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版 轉自 輕之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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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掃的房間角落都會積灰塵了,一擱就好幾年的倉庫沒有不髒的道理。羅倫斯進倉庫是為了找村裡活動臨時急需的石磨,但怎麼翻也找不著。
「奇怪了……我不可能丟掉,漢娜小姐也沒拿去用,應該是在這裡才對啊。」
羅倫斯挺直腰搔搔頭,暫時離開灰塵瀰漫的倉庫換口氣。
「找不到嗎?」
赫蘿坐在倉庫門前的殘株上,披著格子圖案的大披肩,亞麻色的頭髮編了條寬鬆的辮子。再穿條長裙靜靜坐著,活像個稚氣未脫的新嫁娘。
不過赫蘿可沒有外表那麼年輕,毛線裙底下還藏了條同樣顏色的獸尾。那不是禦寒用的皮草,真的是赫蘿的尾巴,而她的真實身分是高齡數百歲的狼之化身。
她在十多年前邂逅旅行商人羅倫斯,旅途最後,兩人在北方地區的溫泉鄉紐希拉結為夫妻。
「聞石頭的味道找……也不可能吧。」
赫蘿不愧是狼的化身,頭上有對三角形的大獸耳,嗅覺也和狗一樣靈,在山裡掉了東西也找得出來,可是石磨就難了。
「假如汝每晚都抱著石磨睡,或許是找得到唄。」
「要是我碰別的女人,可能就真的得那樣了。」
實在不難想像赫蘿喝酒欣賞羅倫斯受罪的模樣。
「大笨驢。要是汝敢偷吃,咱早就把汝大卸八塊了。」
赫蘿蜷著背拖腮,笑出一口白牙。
話雖這麼說,但羅倫斯覺得若真有那麼一天,她一定是悲傷大過憤怒。而見她掉淚,應遠比被她大卸八塊更難受。
「我會永志於心。」
「汝那顆小小的心記得住就好嘍。」
赫蘿起身一蹦就到倉庫門口,向內探頭。
「堆得還真多。」
「我們的旅館都開十年了嘛,能堆的當然多。」
「嗯,的確。看著這些東西,會勾起好多回憶吶。」
除了斧頭、鋸子、鐵鎚等日常工具外,還有些客人的失物或寄放品,甚至破桌椅的零件。每項都替這十年增添了些許意義。
「這張網子……是繆里小時候給她當搖籃用的唄?」
赫蘿以指尖輕觸牆上布滿塵埃的網子,莞爾一笑。
其實也不算搖籃,只是因為繆里太好動,一放著不管就不知會幹出什麼好事,所以實在無暇照顧時就把她掛在裡頭。
女兒繆里不枉是赫蘿的骨肉,也有獸耳和獸尾。當時她那條毛茸茸的尾巴和身體一樣大,吊在那裡頭就像中了陷阱的狼崽子。
實在是流年似水啊。
「以前還能整個裝進這麼小的網子里吶。」
「能健健康康長大真是太好了。」
會帶上一聲嘆息,是因為身高多了一倍,活潑程度卻成了四倍之多的緣故。
「嗯,對了。說不定是這樣。」
「嗯?」
「繆里那丫頭不是沒事就來倉庫里逛嗎,說不定石磨是被她拿出去玩了。」
赫蘿表情一愣,對著我吃吃笑。
「很有可能喔。她有一陣子很迷做藥膏吶。」
到處找青草野菇用石頭磨碎捏成丸子,就夠她玩上一整天。當時也不曉得村裡颳了什麼風,小孩全都在瘋那個。
「搞不好玩膩了嫌整理麻煩,就在山裡挖個坑埋了。」
「……我去找人問問看好了。」
這次羅倫斯嘆口清晰的氣,手扶上門說:
「好了,鎖門嘍。」
回味無窮地在倉庫里打轉的赫蘿聽見這話而回過頭來。
並在毫不戀棧地準備離開時,眼睛不自禁地停在某個角落。
「怎麼啦?」
「嗯……好像忽然想起些什麼……」
赫蘿這麼說著,手伸向擺放小型雜物的木架。幾乎每樣都滿是灰塵或霉斑,保存狀甚至糟到看不出外觀。她拿起其中一個撥一撥,用衣角擦乾凈。原來是個小玻璃瓶。
「啊,對喔。」
赫蘿一見到這瓶子就輕笑起來。
「咱看啊……要找到石磨可是難如登天嘍。」
「咦咦?」
羅倫斯原想問那是什麼意思,但也跟著注意到了。
且嘴角不自禁地上揚。當然,那是苦笑。
「對喔,我想起來了。」
「這小瓶子是咱們以前旅行途中弄來的唄。繆里之前不是在這裡發現它,然後好奇心又發作,纏著咱問了半天嗎?」
說著,赫蘿扭動瓶栓。
記憶的封蓋就此開啟。
這個小瓶子,是來自我與赫蘿所共度的第二年春天。
旅行商人好比候鳥,每年都要北達雪國,南至海藍藍的溫暖世界,東西南北到處跑。不受城鎮商人那樣的地盤或人際關係的束縛,說愜意是很愜意。唯一的難處就是很難有個可以長期照應的好夥伴,且去哪都會被當作外地人。喪命時,不是在正好經過的村落,就是在路邊不為人知地腐爛。雖然載著滿車貨物進村莊總會受當地居民歡迎,但他們絕不會當你是自己人。
自由與孤獨,總是難分的一對。
所以,只要能找到一個人填滿駕座的空位,排解夜間寂寞,犧牲一些自由也是天經地義。
「汝啊,怎麼向東走吶?」
問聲是來自背後。她三天前還都笑嘻嘻地坐在羅倫斯身旁,最近卻不怎麼高興。
而原因,他不是不曉得。
「我不是解釋過了嗎。」
羅倫斯手握韁繩,頭也不回地說。
在這個風裡仍有寒意,日照一天比一天強的初春之際,兩人在長滿長草的草原路上前進。從氣氛就感覺得出來,後邊貨台上的赫蘿正在生悶氣,尾巴多半也被怒氣吹脹了。嘆息,不是因為赫蘿的脾氣。
「我也很想往西走啊。都已經流浪三周了,如果有個地方能砸錢睡塞滿羊毛的床,葡萄酒喝個夠,然後睡到自然醒,一邊吃午餐一邊從窗口欣賞底下的熱鬧大街,那該有多好。」
可是在丁字路上,羅倫斯的馬車卻向東轉了。
因為羅倫斯是個旅行商人,而顧客在東邊。
「汝就只想著賺錢,那些重要的東西都要被汝丟光啦!」
「是啊是啊,我最愛的就是金幣。噢,黃澄澄的盧米歐尼金幣!」
羅倫斯刻意扯開喉嚨回話,背後跟著傳來赫蘿的低吼。
她應該也明白這是迫於無奈,但問題就出在讓她起了能找個城鎮歇腳的期待吧。
「不過,這次是關照了我好多年的修道院長特地求我,我怎麼能不去呢?說是有個可憐羔羊從小因為家裡問題被送進修道院,又突然被叫回去接領主寶座,求我行行好幫點忙照顧他耶。這個新手領主對俗世之事應該是一竅不通,正為分不清天南地北而直發愁,這可是接近權勢,立下大功的好時機啊!只要是商人都該去,不去的……不配作商人!」
雖然經過多次冒險,羅倫斯已承諾赫蘿不再接高風險的大生意,不過這可是低風險又有大甜頭的難得機會。
若只付出犧牲休息與路途遙遠的代價就能獲得一個領主好友,絕對是有利無弊。
赫蘿道理上應該可以接受,只是表情不太情願,但羅倫斯卻興奮得忘了適時收口。
「汝啊。」
赫蘿低聲說話,表示她真的發火了。要是不顧她的感受繼續趕路,恐怕會氣得睡覺時不把溫暖的尾巴放進被子里給羅倫斯抱。
儘管已經入春,打野宿還是冷得很。
「好啦,我知道,知道知道。我會好好補償你的啦。」
「……」
沒聽見答覆,讓羅倫斯嘆口氣補充:
「領主的府邸再往前走一段就到了。小歸小,但至少能……」
忽然間,脖子上的熱氣讓他說不下去。
赫蘿的獸耳能夠分辨人類的謊言。
要聽出羅倫斯話里有幾分虛實,更是輕而易舉。
於是羅倫斯死了心,在後頸被咬之前轉頭說:
「好好好。我答應你,要是到領主家卻吃了閉門羹,我們就到附近村子去花錢享受一晚。」
就算沒有羊毛床絲綢被,好歹也有可以遮風避雨,床堆滿麥草稈的房間。然後吃點現宰的豬或雞,要是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