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所不能涉足的深山裡,我彷徨著。
路走起來並不怎麼辛苦。
我已經習慣了不走大路了。因為我最近一直在深林里行走。
我記得是這樣。
明明是最近的事情,但我只能記得一些斷斷續續的事情。
不過,我確實記得這個過去。
為了尋求幫助獨自一人踏上旅途。
飢腸轆轆,口乾舌燥,遍體鱗傷。
即便如此,仍舊不停走著。
……那,現在是?
我,為什麼要在這裡走?
不知道。
我沒什麼目的地。
說到底,我根本連目的都沒有。
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
我什麼都不知道。
我變得對所有事情,都不清楚了。
我內心裡的【某物】,已經被我自己啃食地難以修復。
所以,我已經什麼都不知道了。
……不對。
真的嗎?
我突然產生了疑問。
雖然不知道自己是對什麼產生了疑問。
就靠顯著低下的思考能力,連保持疑問都難以做到。
只是,我想起來了。
來了這個世界之後……。
◆ ◆ ◆
轉過頭去,只見一位眼熟的少年站在那裡。
哪怕我不是這幅巨大的身軀,他都顯得纖瘦了。
一旁,有一位精悍的高大少年——實際是變身的怪物站在那。另外,還有影子一樣的黑色人型怪物,雙手變化成劍,毫不大意地盯著這邊。
其他還有10隻左右的怪物圍在少年的身邊。
【真愚蠢】
少年的鵝蛋臉上帶著淺笑。
【真島前輩很棒。根本不用誇大。不僅不知道自己想做什麼,甚至連自己或許在渴求什麼都沒能理解的你,可不是他的敵手】
【……】
可惜,我完全沒法理解他在說什麼。
但是我知道他在嘲笑我。
不過,我也感覺不到生氣。
因為我已經感覺空虛到連這種感情都涌不上來了。
還是說只是因為他罵的內容讓我感到贊同嗎。
不知道。
……隨便了。
【居然敢對前輩動手,這份勇氣,罪該萬死】
少年稍一抬手,他身邊的怪物就隨著他的動作做好了準備。
就彷彿是訓練有素的軍隊,動作整齊劃一。只要少年一聲令下,它們就會撲上來吧。敵人有十多個。帶著現在的傷勢打不過。
【……】
即便知道這一點,我還是不想做什麼。
我連吼都不想吼了。
在危機面前,我的內心,一點漣漪都沒有。
不僅如此,我還感覺有點解脫。
辛勞,痛苦,悲傷,歉意。
這一切都會結束。
所以,我沒有準備逃跑,就這麼毫無防備地垂下了視線。
少年見我就這麼站在願意,也沒做出什麼有趣的反應,似乎輕笑了起來。
【就這麼放你不管過不了多久也該死了吧……好不容易找到你。就在這裡送你上路吧】
這樣,就結束了……。
【……嘛,我是想這麼說啦,但就這麼殺掉你,感覺確實有點可惜呢】
突然氣氛一變。
怪物們聽到少年的話,一齊退下了。
不過,這對我來說也無所謂。
我不做反應,就這麼站在原地。
【你的力量,還有利用價值】
少年伸出手,落入低下頭的我的視野。
果然,我還是不想做出什麼反應。
【反正,你這條命也就這樣了。那不如,為我出點力吧】
不管說什麼都一樣。
我,就這麼站在原地——。
【這樣,我就為你實現你的願望】
【……】
我……我,抬起了頭。
只有這句話,不知為何切入了我的意識。
【怎麼說?】
少年問道,他的鵝蛋臉浮現出了神秘的微笑。
肯定,就算是我還有智能,也看不穿他的意圖。
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根本沒有要素能讓我相信他。
但是,不可思議,我的眼裡卻看不出他在說謊。
所以我聽進去了。
【約好了。只要你為我工作,我(·)一(·)定(·)會(·)實(·)現(·)你(·)的(·)願(·)望(·)】
【……】
我的腦海里,自然而然地浮現出了美穗姐姐的笑容。
願望。我的願望。
我希望的事。
我……我,想要美穗姐姐……。
【似乎成了呢】
回過神來,已經遲了。
我已經,沒法從少年的話里逃出去了。
【把一切都放下吧。都交給我】
他的語言侵蝕著我。
【這就是,願望的代價】
【啊、嘎……】
唯此僅有的一點東西,從我的手裡溜走了。
我的意識模糊不清。
原本,就已經差不多快沒了。要全部消失,也不需要花多久。
而我這份稀薄的存在……此刻,被扣上了枷鎖。
【啊啊。果然,是這樣。和我想的一樣,我的能力能用】
我抬起頭,望著枷鎖主人。
【呼呼。真有趣。怪物是什麼。我們轉移者……不對。說到底,人類是什麼。這個世界,我不知道的事情似乎還多著呢】
少年還在繼續說著,但是我已經不知道他在說什麼了。
我的內心裡屬於我的部分,已經幾乎不剩。
【……王啊。你在想什麼?】
在意識消失的前一刻,我聽到了聲音。
語音精悍,但同時也感覺不到感情,無機質地令人恐怖。
【對另一位王,真島孝弘說自己並不是敵人,但又對這頭想要水島美穗的狂獸說必定會實現它的願望。到底,哪邊才是真的?】
【誰知道呢。到底是哪邊呢】
做出回答的是深不可測的笑聲。
【我只是,為了自己的目的在行動而已】
不懂。
大概,沒有任何人,能夠理解他。
我莫名覺得這有點悲哀……。
最後這麼想著的我,放下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