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初生的修道者 第七十章 冊封

青雲觀

秋雨斜織,虔誠香客依舊絡繹不絕冒雨撐傘而來,裴子云深深吐了口氣,從入靜中緩緩退出,只覺神清氣爽,周身亦一陣舒泰,顯功行又有增進。

不過臉上並沒有多少歡喜,只是想著:「每日修鍊,攢蓄靈慧,修鍊法力,可這過程實際上是改變內臟。」

「按照這世界的說法就是循序漸進,按照我的世界觀,就是這過程是自然過程,促進的話反有禍端。」

「就算有靈丹妙藥,難不成還能一下促進細胞分裂,把全身換個遍?要是這樣也怕是癌細胞了?」裴子云正啜茶沉吟,這時就有著敲門聲傳來,裴子云起身,打開門,果見又是小蘿莉初夏。

這些日子,每到這個時辰修鍊結束,小蘿莉就來騷擾,死纏爛打,借著師姐名義拖裴子云出去,要去這邊的街上去玩,名義上是去體驗世俗,實際上卻是買著一些風箏,面人,糖人。

有時小蘿莉初夏還拖著裴子云去捉弄別的師兄弟,小蘿莉初夏師姐很頑皮,這原主的上一世,就被這初夏師姐作弄過。

想起了她後來被殺,裴子云不由浮出柔情,許多時依著她,都感覺帶著變成了頑童,時不時就有著觀中的人告狀,折騰的雞飛狗跳,連帶著裴子云都愛了虞雲君的訓斥。

「今天又準備怎麼樣玩?」裴子云一笑。

「不玩了,這道觀也沒有啥可玩的,我們回傅府——姨說,你入門功課都熟了,留在觀里也沒有意義,而且你的舉人的禮課就要開課,還得回去接受貢院的教導。」這次初夏沒有調皮,一本正經的說著。

「哦,我明白了。」裴子云點首,這次來青雲觀入籍,熟悉外門弟子,熟悉松雲門規,自己表現驚人,的確可以離開了。

州府·傅府

虞雲君、裴子云、小蘿莉回傅府時,傅舉人早已準備宴席接風洗塵,原本罷了,現在裴子云成了自己師弟,自要多多照顧。

酒席上,裴子云和傅舉人談文論詞,相談恰歡,兩人都是舉人,才華更不錯,因此談吐之間頗有惺惺相惜之意,聽著傅舉人所說,才得知,原來傅舉人中得舉人,沒有想入松雲門,只是久久不中,又有著姻親關係,在虞雲君的引薦下,這才入了松雲門。

數日後清晨,裴子云剛起來,就有管家來請,隨管家到達大廳,見桌上已備好了早餐,傅舉人,虞雲君,小蘿莉初夏三人都已到了。

裴子云才隨著管家進著大廳,就聽到小蘿莉初夏喊:「小師弟,快來,快來,就等你吃飯了呢。」

說著就是從凳子上跳了下來,拖著裴子云坐下。

傅舉人有著經驗,笑著:「其實在郡內就教導禮課,不過你考的太快,所以在州里貢院學習。」

「這禮課不是大事,但是還是要去,有各種禮儀,以後跟官員打交道,都很是用得著。」

「別的不說,就單說這天,百姓雲玉皇,士子稱皇天,這一字之差,實有著本質差異。」

「雖你入了道門,但是這些也要學,這可是朝廷正祀,非外神野神可比喻。」

裴子云連連點是,用完早餐,裴子云跟著傅舉人就準備出門,小蘿莉初夏追著出來喊:「師弟,早去早回,下午我們出去河灘放風箏。」

出得大門,門前早已有著管家安排了牛車一起去著貢院,到貢院,貢院門口有著兩個持刀甲士在門口站立,入了貢院,傅舉人引裴子云去課堂,見著有不少舉人都到場了,不認識裴子云舉人,不免向傅舉人問:「這位是誰,這樣年輕?」

有人壓低聲音:「這就是今年解元。」

幾人聽了都是恍然:「原來這就是十五歲解元。」

眾人看來,向裴子云遙遙拱手,裴子云作揖還禮,相視一笑,這時聽得有人一聲喊著:「舉人入室。」

眾人笑聲頓止了,露出嚴肅的神色,一個穿著官袍的學官而來,這官身後就有著兩個文吏,抱著一大摞書,搖搖擺擺過來。

學官進了課堂,就是喊:「肅靜!」

場內的聲音就是小了許多,這時學官則點名,名字核對完畢,這學官說著:「諸位,我查了你們的履歷,六十七個舉人,出身寒素佔了六成!」

「子曰學而優則仕,你們都是由白身而童生,由童生而秀才,由秀才而舉人,或未來還可進進士,憑的是四書五經,今天能到這裡,都可以說是學而優。」

「但是你們能不能仕?」

「這個,我看還不能。」

聽了這話,所有舉人都不說話,房間內靜極了,學官露出了白牙:「或你們覺得氣憤,可我舉個例子。」

「某位舉人,讀書二十餘年,在郡縣也有不少名聲,我有次見了,他跟我大談著蓮花聖母慈悲。」

「我知道鄉下許多人拜著蓮花聖母,但是幾人知道,這屬欽定的淫祀呢,更有著借神倡言造亂,煽惑愚民的惡跡!」

「你們讀書人,就與百姓不同,不但念的是正經,還得正心,你們遇到這事,不但要上書拆廟,還要督促官府捕拿追究,以肅視聽——這就是禮!」

「那位舉人,不知哪位取了,但我可以說,連正祀和淫祀都分不清,還能考什麼進士?」

學官連篇訓誡,見人人都緘默,這才笑著:「禮數,首先是定名分,定尺度,以正人心。」

「正祀和淫祀,是很重要一部分,其次就是官人分野規格制度,大家都知道,王公以下,屋捨不得用重拱藻井,庶人所造堂舍,不得過三間五架,這些都是禮數,你們原本所學,不過是正經罷了。」

說實際,別人也許是昏昏欲睡,裴子云卻聽的非常認真,這個世界,朝廷君臣、神靈、官民都各有禮數,輕重不同,這些禮就代表階層,代表社會分配,代表著資源的傾斜,裴子云若有所思。

可以說,這才是本質。

不過首課,自講的不多,出門時陳近春和虞光茂出得門,見著傅舉人也在上前見禮,傅舉人笑著:「我們同為舉人不必多禮。」

陳近春和虞光茂中舉前,住在傅舉人家中,多受照顧,更指點過學問,四人相談而出,上了牛車,這才各自分別。

傅府

隨著下車,傅舉人笑著:「這禮課無聊吧,不過身為舉人,還是要學,知道禮數才是,不然以後若是失禮。麻煩也很大。」

「多謝教導,其實我不覺得無聊。」裴子云在原世就讀過階級論,國家論,當然清楚,任何國家都有統治者和被統治者,這上下尊卑看似簡單,就是一個國家運轉的「正本清源」。

哪怕是現代國家,誰是真實的主子,誰是真實的僕人,都才是政治學的本質。

可以說,萬卷經書,還不及今天聽的「真傳一句話」,不過現在自己入了道,這些可慢慢研究,卻問著:「只是我還有著疑問,這朝廷冊封與我道門,我還有著疑慮,還請教導。」

剛才禮官講禮,裴子云不由就是想到了道門,這是切身利益。

傅舉人,思考了一會,將腦海里的記憶理清楚,這才說:「朝廷劃分是:淫祀、賜額、賜爵、官方祀典。」

「淫祀是打擊和取締。」

「賜額是合法,允許存在,但是不納入國家體系,道門諸真,就是這體系。」

「賜爵,是國家給予恩典,但是未必納入官方祀典,如果不納入,就是一次性的恩典。」

「官方祀典是指國家年年給予祭祀,分享龍氣。」

「再具體則是,諸神祠應旌封者,無爵號者賜廟額,已賜額者加封爵,初封男子伯,次封侯公,再封王,生有爵位者從其本。女神封夫人,再封妃。」

「在我們道門,對應專門冊封是初真人,次真君。」

裴子云點首表示明白了,道門冊封是真人、真君,不過這真君和肉身成聖的真君完全不一樣,是靈界冊封。

「根據原主前世記憶,無論神靈還是道門,都渴望朝廷賜封。」

「外門弟子的功勛,為門派謀得賜封為最,著書建觀傳播名聲為次,巡遊郡縣斬妖除魔再次之,最次就是行醫治病救人,只是行醫治病,反噬也最小,最不受朝廷忌憚。」

「但是要快速積累功勛,怕是不能慢慢來了。」

這樣一想,就將門派貢獻解析而出,門派雖不追求功名利祿,但追求力量,就需要財侶法地,這樣才能源源不斷反饋。

「普通弟子,行醫治病很多,巡遊郡縣斬妖除魔也不少,這些都有人作,或者已經做到了極致。」

「到了衛昂這層次,就能利用自己權勢,給師門保架護航,甚至建觀擴大田產,所以一觀抵得救得千人,因此脫穎而出。」

「自己要後來追進,就得辦得大事,師門受朝廷冊封,不過真人,按照原主記憶,本朝太祖駕崩,諸王爭位,不少宗門都有影響,而本門不過是真人,又佔據名山,這有著禍端。」

「要是現在能想辦法給師門加封真君,這就是大功,日後就有著主動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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