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窮揉了揉臉，他確實怎麼也無法想像這到底是為什麼。
他第一次深刻意識到自己活在如此荒謬的世界裡。
不會溺死，只是超乎理解，用當前人類的知識沒法解釋。
正如同古人無法理解電器，電這種印象中狂暴無比的能量，似乎可以毀滅一切，怎麼會儲存在一個小小的容器里用作驅動呢？
但電是一種能量，很早就有人想像掌控雷電，覺得它是可以掌控的，只是凡人不行。所以有人真能掌控雷電時，別人更多的是震驚：太厲害了，竟然能掌控雷電。
這就是不可理解，但能接受。
可是，如今見識到異血人張偉，墨窮感覺自己世界觀都刷新了。
他從來沒有想像過人體內流著如此離譜的東西，其實流淌水火他都能接受，但墨魚湯太不可思議了。
這種荒謬感，來自於現代人習慣從客觀上思考。其實就算是超自然，如果流淌的是一些無論人類存不存在，都應該有的東西，比如風火雷電，那其實都很好接受。
但倘若宇宙沒有人類，那它會自然誕生出墨魚湯嗎？
就算有，那板藍根呢？火鍋底料又是什麼？
「這才是超自然嗎？真的是一點都不自然啊。」墨窮嘆了口氣，難怪洛易說是道術魔法反而好了。
張偉笑道：「哈哈，研究所那邊的博士，經常和我說，收容物無奇不有，一切皆有可能。」
「收容物的奧妙，收容物的來源，收容物的原理，能研究就研究，不能研究也沒辦法。他們若是太鑽牛角尖，早就瘋了。」
「一切皆有可能么……」墨窮點點頭，說道：「你好像已經習慣了？一點也不覺得難以接受？」
「介有啥？介棟公寓都是奇葩，明天你認識了其他人，才是真的會大吃一驚呢。」張偉說道。
張偉樂天知命，他知道墨窮是新來的，肯定難以習慣，所以才主動找上來，幫其熟悉這裡。
「仔細一想，體內留著墨魚湯，算是無危害吧，你為什麼在這住了半年？」墨窮問道。
「因為我不想走啊，我打算住個一年再說。我願意多留，他們也不在意。我多留一天，多五百塊呢。」張偉說道。
墨窮一怔，是啊，這是何等簡單的理由。
他還以為是藍白社擔心張偉有什麼隱患，一直留著他。
沒想到張偉其實早可以走了，但卻主動留下。
仔細一想，這裡如此舒緩的生活，悠哉的日子，而且住的越久錢越多，很多人其實還真願意久留。
雖是說搞清楚疑惑就可以走了，但估摸著大多數人最後都留在這裡，硬是讓人研究一年。
若不是藍白社強制一年後送走，恐怕還有人想再續一年……
「聽說取消限制者身份後，可以參與培訓考核入社？」墨窮問道。
「是有介么回事，但需要管理員推薦，一年就三個名額。但其實管理員們根本不推薦，反正我聽以前的限制者說，近三年一個被推薦的都沒有。」張偉說道。
墨窮思索道：「是有什麼隱藏條件么？」
「是有的吧……介我真不知道，但成為外圍的條件我知道，學習異常者規範課，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簽個保密協議就行了。」張偉說道。
「就這樣？」墨窮道。
「還好吧，九成的通過率。其實成為外圍人員，主要是讓我們這些異常者進入體制內，雖然是編外的體制，但也屬於藍白社的人了。從此以後就要守藍白社的規矩，比如不能濫用異常效應了，比如幫忙保密異常了，比如要定期彙報了，限制者成的外圍人員，不比其他，終究還是有可能超自然犯罪的，所以吸收進組織主要是防止我們回去後濫用能力。」張偉說道。
大部分外圍人員沒有特性，只有真正的本事，還知道異常效應對社會的危害，還學會要保護人類，那肯定才是藍白社所需要的人。
反觀限制者，有些時候會派上特殊的用途，但大多數時候，藍白社是不需要他們的，只需要他們老老實實，安安穩穩地生活。
張偉繼續道：「限制者成的外圍人員，有的回去該怎麼過日子就怎麼過。未來恪守本分，不以攜帶的特性胡來，就是他們的工作。」
「而有的比較上進，可以讓社裡給安排工作，我跟你說，咱們這食堂的大廚，以前就是限制者，現在踏踏實實在這上班，每年對他的安全評定都很高，都不需要督促，自覺地坐飛機來這上班幾個月，然後放假回家跟老婆出去玩。」
墨窮點點頭，其實就是給這些被感染異常效應的人安排出路，實在沒什麼本事，遵紀守法就是工作了。
兩人又聊了聊，墨窮對這基本熟悉了後，便約好明天再見，各回各屋。
房間里該有的都有，無聊時可以玩電腦，也可以坐在沙發上看電視，更可以躺在大床上隨便滾。
不怎麼宅的人，在這住久了，估計也會宅化。
熟悉了一下環境後，墨窮安然睡去。
第二天一早，他被敲門聲驚醒，開門一看，自然是張偉。
「一起去吃早點啊。」張偉笑道。
墨窮一笑，這傢伙忒熱情了。
洗漱一番後，兩人走去食堂，一進去能看到七八個限制者坐那吃東西。
有幾個倒還好，看起來和正常人一樣。
但有幾個，其形象一看就是不能回歸社會正常生活的，估計以後就算解除限制，也得留在藍白社的地界生活了。
一個可能是白人，別的沒問題，但腦袋沒了，脖子處一個光滑的橫截面，能看到靜脈與動脈，還有骨頭和肌肉。
彷彿整個腦袋隱形了，可墨窮能清楚地看到，他的手從脖子上的空氣揮過去，一點阻礙也沒有，貌似真的就沒有腦袋。
還有個連人樣都快沒了，皮膚褶皺如老樹枯皮，手腳枝芽茂盛，整個一樹人。
正高舉枝椏般的手提著水壺，自己給自己澆水。
這都不算離譜的，最離譜的是個女人，簡直就是個穿著現實衣服的卡通美女，笑起來嘴巴巨大，但一點也不嚇人，再合上就直接成一條線。
鼻子時有時無，有的時候就是個小尖兒，沒的時候乾脆是個平板。
眼睛時而又大又圓，時而彎彎如月牙，隨心變化，似乎能擺出各種形狀。
「卧槽……」親眼看到個二次元臉在自己面前，墨窮直感覺極具視覺衝擊。
「那是喬曼，華人限制者里唯一的女的，走，我帶你過去。」張偉拉著墨窮拿了點吃的，走到那邊的桌上。
桌上就五個華人，除了喬曼，其他都是外表正常的。
遠處看的時候，喬曼還是簡筆畫風，走進一瞧，竟變得更為細節了，蛻變成二次元美女臉。
臉蛋的弧線邊緣光滑到了極點，眼中自帶光暈，笑起來連牙齒都看不到，嘴裡只有粉嫩的顏色。
一有什麼表情，都會生動到了極點地展現出來，有時為了把神色體現出來，甚至會直接讓鼻子嘴巴都沒了。
當著墨窮的面，喬曼的臉突然銳利起來，昂著頭用下眼瞼凝視墨窮，嘴角微微勾勒，猶如驕傲的女將軍。
一種獨特的霸道聲線道：「新來的，報上你的名字。」
「呃……」墨窮呆住。
旁人皆大笑，那喬曼也立刻又變成可愛型的臉，眨著大眼睛自帶光影，聲音換成嬌柔型說道：「開個玩笑，我叫喬曼，如你所見，我被二次元化了，你呢？」
這畫風轉變，聲線轉變，神情轉變太快了，讓墨窮措手不及。
「我墨……墨窮，淹不死……」
眾人聽了，面上毫無波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