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與易中天面對面

《百家講壇》「易中天品三國」一經推出,立即在全國範圍內引起轟動,易中天從一個知名度不高的學者,變成了萬人追捧的偶像。與此同時,一些反面的聲音也接踵而至,其中不乏知名學者和公眾人物。關於易中天的話題正慢慢升溫。應廣大觀眾要求,《百家講壇》特別邀請央視名嘴王志與易中天面對面,共同解讀易中天。

2006年正月十五,《易中天品三國》正式開播,每周一期,一時間,「易中天」和「三國」成為當下人們議論的話題。易中天一時成為文化界的熱點人物,有關易中天的報道頻頻見於報端,他所帶動的文化熱點被媒體稱之為「易中天現象」。《新京報》開闢專欄談論「易中天現象」,《三聯生活周刊》的一篇《「學術超男」易中天》讓易中天又增加了一個耐人尋味的頭銜。當然,在這些熱鬧聲中也夾雜著一些批評的聲音,甚至有些專家和學者對「易中天現象」提出了質疑。

支持與反對,讚譽與指責,面對截然相反的兩種聲音,易中天會如何應對?與易中天面對面,共同解讀「易中天現象」,《百家講壇》正在播出,敬請關注。

主持人: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同樣《百家講壇》不只易中天一個,為什麼你現在最火?易中天的訣竅在哪兒?

易中天:沒訣竅,我沒有任何訣竅,很簡單,我就是平時怎麼說話,到了那兒還這麼說,你要問就只有這一條。甭管我面對的是誰,我的說話方式是不會改變的。好像也未見得就是我最火吧?

主持人:又是我的錯覺?

易:不知道,這個問題我沒研究過,也沒人做排行榜,而且我回答不了你的問題,我沒有任何訣竅。

主持人:當初為什麼要去做這件事情呢?

易:直接原因很簡單,就是《百家講壇》找到我,說我們想請您來做一個主講人。我是知道有一個《百家講壇》,但是我從來沒看過,因為我這人不看電視,我當時以為就是和鳳凰衛視的《世紀大講堂》一樣,就是一個在學校裡面或者在一個公共場所面對觀眾所做的一次演講,然後它錄下來,剪輯了就播出來。那我說沒問題,因為這種演講做得多了,不過換一個地方嘛。去了以後我才知道,不是那麼回事。這就是很直接的原因,很簡單。

主持人:為什麼接受呢?

易:這個很簡單啊,你是一個教書匠,教書本來就是你的本分。

主持人:那你喜歡上電視嗎?

易:當時也無所謂喜歡不喜歡,因為那個時候也不像現在這麼忙吧,總還是有些空閑時間,閑著也是閑著嘛,閑著人家電視台請你去,你去了以後做好了做壞了也無所謂,它是人生的一種體驗。學者可以有兩條選擇,一個是為人生而學術,一個是為學術而學術——這裡面沒有高下之別,我認為啊,我絲毫沒有批判為學術而學術的意思,而且我非常贊成為學術而學術,而且我非常敬重那些真正為學術而學術的學者。我不喜歡的是那種比方說為職稱而學術,為名利而學術。

主持人:但是我們聽到的結論可能恰好相反,電視對於很多學者來說,住在書齋里的人來說,它可能是一個人彆扭的東西,易老師沒有感覺到嗎?

易:不是,這是另一個問題,一個是該不該做的問題,第二個是能不能做的問題,你現在已經轉入第二個問題了,而第一個問題我還沒講完。在我看來,既然是為人生而學術,那麼為人生而學術的學者自己必須有人生,那人生是什麼呢?在我看來就是體驗,而對於我來說上電視、做電視節目是人生體驗之一種,所以我就要去體驗一把;至於我做成功了,我能體驗到成功,做失敗了,我也體驗到失敗了啊,至少我也知道電視是怎麼回事了。這是我為什麼要去做的原因。那麼你剛才問的這個問題……

主持人:能不能做的問題。你感到舒適嗎?

易:說實話嗎?

主持人:當然說實話。

易:有時候舒適,有時候不舒適。

主持人:不舒適是什麼時候?舒適是什麼時候?

易:不舒適就是碰上一檔無聊的節目,一個蹩腳的主持人,問了一堆八卦問題,你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就很不舒服。

主持人:但《百家講壇》不一樣。

易:《百家講壇》它沒有八卦問題,它第一沒有主持人,第二沒有八卦問題,所以《百家講壇》很舒適。做《百家講壇》很舒適,如果你是一個會上課的人,也是一個愛上課的人。要知道我是一個熱愛教學的教師,現在因為實在是太累,否則我是很願意上課的,面對那麼多學生或者是聽眾,很高興,可能就是該著去做教書匠了。

主持人:那您的意思是現在發生在你身上的這一切,都是你意料之外的?

易:純屬偶然。很多人來探究這個問題,我說我無可奉告,我現在這種講述方式從小就是這樣,講了幾十年了。完全偶然地撞上了《百家講壇》,又完全偶然地受到大家喜歡,如此而已。

主持人:但你聽到過對你的批評嗎?

易:聽到過。但沒有當面的,有媒體問我,有人當面批評嗎?我說沒有,我倒真希望他面對面地坐在這兒來批評,沒有人的。

主持人:你介意這些批評嗎?

易:不介意,因為一個東西出來以後,如果有很多人喜歡,那就一定有人不喜歡,這是鐵定的。

主持人:你怎麼看待這些批評?

易:三項基本原則。

主持人:哪三項?

易:第一,指出硬傷,立即改正。我因為沒有時間上網,託付我的親友們一旦發現有人在網上指出硬傷,比如說認錯字、讀錯音、說錯地名、說錯人名、說錯典故,立即通知我,我馬上去查書,然後如果真是我錯了,立即改正,下次去錄《百家講壇》的時候重新錄音或者打電話給編導把那個字改了。而且如果是寫信來指出的,我親筆回信,道歉,致謝。第二個,學術問題,從長計議。因為你如果跟我探討的是學術問題,這是應該討論的,但是我得有時間。而且學術問題的探討是一個很嚴肅的事情,我得用一個正式的渠道來回答你的批評,比方說我寫一篇文章,不管是寫篇隨筆體的文章還是寫一篇論文體的文章,你既然是非常嚴肅地、誠懇地、一本正經地來跟我討論,我也會非常嚴肅地、誠懇地、一本正經地來回答。但是這個得要有時間,所以要從長計議。第三個原則就是,講述方式不爭論。現在不停的有人來討論講述方式問題,歷史能不能這樣講,歷史該不該來這樣講,易中天講的這個《百家講壇》,是學術呢還是娛樂,他的成功是學術的成功呢,還是商業的成功?不爭論。

主持人:大家覺得聽易老師講課,在《百家講壇》上,很像聽評書一樣有意思,如果說這樣的話那我們為什麼不直接去聽評書呢?

易:是啊,這個問題問得太好了,我也想知道為什麼,你應該去問觀眾:你們幹嗎不直接去聽評書,還聽他的呢?我相信觀眾會回答的。

主持人:您是有意參考評書的說法嗎?

易:我就沒聽過評書,如何參考。

主持人:那也有學者批評你,把歷史通俗化,庸俗化。

易:有例子嗎,有證據嗎?

主持人:比方說,你把劉備,把諸葛亮比作「帥哥」;你拿現在現實生活中間發生的一些過去壓根兒就沒有的,「垃圾股」「績優股」這樣的詞套用在歷史人物身上。

易:這些學者讀書不多吧,這個做法古已有之啊,早就有人在做了,不是我的發明。比方說,史學大師呂思勉先生的《三國史話》,裡面就講到了,說做這個郎官,就是去做公務員。你不能說講史不能評論吧?

主持人:為什麼要加這個尾巴呢?

易:調侃。

主持人:調侃跟學術有關嗎?

易:當然可以調侃,學術的觀點可以用各種方式來表述,調侃就是其中的一種。你現在面對的是電視觀眾,你要用最簡潔、明了、通俗、明白的語言一下子讓他明白,所以我就使用了這種調侃的方法。因為古人寫史,都史讀得多的人是知道的,就是我們中國古人的歷史也不是我們現在某些學者想像或者描述的那種所謂嚴謹,他們是很誇張的,比方說他可以記載一段話,「浮屍百萬,流血漂櫓」,就是那血流得盾牌都漂起來了,這是不可能的,沒有那麼多血。它是一種文學的語言,就是在我們的正史裡面他也是有文學性描述的,那麼這個時候你稍微調侃一下一點關係都沒有,而且大家都聽明白了。我自從這些話受到批評以後實際上我是問了一些觀眾的,大家都很明白什麼意思,就是調侃的這句話記載得過分誇張,沒有任何別的意思,至於有人在當中看出了別的意思那是他的事情。

主持人:還沒有完,他們認為易老師在講課中間那些用詞不是很妥,甚至流於粗俗。比方說,劉表之死,你跟觀眾說,見上帝去了。比方說,諸葛亮是一個少年英才,而且是一個帥哥,「帥哥」這個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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