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第三幕

羅倫斯付完酒場的追加費用,一出門就發現赫蘿與柯爾在玩著相互踩腳的遊戲。

柯爾發現羅倫斯後停下了腳步,而赫蘿則毫不留情地趁機狠狠踩了柯爾一腳。

「是咱的勝利吶。」

柯爾面對挺起胸膛這麼說的赫蘿,老實露出一副「我輸了」的表情。真不知道到底誰才是小孩子。

不過人一旦上了年紀就會變得童心未泯,所以那樣可能也並沒有錯。

「好了。」

看到身高相仿的赫蘿與柯爾無憂無慮地玩耍,彷彿就像是雙胞胎兄妹一樣。羅倫斯一開口,兩人便一起朝他望去。

「那麼,各自都明白自己的任務了嗎?」

「是的。」

「嗯。」

柯爾一方回答的比較快。

羅倫斯眼前浮現出他在學問之都阿坎特學習的情景。

與此相對,赫蘿則悠閑地打著哈欠,天不怕地不怕地回答道。

「不過,讓人有些心跳加速就是了。」

「不要緊的。給你一個忠告,撒謊最大的訣竅就是告訴自己根據想法的不同,謊言也將不再是謊言。再說,實際上也並不是撒謊吧?」

因為柯爾笑得似乎有些不安,所以羅倫斯這樣告訴他。

「嗯嗯……不、不要緊的。我會好好打聽消息的。」

柯爾如同初次上陣的騎士般振作精神回答道。羅倫斯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加了一句「我很期待」。

根據羅倫斯的判斷,單是把工作交給柯爾就能使他成長。

他並不只是個在阿坎特抱著石盤、渾身沾滿石灰的少年。

他有著被欺騙被驅逐,在身無分文的旅途中最終活下來的經歷。

說「期待」並不是謊話。

「那晚上見。」

「是的。」

柯爾露出與赫蘿踩腳玩耍時截然不同的表情點點頭,幹勁十足地離開了。

儘管那背影漸漸遠去,卻依然能感受到其威嚴。

羅倫斯還沒來得及去想「自己那個年紀時的背影如何」,就有人拉住他的衣袖。

雖然那並不是妓女在拉客,不過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性質卻更加惡劣。是赫蘿在拉他。

「那咱們也走吧。」

「啊,啊啊。」

赫蘿輕快地朝前邁開腳步,扭頭望向遲遲未動的羅倫斯發出「嗯?」的聲音。

羅倫斯連忙朝赫蘿追去,暗自在心中嘆息。

雖然她是那樣疼愛柯爾,但在考驗出現時卻又如此果斷。

還是說,她如此器重柯爾嗎?

雖然羅倫斯也不是不器重柯爾,可是卻無法這麼乾脆地信賴他。

「你一個人真的沒問題嗎?」

所以,勞倫斯忍不住還是這樣問了一句。

那是從三角洲渡向南側岸邊的渡船上發生的事。

既然有三個人在,要是還一起行動就太愚蠢了。因此,羅倫斯他們決定分頭收集情報。

柯爾裝成旅行的乞丐,在北側從乞丐們那裡了解吉恩商會的勢力和內情。

赫蘿扮成打算前往北方的修女,在南側從教會打探羅艾佛、羅姆河上游教會的勢力和動向。

而羅倫斯則去三角洲的羅恩商會別館,收集有關吉恩商會生意和狼之骨的消息。

因為赫蘿與柯爾都遠比自己優秀,所以正常講是無需擔心的。

不過,赫蘿可是長著狼的耳和尾巴的異教者。

雖說她的口齒和頭腦是三人中轉得最快的,可讓她單獨行動卻總叫人感到不安。

「果然還是和我一起——」

赫蘿撥開人群走在前面,比羅倫斯要領先幾步。

率先穿過人群的赫蘿轉過身來,打斷了羅倫斯的話。

「汝認為柯爾那孩子可以單獨行動,卻把咱當成連跑腿的活兒都辦不了的半吊子嗎?」

琥珀色的眼睛眯了起來,其中的紅色好像變深了。

在她身後能看到碼頭,那裡比起北岸要顯得更加熱鬧。

「不是那樣的……」

「那麼是怎麼回事?」

就算找出各種理由為赫蘿擔心,但說到底都算不上理由。

所以,赫蘿會生氣也是理所當然的。

「抱歉。」

羅倫斯剛一這樣回答,胸口就挨了赫蘿一拳。

「大笨驢。」

「?」

赫蘿更加生氣地瞪了羅倫斯一眼,扭頭望向一旁。

羅倫斯按住挨打的胸口完全不知所措。過了一會兒,赫蘿嘆著氣轉身望著他說。

「汝在政治上真是差勁透了吶。」

「政、治?」

「汝真是差勁透了。」

羅倫斯又被數落了一遍,不解地撓了撓腦袋。

「大體上呢,咱不明白在這狀況下不讓咱一個人去的理由。」

羅倫斯仍舊不明白她話里的意思。

「不……要是有個萬一的話……」

「就算是柯爾也有那種可能的。汝這個人啊……」

「啊、啊啊……」

赫蘿突然擺正姿勢,露出準備談論難言之事的表情。羅倫斯也受其影響挺直了脊背。

接著,赫蘿將望向河岸的視線移向羅倫斯,那眼神似乎在責備羅倫斯。

如果回溯記憶的話,就會發現那是赫蘿在掩飾難為情。

「汝是等待咱們報告的大將,而咱和柯爾是汝的手下對吧?那麼讓咱們相互競爭的話,汝應該更能握好咱們的韁繩吧。」

兩人漸漸靠近碼頭,也能看到繁忙穿越河流的船隻。

與此同時,羅倫斯也模模糊糊地明白了赫蘿話中的含義。

「因為無論哪一方,都想要立下功勞得到我的犒賞嗎?」

赫蘿之所以會一臉苦澀地望向一旁,是因為那就是正確答案。

也許的確是那樣。

如果赫蘿比柯爾更能幹,羅倫斯就可以好好犒賞她;就算失敗了,羅倫斯也可以去好好安慰她。

如果現在幫助赫蘿的話,獎勵和安慰都會變成只屬於柯爾的特權。

雖然的確是那樣,但其中卻有讓羅倫斯更加難以理解的部分。

那就是赫蘿為什麼沒有演戲,即使感到難為情卻還是告訴自己此事的理由。

儘管到達了河岸的棧橋,卻因為人多必須排隊等待。

因為周圍有人,所以赫蘿為了不讓耳朵和尾巴在長袍下亂動,以拚命忍耐的表情這樣說道。

「汝總有一天要開店的吧?那麼也稍微學學差遣他人的方法。」

「啊!」

羅倫斯不禁捂住了嘴巴。

的確是那樣沒錯。

開店的話就必須要差遣他人。

或明或暗地掌握人心,應該也會有需要他們忠心的時候。

只不過羅倫斯雖然在一對一方面習慣了這類事情,在多人方面的考慮卻完全不夠。

「就憑汝這個樣子,居然還想努力握住咱的韁繩吶。」

赫蘿一隻手叉腰,不以為然地歪起了腦袋。

羅倫斯掃了一眼移動的隊伍,不服輸地說道。

「那樣的我很可愛吧?」

他板著臉這樣說道。而赫蘿並沒有軟化下來,依然歪著腦袋錶示「一般般吧」。

「那就交給你了。」

「雖然汝看起來一臉擔心,不過咱還是相信汝的話。」

羅倫斯向船老大說明情況,提前支付了回程的船錢。

「晚飯咱想吃小麥麵包。」

「如果你幹得好的話。」

赫蘿對羅倫斯的這句話回以微笑,轉身輕輕跳上了船。

坎爾貝被河流分隔成南北兩部分,北側沒有教會。

那顯示出北側居住著異教徒,南側則是正教徒較多的情況。從城鎮的歷史上看,似乎單純只是因為正教徒的商人來自南方,然後購買南側的土地定居下來而已。

不過在南北城鎮的樣子變得截然不同之後,就不禁讓人產生「好像在看世界的縮影」這類誇張的想法。

北側城鎮的建築高度和道路寬度各不相同,而南側建築的高度卻被嚴格限制,擴展出美麗的街道。在面朝大道的商會卸貨場里,大概也不會出現騾馬百無聊賴打著哈欠的情況吧。

雖然從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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