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眼淚是為武器
請對這一點做出證明
配點(因為無法抵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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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想用三座城的數量,決出勝負?」
北條氏直知道自己笑意更深了。
……哦呀。
還以為敵人已經被將死,振作不起來了,正打算徹底拿下,竟然還要掙扎。
自己這邊可是認清了現實,世界盡在自己掌握之中。
沒錯,這塊北條方圓受到水攻與外界隔絕。
而自己這個北條家當家,也因為強勢的親族而化為傀儡,同樣與外界隔絕。
這兩者結合在一起,會衍生出什麼。
……就是只剩下分崩離析走向滅亡,又孤立無援的北條。
已經沒什麼好怕的了。
反正終將消亡。能掠奪多少就掠奪多少,然後拉高風評布施領民。
所以自己糾纏不休眼看就要把對方拖倒了,然而──
「三座、城?」
氏直問道。
「這可奇怪了。我計算出來的城應該是有十二座之多的吧?」
「三座。理由我之後進行說明——」
敵人在表示框的另一頭說道。
「三座就夠了」
「你是說可以叫羽柴過來了呢」
如果對方回答是,自己馬上就行動。
這不是威脅。
不管威脅不威脅,自己這邊都完了。所以不考慮後果僅想要達成自己的目的。因此氏直右手放到表示框上。
等待武藏書記的回答。
視回答,當場作出決斷。所以──
……所謂的「末路」或許就是這種時候決定的呢。
作出覺悟的氏直倒吸一口氣。
隨即。武藏書記如是放言:
「我不記得有說過這種話」
表示框的另一頭傳來聲音。
「若是那麼做,我方將宣言這一切都是出於北條的獨斷。武藏勢力將當場在此時此刻展開小田原征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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氏直停止了笑容。
……什麼。
搞什麼啊,這個人。
這邊可是被害者,是敗者,是被剝奪的人,
……竟然無視這邊說的話,劈頭就是指責……?
都到最後了,就最後這一下,讓我們隨心所欲一下不行嗎。
任性地追求大量結果,並且實現夢想。哪怕一次也好,讓我們的人生如願以償一把不行嗎。然而──
「您這是要強硬地支配我們嗎」
「我不記得有說過這種話」
「但是,你不是把城縮減到三座了嗎」
「那當然」
敵人隔著表示框這麼斷定道:
「我們是未來的勝者。沒道理在這裡聽取你們這些過去的敗者所說的話。若是我們聽了——」
那就是──
「好心。僅此而已啊北條。我們的一片好心,是不是讓你產生了什麼誤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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涅申原看到北條•氏直正視著自己。
但是,他是隔著表示框上的文字看到的。
……她的臉正面朝向了自己。
北條•氏直的一切,都能在如今的自己筆下描寫出來。
那就沒什麼好怕的,也沒什麼好感到威壓的。哪怕她身為戰國的大名*,也跳不出自己的文字。(*註:日語名詞,當做諸侯理解即可)
然後氏直說道。
「真傲慢」
「我從沒這麼想過」
涅申原否定對方的一切。
充耳不聞。這就是這場「交涉」的必勝法門。
對方想要把人拚命拉入自己的世界,不斷對他人和自我觀點做出定義。利用「疑問」和「反問」的套句,不斷作出若是不回答就等於承認的說辭。
這誰談的下去。
回答是要回答,但是要明確指出不是,將一切說辭就地斬斷。這很重要。
然後在此之上,讓對方聽進自己的話。
「城就三座」
說完。
於是氏直微微搖頭,說道:
「我可不記得有容許過」
依葫蘆畫瓢么。那正好。
「不需要你的容許」
因為──
「我們是勝者你是敗者。敗者服從勝者。那麼我們哪怕不在這裡交涉,也終有一天能夠將我們想要的未來掌握手中」
「——您這是要剝削我們嗎」
「我不記得有說過這種話」
涅申原用左手輸入文字。
「你們儘管滅亡。我們會看在眼裡,然後把你們留下的東西拾起來」
「……極東的霸者原來是喜歡撿屍的啊」
「我不記得有說過這種話」
涅申原說完這句話,進一步追加道。
「再說了,這不是死人要在意的事」
「……當自己是天王老子嗎?」
「是勝者」
涅申原隔著表示框上的文字對氏直說道。
「當之無愧的勝者」
「明明就是個喜歡撿屍的東西」
「第二次了」
這個說出來的次數讓氏直皺起了眉。但是──
「……哈?」
她還無從察覺這代表了什麼。
……那這對自己來說更好了。
「死人說什麼都無須在意。因為對我們而言,死人留下的東西要由生者繼承使用,方可發揮價值」
「您這不就是在掠奪嗎」
感覺不錯,涅申原想道。
……在英國的時候,我也是篡奪者。
是麥克白。
篡位者。這份詛咒,隨著禊祓變成我的加護了吧。
極東的古話中不經常這麼說嗎。讓臟污的流浪者洗個澡,照顧過後發現其實是一尊神。把死者托給不認識的人,藏了一晚上,發現屍體變成了金塊。
骯髒的遺物在經歷照顧這一禊祓(ì fú)之後化為了善物。
若這是真的,
……莎士比亞還真是給了我個好詛咒啊。
我是篡奪者。而且,是可能殺死王的麥克白。
而我應當殺死的王是──
•未熟者:『葵君』
•俺 :『啊?怎麼?想吃我正在做的山葵意麵了?』
•未熟者:『行啊。不過,先聽我說』
•俺 :『說吧?』
啊啊。
•未熟者:『英國那時的禊祓,現在,終於結束了』
我已經,是善物了。不再想殺死自己的王。
所以──
「我不記得有說過自己是掠奪者」
得到了王位的麥克白,是怎麼稱呼自己的。
「是王」
很久很久以前,聽人講過。然後深深記在了腦海里,
「我們,是與王同在的人」
「撿屍的貪婪之輩,竟要侍奉王嗎……!」
「第三次了」
……已經差不多吧。
涅申原一個呼吸,舉起右手。指著表示框上的某處文字,暗指另一頭的北條•氏直。
涅申原緩緩說道。
「三次,你說自己是死人是屍體說了三次」
那麼──
「這可沒法當成沒說過了——你是死人,北條•氏直。禁止你在生者的世界發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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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派胡言……!」
涅申原立馬對北條•氏直的話做出反應。
「那你倚死賣死所做的發言全都是一派胡言了,北條•氏直」
「您就打算用這種話來讓我們屈服嗎!」
「那麼試圖用言語讓我們這邊屈服的,你所做的發言全都不再作數,北條•氏直」
「您就這麼靠抓人話柄取勝!?」
「那麼你靠抓人話柄所得到的優勢全都不再有效,北條•氏直」
「道理、道理道理!您以為用道理就能讓一切圓滿了嗎!?」
「那麼我們就把你的道理也忘了吧,北條•氏直」
「那相對戰的交涉也就泡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