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離開城鎮翻過一座小山之後,眼前出現的便是一片陌生的景象。
這是和自己閉著眼睛都走得很熟的原野完全不同的、通往異國的大地。
高高的天空中有鳥兒飛過,回頭望去原野上還依稀可見羊群與牧羊人的身影。
雖然在這裡並沒有留下什麼美好的回憶,但是一旦要離開卻又感到有些捨不得。
輕柔地吹拂在臉上的輕風,好像在對著自己微笑。
輕輕嘆一口氣,然後做一個深呼吸。
這是旅行前的準備工作。
然後重新背上行李,轉過身向前繼續走去。
道路一直向前延伸著,而自己沒有任何的顧慮。
因為,我不是一個人。
值得信賴的一身黑色毛皮的小小騎士,用堅定的目光望著自己。
勇敢而忠實的騎士,身上還帶著一點與"騎士"之名非常相稱的威嚴。
似乎看穿了自己內心的不安一樣,一直望著這邊。
向騎士微微一笑表示自己沒問題,看到這笑容,騎士也站了起來。
就好像在說,"那麼就出發吧"。
邁出第一步,接著很自然地邁出第二步。
第三步,第四步甚至都不再去思考。
就這樣一直向前走去,身邊的景色逐漸發生著變化。
開始向著新的世界,追求新生活的旅途。
●一
這個世界上的一切都在命運之中。
對於這個說法,一定有很多人不以為然吧。
但是我輩的一生卻完全被命運所左右了。
從我輩出生到現在已經不知經歷了多少的歲月。
但是,我只能說這段時間"不短"。
到目前為止,我輩已經不止一次地陷入絕望,但每一次都奇蹟般地得到了拯救。
而且,我輩還有一件不得不說的事情。是關於我輩一生中所侍奉的兩位主人。
我輩的第一位主人沉默寡言,平日穩如泰山,是一位非常具有主人威嚴的人。在我輩出生不久他便成為了我輩的主人,並且傳授給我輩可以受益一生的技能。那時候的生活平靜而充實,每次回憶起來都令我輩感到十分懷念。我輩甚至天真地認為這樣的生活會一直持續下去。
而當這一切都好似肥皂泡一般破滅的時候,我除了命運之外找不到其他任何的解釋。
野外並不安全,不只有狼和熊這樣的野獸,還有擁有比尖牙和利爪更具威脅的鐵器武裝的傢伙存在。即便在旅途之中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但是突如起來的暴風驟雨卻依舊迫使我們不得不在野外找了一個愚蠢的地方宿營。
而且,就算是這樣我們又在哪裡碰到那些傢伙,恐怕也只能用不可思議來形容了吧。
總之,我們進行了殊死的戰鬥。
拼盡全力的戰鬥。
當時的局勢是敵眾我寡,如果對方為此而大意的話,或許我們還有一絲機會。
但實際的結果是我們被徹底的打敗,主人戰死,我輩也受了傷。
當主人在暴雨之中,臉上淚雜著鮮血和泥漿,將視作生命的手杖託付給我的時候,那種表情我輩到現在還依然清晰的記得。
如同僕人必須守護主人一樣,現在我輩必須守護主人名譽的象徵。
於是我輩帶著主人的手杖逃走了。
拚命地逃。
狂風和暴雨以及漆黑的夜晚,在這個時候卻成為了我輩逃跑的最好幫助。
一路拚命地狂奔,當我輩回過神來的時候發現天空不知什麼時候已經亮了。
我輩顧不上身體的創傷,當疲憊到一步都走不動了的時候,終於躺倒在路邊的一塊大岩石下面。
昨夜的風雨已經停歇,就好像從來都沒發生過一樣。而那時於地平線上緩緩升起的太陽的溫暖也同樣至今難忘。
當我輩沉浸在這片溫暖之中時,甚至想就這樣一死了之。
我輩究竟還能不能守護主人的名譽。
望著眼前主人的遺物,我輩不禁這樣向自己問道。
如果死掉的話就又能與主人見面了吧。
帶著這樣的想法,我輩慢慢地閉上了眼睛。
如果我輩的願望能夠實現的話,那麼當有人將我輩搖醒,再次張開眼睛的時候,我輩就會在天堂了吧。
可是當我輩再次張開眼睛的時候,所看到的景象卻和印象里的天堂大相徑庭。
一個臉頰消瘦、衣著檻樓、看起來好像路邊枯木一樣的女孩站在我輩面前,女孩伸出她那滿是較裂並感覺不到一點溫暖的手搖晃著我輩的身體。
主人有時候喝醉了之後會稱呼我輩為騎士,並且會向我輩講述那些騎士的事迹。而我輩也深深地被那種騎士精神所打動了。
正因為如此,我輩更不能辜負騎士這個稱號。
雖然那個女孩自己也是一副隨時都會倒下去的模樣,可是她卻仍然拚命地想要將我輩從死亡的深淵之中拉出來,並且一副似乎快要哭出來的焦急樣子。如果這個時候我輩不站起來的話便再也不能稱自己為騎士了吧。
身上的傷痛也好,疲勞也好,全部忍耐住站了起來。
那一時刻的自豪感令我輩永生難忘。
而那個不顧自己身體虛弱到極點、仍舊擔心並安慰我的溫柔女孩在看到我輩站起身之後,終於露出了安心的笑容。
自己處於饑寒交迫之中,卻還擔心他人,而且還能夠笑得出來。
就在這一瞬間,我輩認定眼前的這個人作為自己新的主人。
接下來的一瞬間,我輩和她都雙雙倒在地上,不過我們的身體卻緊緊地靠在一起。這一定就是命運。就連我們稍微休息了一會兒之後又同時因為肚子餓而醒來也一定是因為命運吧。
所以,這一定是真正命運般的相遇。
我輩得到了一個新的主人,雖然這個主人稍微有點靠不住,但她的溫柔和善良確實舉世無雙,有足夠的資格成為我輩的主人。她的名字叫做諾拉,是一個稚氣未脫的小女孩。
我輩的名字叫做艾尼克。因為新主人發現了刻在手杖上面的我輩的名字,所以我輩避免了更換名字會帶來的不便。似乎一個巨大的巧合往往是由其他無數個小小的巧合帶來的。
雖然語言不通,但是我們相互之間卻產生了更為堅定的羈絆。身為一隻犬類的我輩產生這樣的想法,作為人類的主人一定會感到生氣吧。
要是以前那位強勢的主人大概會這樣想,可是現在這位離開我便會陷入困境的主人應該會原諒我輩的想法吧。
你問我輩為什麼有這種自信?看吧。
只要我輩不在她的身邊,她甚至連一個安穩覺都睡不好。
雖然是位軟弱的主人,但這種相互之間的依賴關係卻十分美妙。
我輩和主人甚至共用一條毛毯取暖。
白雪皚皚的冬季。
這種選擇是最重要的判斷。
冬季總是起的很早。
當然這並不是因為日出的早,而是因為凍得睡不著。
所以我們常常在天還沒亮的時候便已經醒來,對著漫天的星斗大大地伸二個懶腰。
接著主人還會打一個噴嚷,而我輩則在→旁故意做出一副鄙視的表情。
"鼻子突然感覺好癢。"
似乎察覺到了我輩的視線,主人自言自語地解釋道。
"不過…·
主人因為怕冷而抱著我輩縮在毛毯之下,但最後還是勇敢地站了起來,將自己的身體暴露在寒冷的空氣之中,望著天空中閃耀著光芒的群星說道。
"醒來的時候聽不到羊群的聲音,果然還是有些不習慣呢。"
確實。
對於她的這句話我輩也深有同感。
"雖然作為一個牧羊人的工作很辛苦……但是一旦真的不做了,還是會感到有些寂寞呢。"
牧羊人雖然看起來只是驅趕著軟弱的羊群,用青草餵飽它們的簡單工作,但實際上卻十分累人。羊群放著不管的話便會迷路,而且不管你怎麼教訓它們都依舊記不住正確的路線,要管束這群分不清主僕,不管遇到什麼都只會"昨~嘩"亂叫的愚蠢傢伙,絕對不是一件愉快的事。
這就是我輩與主人賴以為生的工作。但是就好像人生總是充滿了改變,我與主人也從這日復一日的工作之中跳了出來。不過對於我輩來說,從今往後總算不用在天還沒亮的的時候一睜眼就看到主人那一邊數著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