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版 轉自 影の哀傷@輕之國度
「兩個禮拜後我們要搬到很遠的街上。」
爸這樣告訴我時,我還是小學一年級的學生。
在我後來不斷搬家的人生當中,這是我第一次搬家。
身為考古學者的爸爸,本來就常常因為工作而獨自在全國各地跑來跑去,平時總是不在家。
小鳩出生後沒多久,媽媽就過世了。於是爸爸毅然停下田野調查的工作,一個大男人獨自養育年幼的我和小鳩。
身為兒子的我這麼說可能有點那個,不過我覺得他是個顧家的男人。
媽媽懷我的時候,爸知道自己常不在家,為了「讓妻子在住慣的街上平穩地養育孩子」,他硬是買下這間房子。
爸爸看起來雖然散漫,做事也很粗心,不過以學者來說他是個優秀的人才,也很受大家歡迎,常有許多人到家裡拜訪爸爸。
有時是比爸爸年紀還大的人,有時則是外國人來訪。我很喜歡用認真表情說著難懂話語的爸爸。
要那樣的爸爸留在家裡實在太為難他,而且家居生活一點都不適合他——就連還是孩子的我也這麼認為。
所以當爸爸告訴我要搬家時,我心裡想著「這一天終於還是來啦」,心中莫名地平靜。
「所以你也要轉學。對不起啊,小鷹。」爸爸有些抱歉地說。
聽到那句話時,我記得自己發出「唔」、「咦」之類垂頭喪氣的聲音。
我不是擔心爸爸,只是純粹沒想到自己得轉學去其他學校。
我在學校里沒有朋友。
可是……
「轉學=換學校」這種事隨便怎樣都無所謂——可是,跟朋友分開很難過。
那時候的我,只有一個感情比較好的朋友。
他也可以說是我的好朋友。
為了幫助被班上同學欺負的我,他挺身而出,後來莫名其妙地跟我打一架,結果兩人就變成好朋友。
「還滿強的嘛。」
「你也不賴。」
我們大概是這種交情。
下課之後我總是立刻衝出學校,跟就讀不同小學的那個少年一起玩耍。
聊天、打球、玩英雄遊戲、探險、吃零食、畫畫。
兩個人一起對抗來報仇的小霸王們。
對我來說,與其在學校里交一百個朋友,跟這傢伙在一起的時間重要多了。
他應該也是這麼想。
所以——我一直說不出口。
被告知要搬離這條街上後,一天過去、二天過去,一個禮拜過去了,我還是無法對他開口說自己要搬家的事。
可是,距離搬家只剩兩天。
我跟那傢伙說:「明天我有重要的事要告訴你,你一定要來喔。」
那傢伙點點頭,然後不知為何也用一臉認真的表情說:「我明天也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阿鷹說。」
就這樣,我們約好明天「有重要的事情要跟對方說」,然後各自回家。
到了第二天,我們班形式上為我舉辦「羽瀨川小鷹歡送會」,但事實上誰也不在乎這場離別。
歡送會一結束,我立刻衝出學校,來到之前約好碰面的公園。
可是,我沒看到那傢伙。
我等了一個小時、兩個小時,那傢伙始終沒有出現。
當太陽完全下山,他還是沒有出現。
然後……我在沒有跟唯一好友道別的情況下,離開了這條街。
那是距今十年前,寂寞的離別記憶。
想起這件事的時候,是我高二生涯的九月一日。
——暑假結束的隔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