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人生一夢 第十二章 一葉障目,不見泰山

李辟塵說完,不只是對方愣住,連帶劍囚這裡其餘一十三人也是瞬間獃滯。穆尋雁卻也是沒想到李辟塵會說出這種話來,此時任憑她平日聰慧,此時也不知李辟塵說這些話是什麼意思。

太子坤微微怔住,認為是陳子默激怒了對方,於是轉過身去,又惱又氣道:「子默,你……哎,大家都是前來求仙,本該同氣連枝,共度患難。現在你卻說這些氣話,平白做出這等迂腐事情。」

陳子默自小與他一併長大,太子坤視他如手足一般,知曉他平日里素來有些迂腐,但未曾想到弄得這麼難看。

他是太子坤,是下代齊國君王,如今不遠萬里前來鎮岳宮求道,很大一個方面是齊王朝想要自開門戶,不想再受制於白衡山。故此太子坤來鎮岳宮,此時正是結交朋友,聚集助力之時。雖然李辟塵他們是劍奴,仍舊是戴罪之身,但正如他所說,世事無常!說不得有一日這些螻蟻便乘風化龍,扶搖直上九萬里,可成自己一大助臂。

他平素喜歡與人結交,此乃天性,現在雖然有任務在身,但這結交之中也有七分為真情,若按照李辟塵曾經的觀點來看,這太子坤算的上是與先秦時期公子扶蘇一類的人物。

陳子默不答,只是一昧勸阻,他心中還是有些士子意氣,既然一定要有人不過鍾靈谷,那麼肯定是這些劍囚。清白之身與戴罪之身不可同列,這是他一貫以來讀書所認定的東西。

莫弩笑起來:「果然是劍囚谷罪囚,也就這點膽色,怎麼,不是說要硬氣到底的么?」

「你住口!」

太子坤怒斥,頗感棘手,對李辟塵道:「兄台我知道方才子默的話激怒了你,但那都是意氣之語,切莫當真,我在這裡向你陪個不是。」

「殿下不可!」

陳子默又跳起來:「殿下,您貴為皇子,如何能朝死囚賠禮?!這不符合禮法!」

李辟塵看也不看陳子默,只是對太子坤道:「殿下誤會了,我並不是這個意思,而是我們真的不爭這庇護權。殿下無需多想。」

看著李辟塵誠懇的表情,太子坤倒是有些摸不著頭腦,於是勸阻一翻,見李辟塵仍舊堅持,也頗有些哭笑不得。

劍囚谷這一派,徐丘貉憤怒的質問李辟塵:「你什麼意思?不爭那九合鐘的庇護權?難道你有辦法讓我們過這鐘靈谷?!」

他語氣之中滿是憤怒,似乎隨時都會爆發。

其餘劍囚弟子或者若有所思,或搖頭嘆息,或眼神陰沉,各懷心思。

穆尋雁也是看向他,暗道這小子不是這麼冒失的主,有了李元心的文篆,自當知曉許多事情。莫非其中有鍾靈谷的入谷之法?

諸人沉默,李辟塵先是搖搖頭,而後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一葉障目而不見泰山,何解?」

一名劍囚弟子出聲,他名喚鹿漢人,修為在第五脈,此時面對李辟塵的啞謎,頓時不耐煩道:「小子別說這胡言亂語,若是有辦法就說,若是沒辦法就閉嘴。說到底這事情還不是你鬧出來的!」

「莫要吵鬧,這小子的話有些意思,且聽聽。」

又一名劍囚弟子出聲,他名喚周忌,年歲十八,曾經是魏朝著名的刺客,後被逮捕入獄,現在是第七脈的修為。

徐丘貉冷笑:「他能有什麼辦法,不過是嘴硬而已,你講,我們且聽著,看你能說出什麼花來!」

李辟塵搖頭,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一片樹葉擋住了眼睛,連面前高大的山嶽都難以看見。」

「我有個想法,你們且看著吧。」

話語打著機鋒,李辟塵沒有說出真正的意思,全讓他們自己。心道此時若是將真的答案說出,恐怕天上那位又有花招使用,徒增變故。

一群人若有所思,而徐丘貉則呵呵笑道:「你果然沒有任何辦法,什麼障目泰山的,李辟塵,這一次是你斷送了我們所有人入谷的機會。」

他心智之中妒火微升,暗道這種貨色居然能被李元心垂青,真的是瞎了他的眼睛。

雲頭之上,伍瘋子見到李辟塵拒絕太子坤庇護,卻是有些來了興趣,他悠哉悠哉的盤坐雲端,目光注視著下方,關注李辟塵一舉一動。

「這小子有些意思,拒絕了太子坤的九合鍾庇護……一葉障目不見泰山……泰山是什麼山,沒聽過。」

伍瘋子笑眯眯的,見太子坤已經開始祭起法鍾,嘴角微微一翹,頗有些陰謀得逞的意味。

「凡間有話,眼見為實耳聽為虛,說的乃是人間真理。但這道理不是在任何情況下都是適用的。可惜,可笑,可好玩了!」

「假作真時真亦假,這一下又有不少人要回家種田,每年的外觀之主找來的苗子也是良莠不齊啊。」

伍瘋子不知從何處掏出一個酒壺,先是鬼鬼祟祟的在周圍看了看,而後仰頭,將那酒壺對準雙唇,裡面瓊漿倒灌,被伍瘋子一口喝了個乾淨。

山下的少年們開始挑起扁擔,一些人看了看劍囚谷一脈,眼中有著幸災樂禍的神情。

他們認為自己為清白之身,自然要他們先過,這不僅僅是體現在庇護上,包括如今雙方決裂,他們也認為戴罪者不該先行仙家洞谷。

對此李辟塵只能報以無奈的笑容,這些人想要過去,那就讓他們先過去。

九合鐘被太子坤祭起,懸在谷中,散下蒙蒙清光,將過索橋之人護住,外部罡風呼嘯,卻都被那九合鍾擋住,不能影響到其中庇護者絲毫。

見到此情景,諸人放下心來,於是加快過索橋的步伐,一人一人挑著那百來斤的水桶從鐵索橋上穩步前行。太子坤專心祭起法鍾,額頭上已然滲出少許汗珠。

李辟塵見太子坤專心祭鍾,倒是有些佩服起對方的為人,不論他打著什麼算盤,這大義且無私的精神已經讓李辟塵心生好感。

不一會,三百米鐵索橋已經過去數十人,而太子坤的法力也開始堅持不住,那九合鍾開始搖搖欲墜,他心中知曉法力已經快要乾涸,但眼下仍舊有人快步從鐵索上走過,讓他無法撤走法鍾。

法鐘上的力量漸漸消失,那些清光忽閃忽閃,見到此景,後方那些還未過谷的弟子頓時急了,連忙一個個擁擠而上,你推我攘,甚至還有人被推的墜落谷去。

劍囚谷一脈冷眼旁觀,周忌冷笑:「這就是所謂讀書人的修養,如同一群豬在過橋一般,哪裡有半點風度?醜陋至極!」

「道貌岸然的偽君子們!」

太子坤眼看堅持不住,陳子默大急,連忙阻擋那些求道者繼續朝鐘靈谷去:「太子殿下已經不支,你們不可再朝前去了!」

「陳子默,你速速閃開,趁著現在太子還有餘力,我們趕快過去,定然不會耽誤太長時間!」

有人跳出來,推開陳子默,後者想要阻擋,卻被兩人直接拉住,那兩人修為不下於他,此時陳子默被制,頓時驚道:「不行!你們再上去,不僅是太子殿下會有昏迷之厄,你們也會有墜谷之危啊!」

一人詭笑道:「正是太子殿下快不行了,所以我們才要更快過去啊!過了這村可就沒這個店了,您多擔待下吧。」

他說完便快步走上鐵索橋,剩下兩人互相交換眼神,一人一下把陳子墨推到地上,而後立刻轉身,大步踏上鐵索橋。

如此行徑自然又惹得劍囚谷一脈不屑,鹿漢人冷然道:「我等雖然為罪人,但也知道忠義二字,沒想到這些讀書人,卻是連我們這些罪囚都不如!」

「一心只讀聖賢書,可卻忙著勾心鬥角,此時來得仙門仍舊如此,看著吧,鎮岳宮絕對不會收下這些人的。」

穆尋雁淡淡開口:「國有國法,仙有仙規,天有天條。有時候規矩不是沒有,而是藏在了你看不到的地方,這種暗中的規矩,比明面上的要危險千百倍。」

周忌笑起來:「言之有理,丫頭不愧曾經是朝廷的人,這大道理說起來一道一道的。」

他是刺客,當初刺殺的人中就有穆尋雁的父親,只是當時聽聞穆尋雁之父為民請命,是不可多得的好官,故此收了一手,沒有去殺,這也成為他間接入獄的緣由,因為雇他去殺穆尋雁之父的,就是當初那個幕後黑手,也是後來想要上了穆尋雁的那個官員。

李辟塵笑了笑:「人可不仁,我也可不仁,但做事無非講究良心二字,不論是救人還是殺人,只求本心無愧便是。」

「沒了良心,也就和走獸飛禽沒有什麼區別,就連魔頭都不如。」

徐丘貉冷然道:「怎麼,現在你又有什麼話要講么?」

「當然有。」

李辟塵還以他一個溫和的笑容,眼中夾雜著嗤笑之意。

徐丘貉頓時怒火升起,面色陰沉下來,看著李辟塵動作。待到他看清後者做的事情,頓時愣住。

只見李辟塵走到太子坤身後,用了大力氣,一掌打在他的肩頭,後者頓時氣息不穩,那九合鍾感到法力不繼,瞬間迴轉太子坤身前落下。

陳子默見到太子坤被李辟塵一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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