看護村民們,現在卻穿上了皮革的鎧甲,腰間掛劍。且不論會不會放敵人到村子的精靈族們所在的這塊地方,考慮到現狀,為防萬一做好戰鬥準備不是件壞事。只是,她的表情讓我很是在意。

「怎麼了,海蓮娜。出什麼事了嗎」

「倒也沒有」

海蓮娜面色僵硬地回答。

我內心疑惑著,問道。

「那就好。村民們怎麼樣?」

「都很冷靜。因為有惠在」

「惠?」

……說起來,紫蘭倒下的話,治理這個村的一家人里,就只有惠能夠行動了。

她雖然年幼但是意外成熟,肯定是儘力做了自己所能做的一切吧。

她在那些我實在顧不過來的地方幫忙我很大的忙,我衷心地感謝她。

「莉莉她們在做什麼?」

這回輪到海蓮娜發問了。

「讓她們去做自己的工作了」

在盡其所能的層面上,莉莉她們也是一樣。

「現在應該在為了保護村子展開行動」

「是嗎。大家,都很努力呢」

聽到回答,海蓮娜似乎是下決心抿起了嘴。

「孝弘大人。請也讓我一起參戰」

「……」

我嘆了一口氣。

就覺得會是這樣。

「不行」

「為什麼啊!」

「我不想讓人無謂地犧牲」

海蓮娜的劍術相當不錯。以帝國正規士兵為對手也能不落下風。

可是,還完全不到能和聖堂騎士團對戰的水平。能讓對方受傷已經很好了。但更可能的還是無所作為含恨而終。

「我有覺悟」

海蓮娜是料想到我會反對了吧,沒那麼容易退下。

「一隻手一隻眼睛都無所謂的」

不愧是生活在國風尚武的阿可爾的人。

我回想起紫蘭也說過類似的話,搖了搖頭。

「不行就是不行」

我見她還打算說什麼,再次告訴她。

「要是海蓮娜死了,大概現在的紫蘭就完了。我不可能放任這種事發生,海蓮娜也不希望變成那樣吧?」

海蓮娜無話可說。

「但、但是……」

「而且,我不覺得現在的海蓮娜能好好戰鬥」

對於還打算辯解的海蓮娜,我指出道。

我注意到她自打到這個房間以來,拳頭一直在顫抖。

臉色也很差。這樣根本沒法好好戰鬥。

當然,我也不會這樣輕視海蓮娜的覺悟。

實際上,她顫抖,並不是害怕在戰場上受傷。她的覺悟毫不作假。

只是,要讓這個世界的人和聖堂騎士團戰鬥,近乎不可能。

腦海里浮現被逼迫得悲痛不已的戴尼斯。

在我看來,其他的村民也是相去不遠的狀態。

對這個世界的人類而言,勇者是希望之光,是活下去的心靈支柱。人們信仰勇者。而把勇者捧上祭壇的是聖堂教會,陪同在旁的是聖堂騎士團。結果,聖堂教會和聖堂騎士團成為了為勇者代言播灑希望的正義象徵。

現在海蓮娜她們的情況,拿比喻來說,就是樸素而虔誠的信徒被趕出宗教,被以神的名義裁決成了罪人。毫不誇張的說,這相當於自己的一切被否定。這份衝擊,對於不仰仗信仰生存的人而言,是絕對無法理解的吧。

他們所能做的最多也就是前去伸冤,根本不可能舉劍相向。

如果說,這個世界有誰能夠與聖堂騎士團戰鬥的話——那必定是,有著非同一般的覺悟、確信,又或者是在自己內心懷有堅定不移的正義的人吧。

實際上,海蓮娜在這裡說出這件事,就已經是相當掙扎過的結果了吧。

這個狀態下,不可能戰鬥。

大概是理解到我說的是對的,海蓮娜不再強求了。轉而以無法自制地顫抖聲線說道。

「……請問有勝算嗎」

這一定是村子裡所有倖存者的不安吧。

知道這一點的我堅定地點頭。

「沒關係。有勝算」

剛才,我一個人還在為接下來的戰鬥感到緊張,現在就先不管這件事。

我認為自己必須這樣。

而後,我為了讓她安心說出的話,絕對不是空口無憑。

「我有考慮計畫」

已經決定要保護村民們。為此必須用盡所有手段。

加藤說過『現在不應該退縮』。我也這麼覺得。

我決心要在這個世界找到能夠容納自己這些人的地方。但是,這並不意味著單方面的依附。

想要保護的東西增加了。需要背負的責任變大了。

所謂活下去,肯定就是這麼一回事,我不打算逃避這份責任。

「那群傢伙有一個『天大的誤會』。只要看準這點,就有勝機」

為了不失去任何人。

我要把自己積累至今的一切,全部投進去。

「孝弘大人……」

海蓮娜一咽唾沫。

數秒後,嘆出那口氣。

「……我知道了」

我的話對她而言分量足夠不足夠我不清楚。

但是,她僵硬的表情,看起來稍微舒緩了些。

「果然孝弘大人,不愧是得到了紫蘭的認可啊」

少女這麼說著,看起來很是開心。

「抱歉突然造訪。我會將孝弘大人的話傳達各位」

她低頭一鞠躬,轉身離去。我對她的背影出聲道。

「等一下,海蓮娜。我也有事要問」

我對回過頭的她問道。

「留在拉琺村的那個晚上,在倉庫注意到紫蘭舉止奇怪的時候。為什麼,你那麼果斷就把一切都交給我了?」

那個時候,因為必須立馬去追紫蘭,沒能對海蓮娜好好說明。然而,她卻把紫蘭託付給了我,為我們善後了。我很在意這是為什麼。我覺得現在正是個機會,問出這個錯失了時機的問題。

「啊啊,什麼嘛。這件事啊。這個呢,是因為,孝弘大人是紫蘭認可了的人」

海蓮娜當即回答。

「那傢伙,總想著自己是名騎士,哪怕心有苦衷也不會說出來。又不是說騎士就非得吃苦,那傢伙還總是一臉若無其事的樣子」

海蓮娜一副看不下去的樣子地握拳在胸前。

「所以,在那傢伙回村子的時候,我嚇倒了。那個紫蘭,竟然看起來如此倚靠孝弘大人。就是。她不是有把我的決鬥讓孝弘大人來代理嗎。那件事情也是。我認識的那傢伙,是很不願意為了自己去勞煩他人的。但是,那個時候那傢伙那麼自然地就把這件事交給孝弘大人了。所以……」

「……海蓮娜你,還真了解紫蘭啊」

我輕呼一口氣。

海蓮娜嚇了一跳,紅著臉移開視線。

「才、才沒那回事。我只是一直看那傢伙有苦都不說,還裝沒事的樣子很不爽而已……」

海蓮娜雖然否定了,但事實如何呢。為什麼她會對紫蘭的那個態度感到不爽呢。想到這一點,少女的態度一目了然。

看著海蓮娜非要板著臉的模樣,我不由苦笑。

「我覺得你很厲害啊,說真的」

忽的,苦笑的類型一變。

「因為我前不久才注意到這件事啊」

光是看著紫蘭身為騎士的外表那一面,從來沒注意到過紫蘭內在少女的那一面。海蓮娜,真不愧是她的青梅竹馬。

「紫蘭,明明比起騎士,更應該是女孩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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