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卷 第三十一章 出師未捷身先死

「派人過河!」

春風迎面,帶了一些讓人感到燥熱的東西,而公孫珣看著河對岸許久,忽然開口下令。

白馬旗下,眾人一時驚愕。

「對面茅津本就屯有重兵,」身為左軍師中郎將,婁圭當仁不讓,趕緊勸道。「正好董卓也引其本部到此,兵勢更盛,而我軍連渡船都不齊,此時渡河恐怕徒勞……君侯三思。」

「而且對面路上滿是公卿百官與河南士民,此時交戰,未免要傷及無辜。」右軍師中郎將田豐也跟著表達了反對意見。

「那也要過河。」公孫珣依舊眯眼看著對岸,連頭也不回。「我當然知道茅津與陝縣不可能輕易奪取,也沒指望過河後能有什麼戰果,但我既然至此,就不是徒勞不徒勞的事情了……其一,兩雄相逢,我總要率先亮刃,以示決心;其二,對面河南士民顛沛流離,久受董卓侵擾,也總得告訴他們一聲,我公孫珣已經到了吧?其三,若能稍示決心,那些關西兵說不定也會收斂的。」

眾人紛紛醒悟。

「我留在這裡吸引董卓和對面兵馬的注意力。」公孫珣繼續吩咐道,儼然是已經有了腹案。「然後遣小股精銳從下游渡河,稍作攻擊便可……」

「如此當然可行。」婁圭立即應聲。

「確實可行!」田豐也改了意見。「如我所料不錯,後面應該有不少逃散的河南士民以及朝中公卿……也可以盡量接應一二!」

公孫珣緩緩點頭。

旋即,在稍作計較之後,幽州軍啟用了大陽城這裡的所有舟船,約三四千人,乘坐七八十條舟船,直接就在董卓當面下河,然後立即便引起了對面的注意和警惕,於是乎河南茅津渡口處,董卓軍也是匆忙列陣。

不過,這些舟船下河後,只到河中央便停下,反倒是其中七八艘小舟單獨划出,卻是載著口齒伶俐兼嗓門極大的軍吏,越過兵船,直接來到距離南岸不過五六十步的地方,然後便開始頂著大盾當面羞辱董卓!

這個喊,殺董卓者賞千金封列候;那個喊,董卓乃衛將軍故交,若留全屍可許十文賞格;還有人當面呵斥關西軍將,若有為虎作倀之舉,衛將軍過河,定斬不饒;當然,也有勸降之語,寬慰對面河南士民之語……

此時看來,連著後面那些兵船,倒像是來刻意示威一般。

故此,隨著董卓的暴怒,河南的董卓軍到底是沒有在意區區二三十條宛如被河水衝下去一般的小部分兵船……直到趙雲、太史慈、田豫領著一些義從還有臨時下馬的精銳騎士,在下游上岸,於陝縣東面軍營外突然放火,須臾又上船離去,繼續一路往東。

「末將失策!」陝縣守將張濟一邊匆匆遣人去救火,一邊卻是匆忙朝著董卓叩首請罪。「請相國責罰。」

「不怪你!」董卓看都不看張濟一眼,只是扶著腰帶盯著河中那些喊話的軍吏凜然而答。「也無須在意……彼輩技窮,方才行此小道,否則以他公孫珣的脾氣,但有三分勝機早就親自渡河來攻了!」

張濟一時釋然。

「我就不在此處挨罵了。」董卓忽然又拂袖而言。「你暫時好生把守茅津,等我西入桃林塞,再與你軍令。」

「那此處……又該如何?」張濟聽到對方意思,大概是要重新安排自己以後的位置,便趕緊再問。「請相國訓示!」

「該如何便如何。」董卓不以為然道,卻是朝蔡邕招手,示意對方上車和自己一起離開。「你也是一任中郎將,用慣了兵的人,哪裡需要我教?無外乎是主力死守茅津渡口,派出騎兵沿途與對方騷擾步兵消耗便是……我就不信了,跨河來攻,他還能翻了天?」

「喏!」

張濟趕緊叩首,而其人再抬起頭時,董卓儼然已經面色陰沉著與蔡邕同車而去了,其領本部兵馬,與諸多隨行人員,也紛紛隨之折返。

「叔父大人!」旁邊一名年輕小將見狀不由主動請戰。「我看相國到底是心情不佳,只是故作大方,咱們還是趕緊出兵吧?若能得勝,也多少讓相國高看咱們一眼……不如,我親自帶一曲騎兵去,把那伙人攆回河東?」

「去吧!」張濟一聲嘆氣,卻又忍不住叮囑了一句。「衛將軍手下將士不比關東那些廢物,要小心行事!」

這年輕小將,也就是張綉了,聞言自然是滿口答應……然而,其人雖然年少,可在關西軍中也號稱驍勇,如何真的會在意?況且年輕氣盛,正要立功,所以倒是匆匆引十來個親衛與一曲騎兵徑直東去了。

話說,騎兵馬速極快,而函谷關以西的黃河雖然沒有那麼齊整的黃河金堤,但畢竟還是有堤岸的,所以張綉依舊有一個明顯的參照物可以快速行軍追索……果不其然,那邊董卓剛剛歸入陝縣城中做準備,這邊張綉便已經尋到了那股過河騷擾的小部隊。

兩三百人,多是步卒,而且因為乘船過河的緣故,根本沒帶長兵,不過是人人佩刀,然後有人額外持盾,有人負弓罷了。

不過,張綉見到這些人卻又暗自感嘆晦氣……原來,這支部隊剛剛接應到了一些逃亡的河南士民,其中有官員、有平民、有婦女、有孩童,已經載滿了數艘船,正準備折返呢!此時岸上來不及上船的不過區區十幾人罷了!

原以為能在董卓動身前便殺傷個幾十,俘虜個百餘人,以作小捷……但十幾人,又算什麼勝利呢?

當然了,倒霉歸倒霉,兩軍交戰,張綉如何會放過這些戰功?於是其人憤恨之下,反而一夾馬腹,引著七八名親衛一起向前,竟然是準備以馬戰的方式在堅固的河灘石堤旁斬殺這些人……也虧他馬術精湛,不怕傷了馬蹄,或者直接摔下來!

而回到眼前,張綉和其最信任的下屬胡車兒更是分別瞅准了岸上兩名軍官模樣的幽州軍。至於跟來的那一曲西涼騎兵,到底是老成一些,情知沒有戰功歸自己,所以個個老老實實下馬,準備步戰跟隨。

斷後的兩名軍官,不是旁人,正是趙雲和田豫,二人作為公孫珣麾下義從中數一數二的人物,見到西涼軍『兩個曲長』在河灘上也不下馬,居然敢騎馬徑直來取自己,也是怒從心起,如何會懼?於是乎,趙雲迎上胡車兒,田豫迎上張綉,各自拔出環首刀白刃相對!其餘岸上士卒也不示弱,紛紛迎著來襲之軍露刃迎敵!

然而,岸上這些人兀自準備捉對廝殺之際,卻忘了河中還有一個太史子義!

太史慈本能引弓,卻覺得船上顛簸,便匆匆一箭後乾脆翻身下水!但即便如此,其人一箭過去,雖然因為船隻顛簸的緣故未中敵將,但還是射中了胡車兒的戰馬,讓後者當場從吃痛的坐騎身上甩了下來!

趙雲哪裡會給對方機會?只是上前一刀便將這個明顯有胡人血統的董卓軍『曲長』給斬殺在了河堤之下!

另一邊,張綉雖然武藝高超,可河灘之上走馬未免過於拿大,更兼田豫也不是什麼大路貨,所以一擊未中,只能匆忙勒馬提槍回頭,然後準備下馬步戰!卻又正覷的自己親衛胡車兒被趙雲輕易殺死,也是不由一驚。

但就在此時,蹚水在淺灘中立定的太史慈眼見岸上袍澤人少,也是毫不猶豫,一箭遙遙射來,復又將張綉胯下坐騎射穿眼窩,一擊斃命……張綉下了一半的馬,本就在驚慌之中,此時忽然又坐騎失控,最後竟然連人帶馬摔倒在地,還被死掉的戰馬給壓住了半個身子!

不用趙雲,田豫和周圍兩名幽州軍武士齊齊趕到,三人倒持環首刀,所謂亂刀齊下,幾乎是立即便將其人給捅成了個馬蜂窩!

唯獨兵力匱乏,還有其他西涼軍當面,不足以繼續作戰,所以沒割這個『曲長』的腦袋而已……

故此,從頭到尾,便是公孫珣也不知道,另一個時空中的西涼驍將,和賈文和聯手將曹孟德幾乎逼入絕境的宣威侯,就這麼窩窩囊囊的死在了陝縣的黃河河灘之上!半點光華都未露出,便已經隕落,時年二十三歲。

當然了,也算這位『北地槍王』倒霉,誰能想到出來截殺一群騷擾步卒,居然能遇到當世兩位頂尖勇將呢?

而且,這就是戰爭!

英勇無畏者,高貴華麗者,滿腹才華者,一旦戰場落敗,一死本就尋常。

且不說趙雲、太史慈、田豫等人殺了張綉與胡車兒,然後又率眾辛苦迎戰了那兩百下馬騎兵一番,射殺、斬殺數十,逼退其餘部隊,方才辛苦撤回……另一邊,董卓回到陝縣城中,卻是一改之前的不以為意,即刻下令啟程,逼迫公卿士民速速西走不說,還加大了看押力度,甲士紛紛白刃相迫,稍有不從,便不論身份,直接斬首。

一時間,所有人都不敢有所怠慢,只能倉促西行。

說到底,之前董仲穎雖然表面從容,可陡然與公孫珣相遇,對方又如此決絕亮刃,到底還是有些憤怒和緊張的……若非是擔心人心因此浮動,他又何必如何匆忙呢?

至於隨行的蔡邕,其人本就膽小,更兼河東沿線大戰確實將起,於是,他便也棄了送女兒往河東去的心思,轉而咬牙帶著兩個女兒留在了還算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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