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莫若以明 第一千六百九十三章 天道循環

最後的時代來臨了,諸神們感覺到了異常,混沌極深處,有神靈醒來,被這股世間不該存在的力量驚動,他們從漫長的渾噩中逐漸清明,而其中,在外圍的,相對內部來說,較為「弱小」的神靈們,當看到來者的時候,不由得出言「詢問」。

「汝……是何人?」

「何故驚擾諸神!」

「從何所來?」

「為何我心中甚惶……」

「惴惴不安……」

「有話快講!」

諸神們的聲音浩大,震撼,令人心神搖晃,那是真正的古老神靈,是混沌中誕生的第一批蓋世先天,他們被太初天尊所忌憚,而在五聖開世之後,他們便逐漸隱沒,歸於混沌之中,不再於人間顯化。

但是不在人間顯化歸不顯化,在眾生誕生之後,其中不少的神靈曾經陸續醒來,又有陸續沉睡,他們在人間傳播信仰,同時吞噬凡塵眾生的生命之氣,因為他們發現,這樣可以有效抑制他們的「沉睡」。

這就像是一種詛咒,彷彿伴隨著混沌諸神而存在,他們脫離混沌便沒有辦法維持清醒,這種可怕的詛咒讓他們不能與五聖相爭,雖然事實上,他們自己個體的力量,也確實是不如五聖。

但是個體不行,集體的力量卻是強大無邊的,這也是太初天尊所忌憚的原因所在。

混沌諸神不能走出混沌,他們逐漸渾噩,逐漸迷失,直至五聖創造出了平庸的凡塵眾生,偉大的天眾與渺小的人眾終於分開,而他們意外的發現,人道眾生的生靈之氣,可以有效防止他們陷入永恆沉眠。

於是先天壓迫的時代開始,眾神降臨,尋找代行者鎮壓世間的紀元開啟了。

不單單是太初等三位在以先天者的身份統治後天者,諸神同樣想要作為摘桃子的人,這種統治在遂古時代被龍師打斷過,但是隨著羅天的自我修復,終於在玄古初年迎來了一次巨大的生命噴發。

無數稀奇古怪,不曾被後來者銘記的種族與生命誕生,他們從出現到消亡,緊跟著,又會有新的種族重新誕生,彷彿是無窮無止的循環,亦像是羅天這副浩大的陰陽道圖。

後來的事情,玄古四君……太易天尊,那都是已經被眾生熟知的事情了。

蚩尤叛天,弒神自立,玄君隱匿,立天冥而去,黃老君落,帝魁被擒,龍族脫身,善惡大亂,梓元崩隕,北斗藏星,遁入宇宙極盡不見。

混沌諸神每一位都堪比世之至尊,但是他們缺少至尊所擁有的某種東西,所以大約上,就像是曾經被太平天尊捏造出來的龍魔,號稱乃可與天尊較量,然而遇到真正天尊,卻是連還手之力都沒有,被打的抱頭鼠竄。

但龍魔只有一隻,混沌諸神,有數以萬計。

混沌諸神形態虛幻,萬者歸一,即不可擋矣,若讓混沌之氣泄入世間,則天地歸復原本,不分清濁,必然導致羅天大崩。

當然,在諸神時代終結之後,混沌諸神們再也不能順理成章的汲取生命之力,也就陷入了無止境的漫長休眠當中,以此來減少力量的消耗,保存自己的零星意識。

雖然人世內,對於混沌神明的祭祀從沒有消停過,但是這種祭祀從來形成不了大規模,三三兩兩的鴨子,又怎麼能讓大胃口的眾神吃飽?

混沌諸神中,有一位極高大者,他的身上縈繞著混沌的煙霧,兩隻眼睛漆黑一片,沒有瞳孔,當那巨臂抬起的時候,便向李辟塵呵斥:「喚醒混沌諸神,可有祭品帶來?」

李辟塵看了看混沌極深處。

在混沌極深處,數以萬計的諸神零零散散的藏在其中,這整個混沌雲靄就像是一隻大蟲繭,而在蟲繭下面,則如有一面光滑且不反光的鏡子一樣,而跨越這個「鏡子」,隨後見到的,便是無止境的「黑色」。

黑色之中纏繞著無窮無盡的絲絛,悲傷嫉妒,憤怒痛苦,怨恨癲迷,歡喜大樂,驚恐狂妄,空靈安寧,祥和愉悅……

萬古以來的一切情感為養料,最後造就的名為貪婪的巨怪。

那巨大的神靈向李辟塵靠近,並且不斷在呵斥,且神情越來越疑惑,更是越來越不耐煩。

「小子,你帶來的祭品何在!祭品何在!」

「我等在與你說話!」

「微末之徒,安敢如此怠慢我等混沌巨神!」

「縱是太初在此,也要敬我等三分。」

混沌諸神的語氣不可謂不惱,他們好不容易醒來,然而驚動他們的這個人,卻沒有帶來供奉的祭品,沒有生命力,沒有人道精氣神明的供養,他們很快會因為這次醒來的消耗,重新進入漫長的沉睡之中。

眼前這個人或許很強,混沌諸神們並不笨,但是他們心中的很強,是不會超越仙神二祖的強,最多也就和三天尊相差彷彿。

孤身一人前來,即使是以力著稱的太初元始,也不敢以一敵萬,混沌乃是他們的主場,世間之尊在此會被無形削弱,難以施展全力,此消彼長之下,萬神合一,足以搶到戰鬥中的上風。

故而他們在心中,已經足夠高估了李辟塵。

但是高估的還不夠。

便聽李辟塵道:「諸神的時代已經終結,過去的一切也都已經過去,人道永昌,天上的歸天上,人間的歸人間,再不相欠。」

那尊高大的混沌之神呵斥:「你在說什麼東西!我等不明!」

他極其不快,怒道:「不給祭品,讓我等平白醒來,非得要擰了你的腦袋才可泄我胸中悶氣!」

「微末之徒!」

他大手拍下,擊中李辟塵的時候,後者彷彿化為一團白氣,飄飄忽忽,聚散於無形,復又在另一處重歸原本形體。

這讓那位巨神更加惱火。

「還敢逃竄!」

巨神揮臂,拳上凝聚起無上宏偉的混沌之氣,彷彿捏著億萬萬小天地,在一瞬間打出,所誕生的爆炸,足以開闢一方浩瀚大土。

連宙光似乎都在搖動,承受不住這位巨神的一拳!

他那一拳終於準確的砸在了李辟塵的身上。

但隨後,巨神化為混沌原相,飄散而散。

諸神靜默,未曾料到這般情景,也從不敢想有這般情景。

那些混沌的雲靄穿過了白衣的道人,後者的頭並沒有完全抬起,他捏起一個道印,三指變五指,兩合一屈二直。

混沌之世驟然打開一條浩大通道,如潮漩般輪轉,似乎直通向世間盡頭。

諸神膽寒,盡皆退避,然而混沌深處不斷傳來咆哮聲,似乎在向李辟塵發出警告,讓他不要再向裡面踏足。

「尊駕,裡面還有更強大的神靈。」

有諸神開口,似是好心,事實上是被李辟塵所震懾,亦感覺此人有些問題。

「諸神不已古今論高下,只以實力本身說話,強大者在內,弱小者居外,我等面對裡面的傢伙們,一對一,遠遠不敵。」

這位神靈提醒過後便迅速退走。

裡面已經衝出了一尊強大無匹的神靈!

古神「礙」!

礙者,止也,倒是與李辟塵一般,都掌握了止之一字。

這位神靈施展出畢生最強大,也是最憤怒的一擊。

大止之象瞬間淹沒了一切,萬神寂定,心意皆碎,而神靈把大止之象向內擠壓,卻發現那位白衣道人身上,頓時有無量量光芒反照而來。

無止止境。

大止之象炸碎,萬物歸於流逝,卻又在一頃刻之後陷入永恆不斷的間隔停頓之中。

無限膨脹與永恆定格,這本就是悖論的結合體,故是世間不可得的「恆無有」之道。

李辟塵吐出一口氣來。

無止歸於無有,故這位名為「礙」的古老大神,頃刻之下解體,雨入泥土,霜融雪化,甚麼也沒有剩下來。

混沌極深出的咆哮停止了,緊跟著是長久的安靜,似乎是有神靈不可置信的停頓了怒火,發現了李辟塵異常之處,或許更是為那位古老大神的霎那隕滅感到不可思議?

李辟塵把手向半空輕輕一招。

一道霹靂金光墜向那混沌深處。

於是外圍眾神均看到了最讓人難以忘卻的一幕,混沌之世被瓦解,猶如冰雪遇到烈陽,融化之後,隨即一併帶走的,還有無數古老強大的混沌之神。

大世安靜,無人喘息,諸神惶恐,不敢近前。

「天道循環,各歸其根,夫物芸芸,各歸其里。」

這句話說出來,就像是有什麼可怕的魔力,諸神感覺自己逐漸沉入蒙昧,其中有人害怕,急火攻心,開始向李辟塵靠攏。

「你在做什麼!」

那些神靈大喝,心中震恐無比,隨後他們就發現,自己的存在似乎在逐漸被抹除。

這是令人害怕且膽寒的,他們向李辟塵發起了最後的衝鋒。

李辟塵抬起手,微微屈掌,向上一抬。

混沌諸神頓時盡數消散,皆化為一枚古字,古字又乃氣息組成,在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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