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女宮之月第十六日。深夜三點三十三分。
夜空中央,毫無預警地出現了一顆巨大的星星。
那深紅色的星光,讓夜空中無數的小星星都變得黯淡無光。就連如同『夜之女王』般閃耀著璀璨光輝的滿月也不例外,它的下場就跟其他星星一樣,狼狽地從寶座被趕了下來。
只見那顆巨星將天空染成一片鮮紅色,彷佛在宣示它才是真正的女王般,唯我獨尊地君臨了夜空。
◇
賽法洛斯領海內,在魔導艇迪朗達爾伺機而動的琳達等人,也察覺世界發生了異狀。
第一個發現異狀的,是定期使用潛望鏡觀察外界狀況的米拉貝勒。
「竟然能像那樣改變夜空的顏色,這已經超越人類智慧的範疇了……」
放開潛望鏡後,米拉貝勒踉踉蹌蹌無法站穩腳步,悠妮絲連忙從背後扶穩她的身子。
在米拉貝勒退開之後,琳達接在她後面使用了潛望鏡。
「呀啊!?」
只見她發出一聲怪叫,再也說不出話來。她情不自禁地用了過大的力氣摟住帕爾珀西瓦爾。珀西瓦爾困擾地扭動身體掙扎,可是琳達嚴重失神了好一段時間,甚至沒能發現珀西瓦爾已經感到不適。
這個世界到底發生了什麼情況?
那個也是盟主薩佛那羅拉……琳達的父親搞的鬼嗎?
該不會哥哥他們沒能來得及阻止慘劇發生吧……琳達腦子裡隱約浮現出如此不祥的念頭,可是她慌忙用力搖頭──
因為這種情況是不可能發生的。
過去哥哥他們不管碰上什麼難關,最後都能一一克服。
這次一定也──
一如要粉碎琳達的希望般,駕駛席上的阿妮亞突然大叫:
「緊急事態發生!有多數的熱能反應……恐怕是一大群海棲魔獸正往這邊接近!照它們的動向看來,明顯是以我們為目標……」
「迪朗達爾,緊急浮出水面!我們到空中避難!在海底跟海棲魔獸交戰,對我們太不利了。悠妮絲去擔任阿妮亞的助手!」
米拉貝勒當機立斷地下達指示後,回到位子坐定。
這艘迪朗達爾原本就是飛行用的魔導艇,潛水機能是後來才加裝上去的。必須等到升空後,迪朗達爾才能發揮真正的本領。
一會兒後,迪朗達爾的角度大為傾斜,船頭朝向了海面。
「嗚!」
琳達抓住附近的椅背,好不容易才站穩。另一隻手也用力抱緊珀西瓦爾,以免它摔下去。
「恰~!」
莫爾德雷德在地板上打滾。琳達站的位置離它太遠,也來不及救它。
「讓我來!」
所幸科賽特反應機靈,及時攔住了莫爾德雷德的身體。科賽特的姿勢就像站在平地一樣從容自在,真不曉得她身體的平衡感到底是如何運作的。至於莫爾德雷德則被抱在科賽特的懷裡,天真無邪地笑得好不開心。
不久,迪朗達爾的艦身穿破了海面。一開始如尖塔般矗立在海面上,接著激起猛烈的浪花恢複水平的狀態,好不容易終於趕在碰到海棲魔獸前浮到海面上。
琳達隔著操舵室的窗戶看到了──
看到散發出陰森光芒的巨星。
還有抹成深紅色的夜空。
以及受到連帶影響,沾染了血一般顏色的海面。
那個景色遠比透過潛望鏡看到的畫面還要教人感到衝擊、怵目驚心。
──世界末日。
琳達忍不住想到這樣的字眼。
「迪朗達爾,切換到航空模式!」
連喘息的時間也沒有,米拉貝勒立刻接著尖聲下令。
魔導引擎立即轟聲大作。
平時要起飛時,琳達的心情總是非常興奮,可是她現在滿心焦慮,只希望魔導艇能愈快起飛愈好。因為陸陸續續有海棲魔獸從海面現身。
粗略估計,那個數量至少有好幾百隻。每一隻魔獸眼眸都射出了光芒,彷佛跟那顆巨星產生共鳴一樣,每一雙眼眸都是鮮紅色的。而且它們全身纏附著深紅色的鬥氣,教人看了不寒而慄。相形之下,甚至讓人覺得昨天遭遇到的魔獸「匿名者」根本算是小兒科。
迪朗達爾逃也似地脫離海面,高度慢慢攀升。
即使魔獸的模樣看似有所異常,但它們終究是海棲型的魔獸。只要我們逃到空中,它們也莫可奈何──琳達雖然懷抱著這樣的期待,可惜最後卻宣布落空。
「啾嚕嗚喔啊啊啊啊啊啊啊!」
忽然一陣奇怪的叫聲傳進了琳達的耳里。
剎那間,海棲魔獸發生了異常現象。它們本來是一大群聚集而成,現在卻失去個別的輪廓,慢慢開始融合在一起。
不久,這魔獸的融合體形成了巨柱。
光是琳達透過窗戶可以確認的柱子就有七根。
每一根柱子突然長出好幾隻觸手,襲向迪朗達爾,那樣的舉動簡直就像食蟲植物一樣。這麼說來,迪朗達爾就像誤闖危險地帶的飛蟲了。
「悠妮絲,準備主炮發射!」
「是!」悠妮絲遵從米拉貝勒的指示,高喊答腔。
「米拉貝勒大人!我去甲板迎擊!」
科賽特說完立刻展開行動。幾分鐘後她現身在甲板上,而且騎著機龍。那應該是過去戰鬥中所獲得的戰利品,經過修理後停放在迪朗達爾上,給科賽特做為專用兵器的吧。
攀住船身試圖阻止迪朗達爾升空的觸手,絕大多數都被搭載在機龍上的機關槍掃射得支離破碎。那個火力十分驚人,魔獸的血液和體液如傾盆大雨般灑落在甲板上。
「科賽特小姐……好厲害!」
雖然身處危急時刻,琳達還是看得出神了。
跨坐在鋼鐵的龍上,表現得生龍活虎的科賽特,散發出和真正的龍騎士相比一點也不遜色的強大魄力。而且那架機龍在讓科賽特騎乘之後,彷佛被注入了生命似的。
「──能量填充率,來到百分之八十了!」
這時悠妮絲大聲報告。
「主炮,發射!」
米拉貝勒等不及填充率達百分百,立刻下令發射。
隨著震耳欲聾的炮聲,迪朗達爾的主炮發射了,也成功擊碎一根巨柱。話雖如此,由於魔獸數量眾多,所以還有六根巨柱──……瞬間,又有新的巨柱成形。這樣下去根本沒完沒了!
──有沒有什麼事情是琳達可以幫忙的……!?
琳達懊惱地抿起了嘴唇。在這生死存亡之際,自己卻完全無能為力,如此嚴酷的事實讓她扼腕不已。
跟駕駛席相關的工作她完全一竅不通。而且她也沒有像科賽特一樣到甲板迎敵的勇氣,更沒有那個能力。
琳達對只會礙手礙腳的自己感到厭惡。像我這種拖油瓶就算跟大家一起行動,也完全幫不上忙吧──琳達甚至開始妄自菲薄了起來。為什麼珀西瓦爾會要求哥哥帶一無是處的我一起走呢?
琳達懷裡的珀西瓦爾只是用圓滾滾的大眼注視著她,沒有回答問題。這隻龍真的充滿了令人費解的謎題。
隨後船身一陣劇烈的天搖地動,停止向上攀升。看來船身似乎是被太多觸手給纏住了。
「米拉貝勒小姐!這回有一群飛行魔獸正往我們逼近!」
阿妮亞語帶絕望地大喊道。光是海棲魔獸的集合體就教迪朗達爾應付得焦頭爛額了,要是在這時遭到空中夾擊,勢必難逃墜落的命運。
這時,沒人預料得到的事情發生了──
「嘎喔~!」
或許是本能地感受到阿妮亞心中的絕望吧,莫爾德雷德忽然發出憤怒的吼叫,同時從操舵室沖了出去。
雖然那個聲音算是怒吼,可是聽起來怪可愛的──
「等一下,莫爾德雷德!?」
看到自己的帕爾突然做出無厘頭的舉動,阿妮亞一臉錯愕。
「阿妮亞,你去追莫爾德雷德。接下來換我操縱!」
米拉貝勒的判斷非常迅速確實。
「對不起!我立刻就去把莫爾德雷德帶回來!」
阿妮亞神色慌張地跑去追趕莫爾德雷德,米拉貝勒接著坐上了駕駛席。
現在到底發生了什麼情況,琳達根本無從想像。
「不要亂跑,莫爾德雷德!外面很危險!」
阿妮亞衝到甲板尋找莫爾德雷德。
猛烈的槍聲、硝煙與機油的臭味,以及四處飛濺的血液。
甲板現在儼然化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