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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之國度.lightnovel.
在無盡的雪原的另一邊，黎明即將降臨。
空氣冷得扎人，就連呼吸也讓人頭疼。
天亮前出去的羊群現在已經在遠處的地平線上了。
這道風景在數百年間一直都沒有改變，就算以後再過幾百年，肯定也是不會改變的吧。
放晴的天空，平緩的雪原，還有雪上的羊群。
吸了口氣，再呼出來。
眼睛不自覺地看著呵出來的白氣被冷風吹走。
身邊的同伴現在還一臉倦意，蹲在那裡拿手指玩弄著地上的雪。
「說是可能會沒了」
對這句唐突的話也沒什麼反應。
「已經沒了東西就不會再次失去了」
用小手捏起了雪球，然後扔了出去。
咚的一下沒入雪中的雪球，在雪地上砸出了個小坑。
「對於我們人類來說，沒了的東西，可以進一步失去」
當雪球砸出第二個小坑後，回話從身旁傳來了。
「這就複雜了，咱不明白」
「死了就到此為止，你是這麼想的吧？不過，並非如此。人死之後要麼可以上天堂重生，要麼就下地獄再繼續去死。沒了的東西再進一步失去可是很簡單的」
同伴沒有繼續捏第三個雪球，而是在身旁對著凍得紅彤彤的手一個勁地呵氣。
「人還真是可怕」
「嗯」
點了點頭後，過了一會，又聽到了這麼一句話。
「怎麼會沒了呢」
「說是先削皮，再剝肉，結果最後體無完膚了」
旁邊傳來衣服摩擦的響聲，原來是笑彎了腰。
「人可真是可怕啊，像這種天真的小孩子才有的想法，咱可是實在是想都想不到」
站起來之後，還是矮了兩個頭。
就像抬頭看到大人的臉都是那麼的可怕一樣，低頭看到少女的臉都是那麼的柔弱和無常。
所以，即使低頭看也覺得那是張堅強的臉的話，那就肯定不會是看錯了。
「不過，咱聽到這話還真有點高興」
「……高興？」
「嗯。以前是在咱毫不知情的情況下沒了。咱一點關係都沒能扯上，一點作為都沒有」
一步，兩步地向前走著。就像是顯示那輕飄飄的身體也還是有重量的樣子，雪上留下了足跡。
雖然小，但是很清晰的足跡。
「這次」
然後用手提起斗篷的邊，背對朝陽笑著說道。
「可就跟咱有關了。而且正是所謂死了之後的生死呢」
笑著的嘴唇下露出了尖尖的牙齒。
「能再次參與到一件本來以為毫無辦法的事情當中。可沒有什麼比這個更開心的事了。放棄亦可，不放棄也罷。總比自始至終自己都毫不知情要好」
堅強分兩種。
一種是因為有想要保護的東西而堅強。
另一種，則是沒有可失去的東西時的堅強。
「你這麼強硬很少見啊」
這麼開了一句玩笑後，吐出來的白氣飄了起來。
「咱這樣就有借口了嘛。無論結果如何，僅僅在事情發生的時候到場參加了就可以算是個借口了。而且這也算是種安慰。或許，比起事情能否順利進展，這個更加重要也說不定」
若認為僅僅跟隨潮流就有意義的話，那麼即使輸了也不用痛苦。
當看到對方嘴上說著這樣令人唾棄的話，內心卻蘊藏著強烈的願望的時候，人都會不由自主地伸出援助之手。
知道會輸掉。但是，如何漂亮地輸掉，這可比分出任何勝負都要難。
「在以後很長一段歲月里，咱都還得活著。要在寒冷中入睡，名為借口的暖爐是必須的。一直抱著它入睡，時而起來也能看看」
要以笑著回話實在是太難了。
可是，還是忍不住要笑出來。
那是因為看到了一臉大膽的笑容，而且上面就像寫著現在就去把全世界的財寶都搶回來一樣。
「我沒辦法一直陪著你。也不可能說上刀山下火海都在所不惜。不過，我會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盡量幫你」
這小傢伙，背對著朝日的陽光站在雪地上。
她想知道的應該不是不知能否達成的努力目標，而是到底能幫到什麼程度吧。無論什麼都可以拋棄，再怎麼危險都在所不辭——她該不會心地善良到想聽這麼熱情的話吧。
而互相毫不造作地牽著手，似乎就是所謂的歲月風霜了。
咧嘴一笑，是張開心的笑臉。
「那麼，馬上就來確認下汝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能幫到什麼程度吧」
開出這樣的玩笑，就表示難過的話題就此打住了。
噌、噌地快步小跑了回來，一下子抱住了羅倫斯的手，蹭了過來。
「你就注意別吃太多，不然這就要變成最後的晚餐了」
這傢伙的伙食費平時就夠狠的了。
不過，無論何時，最狠的還不是伙食費，而是她的腦袋。
「嗯。汝好像喜歡咱喜歡得不得了的樣子嘛。要是如汝所願地吃的話，咱的肚子可就要撐破了」
一出口就是這種要塞一般易守難攻的話。要反駁就等於包圍著草堆打蛇了。
只能舉手投降了。
聳了肩聳，這樣說道。
「我可不想把你害死」
「嗯」
然後，朝著前方望去的那對紅紅的琥珀色眼睛，在看了看就要被雪埋沒的修道院後，閉上了。
「這樣就好。要被寬容害死的話，死也不瞑目」
心中暗自想道，之所以在一天里最冷的是黎明，肯定是因為神漂亮地算計到這之後一定會暖和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