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卷 帕拉諾狂熱 16.正論是如此的寒心[sentimentalism]

「……席赫露?」

哈爾希洛不禁兩次、三次地眨著眼。

不知道這個地方到底該不該稱為山丘,但因為沒有其他更好的叫法了,所以姑且算它是一個山丘吧。在登上這座山丘之前,其實哈爾希洛就已經感覺到頂上有什麼東西在發著光。登上去了之後,果然,有一個類似於人類的生物在那發著光。從身體的輪廓上看,一眼就能知道她是個女性。在那一瞬間,哈爾希洛還產生了她是全裸著身子的錯覺。

發光塗料般的東西塗滿了她的裸體,真是個有點奇怪的女人吶,這是哈爾希洛對她的第一印象。也許是因為在怕拉諾才會有這種事情發生吧,那位女性的臉蛋,太像自己的同伴了。不如說,她只可能是席赫露吧,如果是這樣,那情況就不同了啊。

「……是席赫露,嗎?等……我認錯人了?是……么?」

女性在距離哈爾希洛五、六米不到的地方嘩嘩地哭泣著。也許,她正在看著哈爾希洛——明明是這樣,但卻讓人感覺,好像在看這邊,又好像沒在看這邊一樣。她正在流著淚。如果把那閃耀的星星粉碎後產生的粒子一樣的東西,當作是眼淚的話,那麼那閃耀的眼淚一部分沿著她的臉頰,落在她的胸部和下腹部,一部分落在了她的腳邊,堆積了起來。

長著一張席赫露臉蛋的女性,睜開雙眼,嘴唇張開成發「u」的發音前的形狀,不發出任何聲音,只是在那裡不停地哭泣。她一動不動,除了流動的眼淚以外,都靜止著。看起來好像比亞希爾建造的人形大小夜鳴鶯雕像,更精巧,更相似。

什麼情況,這是。大腦轉動不起來,無法理解。

一下子發生太多事情了。在一件一件地去理解之前,哈爾希洛決定先要從模仿師的城鎮中逃離出來。難道這做錯了嗎。不,一定沒有錯。因為,不僅僅是庫薩克,還有瑟多拉,長得像是琪一的虎獸,還有不知為何恩巴也在,梅莉、啊啊、梅莉、梅莉也好好地活著呢,雖然不能說是全員集結,但也可以說和同伴們匯合了。另外,因為還沒有好好交流,所以還不清楚,名為伊奧的女人和她的兩名男同伴,好像是曉連隊里的伊奧隊中的三人。為何他們也進入了這個怕拉諾,總之,應該不用和他們敵對了。雖然模仿師好像就待在廢墟四號里沒有追出來,但為了以防萬一,還是爬上山丘保險點。這一定是一個穩妥的判斷。

全員集結。

「……是啊」

沒錯,全員集結了啊。是的啊,什麼嘛,這個時候,不是應該高呼萬歲嗎。

「席赫露,雖然我不是很明白,但請你別哭了,到我這來——」

「等等」

愛麗絲拉住了哈爾希洛的袖子。

哈爾希洛看到,那個是叫堂貝耶么,好像是一名聖騎士,伊奧隊的肥胖男正在將他的鏡子巨大化,保護著在他後面站著的伊奧以及另一個一身黑的長下巴男人。瑟多拉她們應該還在登上這個山丘的途中吧。亞希爾將腰帶拔了出來。

「那個女人,是惡者(trickstar)」

「……誒」

惡……?

什麼?

惡者(trickstar)?

是?

誰?

愛麗絲的鏟子綻了開來,它的表皮即將把哈爾希洛和愛麗絲包裹住。

「喂,等等!」

亞希爾飛奔著鑽了進來,愛麗絲並沒有把他趕出去。

在鏟子的表皮將愛麗絲、哈爾希洛和亞希爾完全覆蓋的那一個瞬間,席赫露——對,那是席赫露,在她腳邊蔓延著的閃耀眼淚,突然飛卷了起來,朝著這邊吹了過來,哈爾希洛目睹了這一情景,感到渾身發冷。現在愛麗絲的鏟子正在保護著自己,可即便如此,哈爾希洛還是感覺現在非常的糟糕。啪漆啪漆啪漆啪漆啪嗪啪嗪的聲音,開始不絕於耳。哈爾希洛他們正在承受著攻擊,到底是怎麼樣的攻擊啊。

「嗚額……」

愛麗絲緊握著那微微明滅著的類似於肉棒的鏟子的本體,好像在那痛苦地呻吟著。哈爾希洛慌慌張張地抱緊了愛麗絲。——共鳴。我(俺)已經變了我(仆)。這是一種麻痹一般的疼痛感,么?和被用力捏著的感覺差不多。就像是被一隻小小的,但力大無窮的手,同時擰著身上的幾百個地方一樣的感覺,差不多是這樣。這種感覺真是讓人非常討厭。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那個惡者(trickstar),到底擁有著什麼力量啊。因為哈爾希洛在裡面,所以一點也看不清外面,總之現在只能忍耐著,只能撐過去。

壓力漸漸地變弱了。

攻擊停下來了。

愛麗絲立刻將表皮解除開來,並一腳將亞希爾踹開。

「——啊疼死了!」

愛麗絲用餘光看著摔得很慘的亞希爾,接著正眼觀察著那個惡者(tirckstar)。

她還在哭泣,那閃閃發光的眼淚真是需要警惕啊,鏟子已經全是傷痕,表皮都已經破破爛爛的了。居然能把我(仆)的鏟子傷成這樣,這傢伙真的不簡單。

她是哈爾希洛的熟人么,朋友…….同伴么。

墮落了之後,變成了惡者(trickstar)

「……吶——席赫露小姐……」

後面傳來了聲音。愛麗絲側眼一看,原來是那傢伙。是叫庫薩克來著嗎,好像他剛好爬了上來,看到那個女人之後,顯得非常吃驚。

「快退下!變成了那個樣子的話,就已經沒救了」

「沒、沒救了——是,什麼意思……?」

「就是那個意思啊」

和縫一樣。

哈爾希洛你曾經打算拯救縫,沒錯吧。因為你現在依靠共鳴,成為了我,所以我的想法應該能夠傳達給你的吧。無論是魔法的根源自我,還是使人墮落成惡者(trickstar)的本能,都與人的內心有著深刻的關聯。也許,說那些就是人的內心也不為過。如果能進入對方的內心,也許就可以找到一些線索,你是這麼想的吧。

你並沒有失敗,你拯救了她,縫被你拯救了。雖然結果和你期望的形式不同就是了。

說到底,活著也並不全都是好事哦。即使偶爾會有開心、幸福的時候,那也只是一時的快樂。不管是什麼快樂,都會褪色,想要無數次地品嘗是不可能的,因為總會膩的。即便是毒品,使用多了,雖然會舒服,但耐藥性也會漸漸地起作用。藥用量不斷地增加、增加、無限增加的話,總有一天身體會壞掉,因攝取過量而亡。

人生儘是無聊、無趣、難受、痛苦、苦悶。就算活著,還說什麼活著真是太好了啊之類的,真是無聊,什麼人類讚歌,真是不如去吃屎。活著還不絕望的傢伙,什麼都沒有看清呢,他們只是一些沒有認真思考的笨蛋。聰明的傢伙,會千方百計地去無視那些不存在的希望,忘記掉這些全都是沒用的,專註享受眼前的快樂。他們建立目標,並一點點努力,為滿足自己的好奇心而做事,運動自己的身體,為了晉陞而努力,為了快樂而玩耍,瘋狂去做愛。如果不這樣做的話,一定活不下去吧。

活著這件事本身是沒有意義的。我們只不過是生殖的結果,是被生下來的。不管我們是活著還是死亡,什麼都不會變。沒有什麼東西會增加或者減少。宇宙整體的質量也不會變換。熵逐漸變大,我們拚命留在世上的事物,也終究會消散殆盡。虛無主義並不是什麼思想、姿勢和態度,而是普通的事實。

縫已經從無意義的生中解放出來了。

恭喜你,縫。

謝謝你,哈爾希洛。

所以,我(仆)接下來要做的事情,你必須接受。

她是叫席赫露,么。

要拯救那個孩子。

和我(仆)一起,將那個孩子解放了。

(——也就是殺了她……的,意思嗎?)

那個孩子,哭了呢。你想要讓她就這樣一直哭下去嗎?

(不,可是……有沒有什麼辦法……)

沒有哦,至少,我(仆)不知道。你呢?你有什麼方法嗎?

(我也……沒有,額)

一定要拯救她。就像縫那時候一樣,我(仆)會想辦法,吸引那個孩子的注意力。在那個時候,你就去抓緊她,用共鳴和她同步,之後就只能聽命了呢,就像對縫做的那樣去做就對了。

嘛,她是你的同伴,又是你的好朋友,所以一定會下不了手吧?那麼,這樣想如何?也不一定會迎來和縫一樣的結局吧。再試一次,這次說不定會成功呢。我(仆)一直都覺得啊,那一定就是縫的願望呢。

那個孩子,啊。雖然我不認識她,但說不定,她一直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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