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炎龍篇 下 17

那個女人套著一件白色的哥特裝。

從外表看上去有二十齣頭的樣子。

她那深藍色的皮膚被布滿褶皺花邊的白色衣服包裹住。胸口處凸出一對能將衣服撐開的豐滿雙丘,從乳溝向下一直到打著閃閃發光臍釘的肚臍那一帶完全都裸露在外,裸露部分的裝束則採用了「用帶子把撐開的衣服系起來,將光滑的肌膚緊緊綁住」這樣的設計風格。袖子被齊肩剪掉,布滿花邊裝飾的裙子一直到下擺處都是一副破破爛爛的樣子。裙子上長長的開叉設計同樣也讓一雙美腿盡收眼底。衣服遮不到的腹部、手臂、雙腿和臉頰之類的地方都紋有刺青,刺青的圖案具有部族的象徵意義——或許她全身上下都被紋上了這種刺青也說不定。

一頭濃密的灰白色長發,縱向細長的金色瞳孔充滿了陰鬱晦暗的光輝。一邊嘟囔著「嘿咻」一邊把死神大鐮刀扛在肩上,而後用舌頭舔了舔嘴唇——那身影簡直就像是一把銹跡斑斑的刀劍,散漫而又咄咄逼人。當伊丹領會到這種氣氛之後,甚至覺得周圍充滿了一種危險的氣息——她似乎隨時都會衝出來肆無忌憚地大殺四方。

「姐姐大人,你可是我主人的準新娘啊,居然讓這個骯髒的人類種隨隨便便地撫摸肌膚,你也太大意了不…不是么……」

不知是不是不習慣使用敬語說話,她差點咬到了自己的舌頭,隨後小聲地罵了句「可惡」。

「真煩人,誰要給那種女人當老婆啊!」

蘿莉一邊抱怨著,一邊僵硬地撐起顫抖的身體。

兩臂的切斷面接在了一起,沾滿血跡的四肢也總算可以按照她的意願活動了。但果然還是使不上力氣。平時可以輕鬆揮動的戰斧哈爾巴特,這時即使是拿在手裡也是竭盡全力了,想要舉起它更是難上加難的事情。

「能和我的主人見面,姐姐大人你難道不高興嗎?」

「我都不知說過多少遍了。我的主神是司掌死亡、斷罪、狂亂與戰爭的神明俄摩拉」

「唉…這就是所謂的婚前憂鬱症么,真是可憐啊」

說完她就小聲地嘀咕「果然還是試試用強硬的手段把人帶回去吧」這種聽上去十分危險的發言。

「什麼婚前憂鬱症!什麼可憐不可憐的!那不都是你自作主張的嗎?而且還在那裡自顧自地說個沒完」

然後蘿莉就像個小孩子一樣摟著伊丹不放,露出一副「我已經受夠啦」的表情,甚至都快要哭出來了。

看到這種情形的白衣女用懷疑的目光望向伊丹。

白衣女對蘿莉講話時,姑且是在費盡心思地表達自己的敬意,而如果對方是伊丹的話,則露骨地換成一副蔑視的目光與口吻。

「那邊那個雄性的人類種,你這傢伙難道不知道這種行為是在和我主人的準新娘進行私通么?如果事實如此的話,當心我在你屁股那裡再給你開第二個洞出來」

伊丹想,為什麼是我?私通?他有種想前去控訴這種荒唐指責的衝動,於是把頭搖得像撥浪鼓一樣。不過,還在緊緊摟著他的蘿莉,用很小的聲音低聲細語道「我現在還使不出力氣,所以想多爭取一些時間」,伊丹對此也沒有異議。在這種狀況下,為了弄清楚這個白衣女和蘿莉之間到底有什麼瓜葛,伊丹感覺有必要和她稍微交流一下。

「提問!提問!」

伊丹舉起了手。然後白衣女嘀咕道「什麼嘛,你事兒可真多」,於是一邊砸嘴一邊說「知道了,知道了,快點問吧」——她用這種符合自己實際性格的態度聽取伊丹的提問。

「首先第一個問題是,你到底是哪位……哎呀,失禮了,在下是日本自衛隊特區派遣隊、第三偵查隊隊長、伊丹耀司中尉」

白衣女背後有著一對巨大的飛翼,她大大地伸展開那猶如龍翼般的雙翼輕飄飄地滑翔了下來,悄無聲息地降落在伊丹他們面前。隨後就像是在鑒定物品一樣,對著伊丹左瞧瞧右看看,盯著他看的那種視線就如同在身上來回舔一樣。白衣女那縱向細長的瞳孔和舉止,讓伊丹抱有「這人果然是屬於爬蟲類的啊」這樣的想法。

「畢恭畢敬的自我介紹就免了吧。我叫吉賽兒,如你所見是名使徒,我侍奉著主神漢蒂」(註:原文龍女對自己的稱呼全都是「俺」)

她那彎腰低頭的姿勢給人感覺就像是在居酒屋裡進行禮儀見習的打工妹一樣。蘿莉悄悄地解釋道,這個女人是出身於龍人族的亞神,並且貌似是現存於世的最年輕的使徒。

「漢蒂…那位叫漢蒂的大人,果然是位神明?」

「當然啦。話說你連這都不知道么,真是個沒常識的傢伙」

被人指出缺乏特區常識的伊丹答道「啊哈哈,我經常被人這麼說」,簡直就像在拍馬屁一樣的諂笑到。然後,保持著現在交談的氛圍,伊丹繼續提出問題,「我聽了剛才的對話就一直在想,那位叫漢蒂的神明好像是一位女性吧。那位神明打算迎娶同為女性的蘿莉為妻,是這麼回事嗎?」

「沒錯。有什麼好奇怪的?哪裡有問題嗎?」

「不不,沒什麼。只是以人類思維的角度來說,一位女性要娶另一位女性為妻,還真是一件新鮮事。雖然聽說國外確實有過先例,不過在我身邊從未發生過這種事情,所以我只是想確認一下事情的真偽罷了」

「每個人都各有所好嘛。你就別再問這問那的啦,大叔」

「大…大叔?」

伊丹確實也到了即使被叫做大叔也不足為奇的年齡了。但是,沒想到這還是第一次被直截了當地稱呼道。這句話還真是相當的傷人,今天此時此刻,伊丹深切地體會到了這種感受。雖然在背地裡受到了心靈的創傷,但是他馬上將這種情緒隱藏了起來,變回了堅強開朗的那個伊丹。

「還真是一位思想開放的神明啊」

伊丹一講完,吉賽兒便說道「唉,真拿你沒辦法!」,邊撓頭邊聳了聳肩。

「說實話連我也不明白主人的心思啊。不過呢,主人是喜歡男人還是女人又有什麼分別嘛。我覺得只要順其自然地去接受這個事實就好了。當然,通常情況下怎麼可能會有人能明白神明的心思呢」

「我才不要呢。我只對男人感興趣」

「總之,就是這種情況了。真是讓人傷腦筋啊」

「要想讓主人的想法被更多的人接受,前面的路還遠著呢」,吉賽兒一邊這麼想一邊嘆了口氣,然後把目光投向了遠方正在日出的地平線。

「也就是說這種事情都取決於當事人的意願嘍。那麼,吉賽兒小姐也和漢蒂大人一樣,都喜歡同性嗎?還是說只對異性感興趣呢?」

「我嗎?我也只對男人感興趣」

「那麼,你對實際發生的事情又作何感想呢?無視當事人的意願,打算用暴力手段強行將人帶走,而且還逼迫當事人嫁給一個她不喜歡的同性物件。換做是你的話,你會願意嗎?」

伊丹的話讓吉賽兒皺起了眉頭,別開視線小聲地砸了一下嘴。

「你這麼說還真是讓我頭疼啊。不過呢,把姐姐大人帶回去是主人的意思,作為使徒,我可沒辦法抗命。我唯一能做的只是服從主人的旨意,不是么?」

「因此,你剛才就一直在跟她戰鬥嗎?」

「是啊,我可沒想到能在這裡偶遇到姐姐大人,一見面我們就打上了」

「我一直覺得蘿莉的實力相當得強,莫非你一個人就把她傷成這樣了?」

蘿莉的傷看上去十分嚴重。當然,這些都是可以治癒的。最開始見到她的時候,身上到處都是深深的傷痕,所以連黑色的哥特裝都難以辨認了——衣服上沾滿了大量幹掉的血跡。

吉賽兒皺起眉頭。

「你是笨蛋么,那些傷痕都是姐姐大人替你受的傷啊」

吉賽兒說完,好像連沙子也能吐出來似的一口唾沫吐在了地上。

「怪不得呢,本來我一個人是絕對不可能把她傷成這樣的。把戰爭之神俄摩拉的使徒——死神蘿莉當做對手的話,我最多就和她打個平手。但是她的那個樣子到底是怎麼回事?行動遲鈍得很,還沒開打就負傷了……一開始我還以為她在小瞧我呢,後來才知道原來姐姐大人已經替你受了傷」

「定睛一看才發現原來你們的身心是連接在一起的」吉賽兒說道。

聽罷,驚訝不已而且身上毫髮無傷的伊丹低頭看向沉默不語的蘿莉,問道「為什麼要這麼做?」。

隨後蘿莉吐了吐舌頭,聳了聳肩說「也沒什麼不好的嘛」。

蘿莉這種輕描淡寫的態度讓伊丹覺得自己有種無力的感覺,並且還感到心臟被什麼東西緊緊地揪住了似的。

「把事情弄清楚了的話就另當別論了。這一次我會使出全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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