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紅的血液灑落在宇世之內,飄蕩在宙光之間,復又化為根本源氣,滋養天地之間一切萬靈,故而有枯敗的星辰開始煥發生機,有躁動的恆星被強行穩定,破滅與新生在交錯循環,在這場世間絕頂的廝殺中,萬物既在滅亡,亦在不斷誕生。
陰陽是循環往複的,縱然是滅世也必須遵守這個規則,這來自於根本的構築條件,畢竟連世間絕頂本身都屬於陰陽構築的一部分,這是不可否認的。
斧影劃破深空,裂於星辰大海之上,天瀑如蓋,垂簾入世,而列缺巨闕兩劍斬下,金鐵交錯,使得太古之戮晃動起來,發出無盡悲鳴。
碰撞,碰撞,不斷的交織,新的陰與陽的巨大圓環似乎開始代替神祖仙祖的圓環,李辟塵與象帝的力量碰撞,過去極古之人與未來極新之人,這麼一看,他們自己本身就代表了過去未來。
象帝的氣息越發高漲,他的長髮飄揚起來,逐漸變成天空的蒼色,而李辟塵感覺到自己的力量受到牽引,他看向象帝,看到了無數個天的圓環。
上蒼,青冥,皇天,碧落,鈞天……
無數的圓環都虛幻,因為天的力量已經散落四方。
「不朽?」
五仙之中,天仙之不朽,具象為無數種天的威嚴與力量,也是無數道圓環,李辟塵持有其中的數種,而此時受到牽引的,也正是以上蒼為首的一股力量。
諸天圓環就像是象帝的血脈一樣,受到他的召喚而希冀歸位,但象帝並不是諸天圓環之一,也不是不朽選定的存在。
他比起圓環來說,更高一些。
「持天者互相殺戮,因為天之不朽早已不是完整的存在,象帝乃是不朽之心。」
這個名字本身就是古人想像中的,宇宙萬物的主宰者。
但李辟塵的名諱是往古天宗,是諸天之根源,唯他一人,包羅萬象於內,寂寞無形,變化無常,天地生死並與其共,與神明同駐留,茫然何往,忽然有去。
所以李辟塵能把十方舊界煉在眉心。
諸天圓環自然也是如此,難以被召喚離去。
李辟塵對著象帝的眉心便斬了一掌。
象帝在剪影中被擊潰,化為兩截,但是瘋狂的怒吼聲更為龐大了。
他在吼叫,他在呼喚,就像是在怒嘯著,需要著什麼。
象帝又被李辟塵斬中一掌。
精氣神明被大片大片的磨滅,巨闕列缺不給予象帝還手的機會,而太古之戮的防禦比不上太始之一,僅僅是靠著無上殺伐之威,卻是不能阻擋巨闕列缺的攻伐。
李辟塵抬手,五顆無名星辰被他召在手中,如應五指。
象帝雖瘋,但並不是失智,他抬頭,看到宇宙深處,雷霆閃耀。
霹靂金光轟鳴打落,五雷正法的最高威力,在李辟塵手中被展現的淋漓盡致。
霹靂五星加上九天應元雷聲普化天尊的權柄!
李辟塵壓下手掌:「五雷斬堪!」
象帝或許從沒有想過,有朝一日,身為萬物之先,氣息根源的他,居然會被天地至剛之氣所化的雷霆轟擊,並且還被狠狠壓制!
他暴退而走,而那些雷霆一路追劈,宙光內被摧枯拉朽的犁出一道至虛無之道,中央所過之處一切不見,而雷霆席捲過的那條大路兩側,則是無窮星辰開始逐漸煥發生機。
中央的破滅帶隔開了兩片天宇,眾生會把這條道路稱為九天之路,這裡不存在任何的星辰,在文明發展到較高的時代,這裡是一片沒有任何「航標」的空曠區域,也是許多探索者的噩夢。
但現在,那些文明只不過剛剛開始萌芽罷了。
巨大的雷聲響徹在各個世界,各種類型的世界,各種形態的神話之中,無數的青秧應著雷霆聲茁壯生長,就像是春分之後的驚蟄,萬物都開始復甦衍化。
五雷霹靂的餘波擊中了各位天尊的神話。
轟雷擊日,神話中的太陽開始顫抖,而各路「雷神」心神動搖,惶恐不安。
他們聽到了法召,那是來自一位他們從沒有聽說過的至高天尊。
那位天尊執掌著雷法,他們的神雷,在那位天尊面前,猶如螻蟻比之鯤鵬,山溪比之滄海。
「道巨者一!」
那位天尊的聲音遍傳九天十地。
象帝的瘋吼帶起古老時代的無上妙法。
【道沖者不盈!】
這世間一切的氣息都在向著李辟塵壓去,磅礴威武的衝擊,是世間一切可存眾生不可抵擋的無上偉力。
李辟塵的拳威破碎了,他的法也被震破,世間的氣息貫穿了他,將他的精氣神明在一剎那擊破,化為無窮塵埃。
象帝沖了過去,大吼著砸下至強的一種法門。
然而無窮塵埃在剎那聚集,化為一朵九色蓮華!
這朵蓮華綻放,象帝一腳「踩空」,再睜眼時,四面八方儘是無邊血海。
赤紅如火,血海掀起滔天巨浪,九色蓮華映照天上地下!
一道琉璃玉掌翻天而下!
象帝的天靈被這一掌打中,無邊血海化為上千隻紅色巨手,那朵蓮華熠熠生輝,其中端坐著一位高大的天尊。
「雲開天柱,血海澄清!」
千隻血掌砸下,象帝受得一千擊,絕頂之骨崩裂,然而萬氣歸原本,他雖被削弱,卻依舊能夠重新恢複完好,那股戰欲激昂不滅,卻是伸出手來,至血海之中,隨後但看他驟然發力。
驚怖萬天,象帝一雙手掌有不可揣度之威氣,這無邊血海,乃眾生疾苦所化,被太乙所煉,與那九色蓮華為一體,亦成就太乙本身無上相,然而今日,象帝出手,欲使太乙明曉絕頂不可欺的道理。
他把無邊血海硬生生搬起,隨後從中撕成兩片!
中央一條寬闊空無大道出現,血海被他徒手裂去,那朵蓮華飄蕩在中央空無之道,象帝撕海之後,胸膛聚氣,倏間噴吐而出!
一口精氣撼動雲柱,欲滅蓮華!
當真是九天十地狂風起,億萬星辰盡當熄!
呼呼的大風咆哮,化為潮漩席捲大三界,從剪紙的影子內,從真實與虛幻之間反覆來去!
無盡星河都被這股大風裹挾,李辟塵端坐蓮華之內,雙手向內合十。
咚的一聲,正是洪鐘大呂降!
天蓋威壓,兩側血海倒卷,世開洪峰,重逾無量!
億萬恆星都被血海捲走,象帝眼中忽然閃爍詭異的光芒,眨眼剎那,李辟塵雙眼頓時黯淡下去。
世間一切光芒剝奪!
萬物之先,先行之光已經不存!
「懂了,若不是你此刻瘋癲,出招無度,看來還真是不好對付。當年仙祖能夠擊敗象帝,正是因為仙祖擁有『無盡永前』的稱謂,故而象帝的『萬物之先』便不好使了。」
「何物能在仙祖之前?至少拋開無名者之後,就沒有了,所以僅僅憑藉蠻力,如何能戰勝東方玉童子呢?」
李辟塵道:「不過我雖然不是無盡永前,但你滅我雙目,使我不見過去未來一切光明,入目皆為晦暗混沌,這是萬物先神的力量,但我真的受到你的約束嗎?」
李辟塵此時身上已經化為白衣,他缺少的,只是那最後的一個名字。
至白色的焰火熊熊騰起。
「往古天宗,與神明同駐留,我亦是遂古聖仙,更是未來無測之人,歲月死者。我與你同在。」
李辟塵說了一句話。
象帝的雙目頓時也晦暗下去!
我見萬物,則萬物皆著我之色彩,我不見萬物……則萬物光芒皆當不存,我與神明同在,那麼作為權柄中擁有「往古不言之神明」的象帝,自然也就被李辟塵的雙目拖入晦暗之中!
隨後,李辟塵運用如是權柄。
他的兩眼頓時爆出金色的霹靂星光!
左眼是十方慈悲,右眼是八方雷霆!
兩道光芒把象帝的腦袋貫穿,使他的頭顱炸碎在蒼天之上!
縱是此時,象帝炸碎的頭顱化為傾天源氣,他在宇世宙光之外顯出身影,身軀遮蓋億萬星系之輝,攀爬到當年大羅天的位置,一口將整個世間吞在了腹中!
無窮之威,不可揣度之氣,諸大聖陷入渾噩,諸世間生化腐雨!
「誰才是吞天啊。」
忽然李辟塵的失笑聲傳入世間。
象帝抬頭,見到一汪清弘泛起淡淡漣漪,而他再看四周,自己不知何時已經墜入一片汪洋之內。
天地收束,諸大聖歸於虛無,妄境與真實無人能說的清楚。
我手挽起天河之水,諸天萬界皆為倒影,我以葫瓢裝之,萬物根本便皆在其內。
收!
李辟塵手掌托起,當中有個葫蘆,他把那葫蘆扭了兩分,黑皮銀葉,蓮華道道。
其中有一團清濁不分之氣在左突右沖。
葫蘆碰撞,不受控制,李辟塵把葫蘆口向前一甩,那團氣息衝出,化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