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天晚上,我跟平常一樣在房間讀書時,爸爸跑到房間找我。
「嗨。有在乖乖讀書嗎?」
「嗯。有啊。」
我點頭回應,在心中納悶他找我有什麼事。
「準備大考?」
「嗯。」
我現在在寫的不是學校的功課,是在複習二年級的數學。
梅雨季結束,季節是初夏。
這個季節,全國高三生都會慢慢開始認真準備考試。
「嗯。很好很好。」
他探頭看我的筆記,點點頭。
順帶一提,我已經跟爸爸說過我將來想當老師,大學要考教育系。他沒有意見,叫我加油。
「小鷹,學校的課業你跟得上嗎?」
「嗯……還可以啦……不過不好好預習、複習就會跟不上。」
「是嗎……」
爸爸面色凝重,然後「這樣啊……」嘆了口氣。
「……你很認真所以沒什麼問題,可是……呣……」
「……你到底有什麼事?」
我一頭霧水,開口詢問,爸爸低聲說道:
「……你覺得小鳩跟得上克羅尼卡高中部的進度嗎?」
「……!」
答案一下就浮現腦海,我卻稍事沉默才回答。
「………………老實說,我覺得挺勉強的。」
我的學力在全國應該算中上。連我都要每天預習複習,才能勉強跟上進度。
講白了點,小鳩是個笨蛋。去年的期中考和期末考她都不及格,只好去學校接受補習。
國中部都讀成這樣了,我不得不說她要跟上難度更高的高中部課程極為困難。
「果然太勉強了嗎~也是啦……」
爸爸深深嘆息。
「我看……還是讓小鳩去讀其他學校,別讀克羅尼卡的高中部吧。」
克羅尼卡學園國中部是直升高中部的,如果只是要升學,就算是小鳩應該也有辦法。
我們跟理事長又有關係。
可是,既然知道她升學後跟不上課業──
「……我也覺得這樣比較好。」
就在我贊成老爸的意見時──
「不要!!」
房門口傳來吶喊聲。
我跟爸爸急忙回過頭,小鳩垂著目光走進來。
「小、小鳩……你聽見了嗎……」
爸爸尷尬地搔搔頭。
小鳩抬頭看著爸爸。
「我、我……要去高、高中部……」
雖然她話講得結結巴巴,小鳩還是把自己的意見明確表達出來。
爸爸一副傷腦筋的樣子。
「嗯──但是小鳩……比起勉強去讀好學校,找適合自己程度的學校比較──」
「我要去!」
小鳩打斷爸爸,看起來快哭了。
「……小鳩。你升上高中部的時候我已經畢業嘍?畢竟我絕對不會留級……」
為了以防萬一,我提醒小鳩。
「我知道。」
小鳩咕噥道。呣……
「……你無論如何都想去高中部嗎?」
「嗯。」
她點點頭。
「……為什麼?」
「………………」
小鳩低著頭,沉默了一會兒──
「…………因為我朋友在那邊。」
紅著臉小聲回答。
「嗯?你說什麼?」
這個不會看氣氛的人不是我,是爸爸。蠢老爸……
小鳩抬起頭,用力盯著爸爸。
「因為!!我朋友在那邊!!」
這次,她用不可能沒聽見的強而有力聲音。
彷佛要對全世界宣言般,大聲吶喊。
☺
在那之後,小鳩、我和爸爸一起討論小鳩的志願。
「是嗎……哎,朋友是很重要啦……」
有個交情長達二十年以上的摯友的爸爸感慨地說。
小鳩拚命點頭。
「可是,學校不是用來交朋友的地方。尤其是高中,高中不是義務教育喔。」
「……啊唔。」
小鳩表情瞬間扭曲。
「……所以我有個條件。只要你達到我的要求,我就讓你去讀高中部。」
「……!」
爸爸提出的條件是「上學期期末考一科都不能不及格,三科以上分數高於平均」。
國中部跟高中部一樣是二學期制,所以上學期期末考會在放完暑假的九月舉行。只要從現在開始好好讀書,這個條件絕對不難達成。
……然而對象可是小鳩。
她完全沒有在家讀書的習慣,暑假也不寫作業,只會一直玩,給鄰人社的社員添麻煩,寒假作業也是拖到最後一天讓爸爸幫忙。
想讓這樣子的小鳩分數達到平均──果然只能請個優秀的老師教她。
於是,隔天放學後。
「……可以啊。」
我拜託在圖書館教日向學姊的夜空指導小鳩,她立刻答應。
「太好了。我只有你可以拜託。」
小鳩很喜歡夜空,夜空又擅長教人。我想應該沒有比她更適合的老師。
夜空臉有點紅,「哼」了一聲。
「……我剛好在讓這個白痴練習國中三年級的範圍。乾脆讓她跟煌比賽好了。有個競爭對手,她或許會比較認真……」
「哈哈,再怎麼樣小鳩和高三(第二次)的日向學姊都比不起來吧。」
我笑著對神情嚴肅的夜空說,夜空卻對日向學姊投以看待垃圾的眼神,日向學姊則盯著習題冷汗直冒。咦咦……
「……那個,日向學姊……你應該可以跟我們一起畢業、吧……?」
「…………」
日向學姊無力地垂下頭,一句話都沒說。真的假的……這麼慘啊……
我想起昨晚老爸說的話。
找適合自己程度的學校比較好──日向學姊親自證明了這件事。
☺
跟夜空商量好後,我還去找在教堂附近掃垃圾,結果跑去打混、在地上畫大便的瑪麗亞。
夜空自己也是考生,八成不能一直顧日向學姊和小鳩,若要再找一個老師,只能拜託瑪麗亞了。
因為──
「咦──?我不想教大便吸血鬼耶。」
瑪麗亞起初一臉不甘願。
「……其實,要是這次期末考小鳩考不到平均值,就沒辦法讀高中部。」
「咦咦──!?那、那就糟糕了!」
「所以求求你。那傢伙很想進高中部。」
「呣呣──沒辦法!那傢伙實在太沒救,只好由一直是天才的我好好指導那坨大便!所以,我絕對要讓那傢伙升上高中部!」
「嗯,拜託你嘍,瑪麗亞。」
「知道咧!」
因為──瑪麗亞是小鳩的朋友。
我們高中生組頻頻迷惘頻頻起衝突,瑪麗亞跟小鳩則直接和對方吵架,直接成為朋友。
最早達成鄰人社的目標「交朋友」的,是最年輕的兩人。
「哥哥!大便吸血鬼現在在哪裡!?」
「她剛離開國中部。應該在搭公車往這邊來吧。」
「這樣呀──!那我要叫她快點過來!哥哥,電話借我,電話!」
……幼女修女與國中部的轉學生。
正常來說不會相遇的兩人相遇了,成為朋友──
說不定,這是鄰人社這個怪社團最大的功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