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
自從那件事情發生後的數個星期以來,鈐的心情一直沒有好轉。非但如此,反而變本加厲,愈來愈糟。
她不僅沒來找我,偶爾在走廊或學生餐廳遇到時也會刻意轉過頭去。火力全開地在各方面展現「我很火大」的氣勢。只可惜這種對空炮火沒被裝載在第二次世界大戰的大和號上……不,雖然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可惜啦。
「一夏,下周終於要開始班級對抗賽了。競技場要進行比賽用的設定調整,所以今天是最後的實戰特訓。」
放學後,看著開始微微被染成橙色的天空,我今天也為了特訓而朝第三競技場前進。
和以往一樣,成員是我、箒和西西莉亞。拜班上女生的緊張狀況漸漸開始冷靜下來之賜,最近遭受問題攻擊和視線網包圍的情況也減少了。
話雖如此,我在學園內仍是話題對象的事實並沒有改變,當天競技場的觀眾席應該會客滿吧!
在這裡插播一下,將觀眾席當成「指定席」販賣的二年級生在前幾天受到干冬姊的處罰,主謀者群似乎被禁足在宿舍房間三天。她們到底是做了什麼好事啊!
「IS操控也終於像樣點了,這次一定——」
「因為有我陪他訓練嘛!當然能達到這種程度,辦不到反而才奇怪。」
「中距離射擊型的戰鬥法哪能派上用場!第一,一夏的IS並沒有射擊裝備。」
也許是因為話被打斷,箒說話帶著刺。
實際上她說得沒錯,我的IS•白式完全沒有射擊裝備,只搭載著雪片貳型。就只有這樣而已。
通常IS每台機體應該都有專用裝備,但是只有這類「初期裝備」不夠,因此有所謂的「後附裝備」。好比說,西西莉亞的IS初期裝備是藍色之淚,後附裝備則是來福槍和近身刀,就像這樣的感覺。
而為了這種後附裝備,IS備有所謂的「擴張領域」。雖然可裝備的數量因各機規格而有差異,但一般的IS至少也能裝兩項……的樣子。
會說「的樣子」是因為,我的IS好像不是那樣,擴張領域是零。再加上初期裝備無法變更,結果現在我的IS搭載的仍然只有一把近身刀。
「要說功勞的話,筱之之的劍術訓練也一樣吧!不使用IS的訓練只是浪費時間。」
「你、你說什麼!你沒聽過『劍道的精髓就是{見}』這句話嗎?『見』是指著眼於所有基本——」
「一夏,今天就從昨天的『無反作用力迴旋攻擊』的地方開始吧!」
「喂,你這個——聽我說,一夏!」
「就說了我正在聽啊!」
是說為什麼要對我發怒啊?
一邊感覺到些許不合理的地方,我一邊觸摸第三競技場A監控區的門上感應器。在通過指紋•靜脈認證、發下開放許可後,門發出「啪咻」的聲音打開了。無論什麼時候聽,這個解除壓縮空氣的聲音都好炫。
「我等很久羅,一夏。」
沒想到等在監控區里的居然是鈐,只見她雙手抱胸,臉上浮著輕蔑無懼的笑容。明明昨天碰到時還一副怒上心頭的樣子,她的心境到底是如何變化的啊……啊,可以感覺到箒和西西莉亞在我背後皺眉。不關我的事,拜託別把怒氣發泄在我身上啊——!
「你這傢伙怎麼會在——」
「這裡是非相關人員禁止進入的耶!」
箒的台詞又被打斷。放棄吧,看來今天就是這種日子。
接著鈐「啊?」的一聲,帶著具挑撥性質的笑容,自信滿滿地斷言。
「我是相關人員啊,是和一夏相關的人!所以沒有問題。」
這麼說也是啦,不過有點怪怪的?對吧,箒——
「哦?那還真想仔細問個清楚是怎樣的關係呢……」
「惡人先告狀就是指你這種人吧!」
嗚哇,連西西莉亞都發飄了,不過箒微微抽搐的嘴角更可怕。這樣靜靜地發怒,即使錯不在我,我的壓力也很大。心臟虛弱的人請注意,人型兇器就在附近。
「……你在想奇怪的事吧,一夏?」
「不,沒有。我只是發布殺人菜刀的警報罷了。」
「你、你這傢伙——!」
鈐的介入打斷了揪著我的箒。
「現在是我的出場時間,我才是主角,配角閃一邊去!」
「配、配角——?」
「好啦好啦,這樣下去話題會沒有進展的,等會兒再解釋……一夏,你有在反省嗎?」
「咦?什麼?」
「我、說!你應該有氣惹我生氣很抱歉b或是呵想跟我和好『之類的想法吧!」
「就算你這麼說……明明是你在躲著我不是嗎?」
「你這個人……難道女生說『不要管我』,你就真的不管她了嗎?」
「對啊。」
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既然希望別人不要管她的話,不要管比較好吧!
「有什麼不對嗎?」
「有什麼不對……啊啊,真是的!」
鈐激動地喊著,並焦躁地搔著頭。頭髮變得亂糟糟可不關我的事哦!
「快道歉!」
對這單方面的要求,我也不能點頭答應。並不是猶豫要不要低頭認錯,而是沒辦法在自己無法接受的情況下謝罪。
「所以為什麼嘛?我有記得約定吧!」
「真不敢相信,你還在說那種夢話?你搞錯約定的意思了,重要的是『意思』!」
「意思」?用豬肉做的沖繩料理嗎?那是豬耳切絲(注22)。(注22「意思」的日文發音和豬耳切錄的料理名類似。)
「又在想無聊的事了吧?」
嗚哇,被發現了。不愧是繼箒之後的青梅竹馬,已經習慣觀察我了嘛!
「真令人生氣,你無論如何都不道歉是吧?」
「所以我說了,你講清楚之後我就道歉嘛!」
「就、就是因為不想講清楚才會特地過來啊!」
所以到底是怎樣?我完全不懂她的意思。
不過一旦表明立場,我不能這麼簡單就退讓。男子漢二日既出駟馬難追,沒有伴隨行動的發言不是單純的詭辯就是詐欺。而誠意則是透過不斷地行動所產生的結果,身為男人必須要有所證明。
「那就這樣吧!下星期的班級對抗賽中輸的人要聽從贏的人的指令做一件事,這樣可以吧?」
「好啊,要是我贏的話你就得好好解釋清楚!」
以毒攻毒,以眼還眼,這就是沒有退貨制度的交易行為。一旦答應了,身為男人怎麼能簡單地撤回前言?我才不會這麼不要臉。
「解、解釋,那個……」
不知為何,手指著我的鈐突然臉紅。為什麼?說明生氣的理由是那麼丟臉的事嗎?
「怎麼了?不想比的話不比也可以哦?」
好歹我也是基於親切才說這種話,不過對鈐而言卻是反效果。
「誰不比啦?你才該先練好要怎麼向我道歉吧!」
「為什麼啊?笨蛋!」
「你叫誰笨蛋?這個頑固老頭!蠢材!白痴!笨蛋是你啦!」
真生氣。
「少羅嗦,飛機場!」
——啊,糟了。
咚鏘——!
突如其來的爆破音和衝擊,讓整個房間微微搖晃。仔細一看,鈐的右手從指尖到肩膀已裝甲化成IS了。
就像是全力揍了牆壁一拳——但是拳頭完全沒接觸到壁面——就是這樣的衝擊。
「你、說了……你居然說了不該說出口的事!」
IS防護衣上啪滋啪滋地流竄著紫色電流。
——這下子糟了,她真的生氣了。
「那、那個,對不起,剛才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錯。」
「剛才『是』。應該說是剛才『也是』吧!不管什麼時候都是你不好!」
真是莫名其妙的理論。然而不巧的是,我完全沒有反駁的餘地。
「我本來還想稍微手下留情的,不過看來你很想死嘛……好啊,我就如你所願——我會盡我所能,把你打到站不起來。」
鈴最後向我投以前所未見的尖銳視線,隨即離開了監控區。
啪咻……門關上的聲音,聽起來莫名地可怕。剛剛鈐散發出的氣勢就是如此鋒銳。
我偷瞄牆壁一眼,牆上形成了一個直徑約三十公分的坑洞。怎麼看她都有足以打凹特殊合金牆的威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