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隻影向誰去 第十五章 無明夜 · 中

蛇蔓是稀有蠱種,雖然刑風精通百蠱,可也不能說有便有。

半個月之後,奼蘿不耐,決定按照羊皮紙上所說,在月圓前夜先弄解藥。

按照紙上的說法,解藥的生成叫做蠱合,需要兩個宿主。

「種蠱十年以上,內力豐厚的男女各一名……」念著紙上字句奼蘿沉吟,回頭看刑風:「這樣的男女,鬼門一共有幾對。」

刑風神色複雜,沉默了有一會,才輕聲答道:「連你我一共能湊出四對。」

「那麼就是有三對可用。」奼蘿緊接了句,毫不猶豫:「你去安排一下,看是一對一對試還是一起試。」

刑風不動,上來替她拔白頭髮,邊拔邊嘆息:「其實你我都老了,又何苦來犯險。你武功已經獨步江湖,種不種蛇蔓又有什麼妨礙。」

「有什麼妨礙莫非你不知道?」奼蘿聞言回頭,有些不可置信:「你幾時開始和我生分,不再是我肚裡的蛔蟲?」

刑風沉默,將手緩緩放低。

種上蛇蔓,武藝能和公子匹敵,從此不再受他鉗制。

這便是奼蘿的心思,他如何會不知道。

可奼蘿就永遠不會知道,在鬼門十年以上不容易,那之中有他不想傷害的故人。

他的心思不重要,她沒有功夫也沒有必要去揣摩。

「好了你去吧,照我說的去做。」

武斷無情,這才是標準奼蘿式語氣和風格。

而他彎腰說是,也只好和十八年里的每一天一樣,捨棄自己心思,無條件順從。

蠱合在第二天進行,水汽氤氳的浴池邊,三對男女依次站好,排在了奼蘿跟前。

奼蘿流目,看他們時自然就將人分成了兩類。

一類是有用的,六個人當中只有月影,所以她也笑得分外憐惜:「影姑娘另外還有任務,現在請先回去。」

另一類當然就是可有可無的,剩下的有五個,她也含笑,笑容叫人不寒而慄,象看件擺設一樣看著他們,道:「也沒什麼,叫各位來就是做個試驗,不一定會死。」

說完她便轉頭,撫著才修的指甲看刑風,不說話,只是看他。

刑風嘆口氣,半舊的衣衫緩緩飄動,彎下了腰:「的確還有一個人選,是碧煙,可是她不合適。」

「合不合適,應該由我來定。」奼蘿吹了吹指甲,仍是看他,語氣不急不緩。

浴池裡這時被人撒下花粉,滿池子的熱水變成淺粉色,香氣也隱約飄蕩,是介於桃花和杏花之間的味道。

有四個人已經被剝掉衣衫,赤裸著背靠背站在水池裡。

池邊還站著的那個人是風竹,因為落單,所以還在等待。

奼蘿又吹口指甲,不再看刑風:「你該知道考驗我耐心的代價。」

刑風半跪,將帶來的木匣一一擺到池邊,擺完後對著池水發怔,許久才揮手:「去請碧煙來。」

碧煙很快到來,是個看來已經色衰的女子,尖下巴圓眼睛,然而已經不是十分可人。

來鬼門已經十五年,最高她也曾經做過天殺,可因為任務失敗被貶,如今只是個窮途末路的地殺而已。

奼蘿靠在躺椅,示意讓她在自己跟前半跪,挑起了她下巴,食指一拂,拂過她額頭的傷疤,和聲問道:「你還記不記得,你這個疤從何而來。」

碧煙點了點頭。

當然記得,那是她來鬼門之後的第二天,人還怯生生的,到奼蘿那裡聽差,一句話要聽幾遍才懂。

那時的奼蘿還只是天殺,院門上刻著個「蘿」字,滿院都種著藤蘿。

就在碧煙發傻的時候院里來人,急旋風似地裹了進來,滿院子亂翻,恨不能掘地三尺。

她不知道他們在找什麼,只是看見刑風將手伸進奼蘿衣袖,將什麼東西收進了自己手中。

直覺告訴她,這樣東西肯定很緊要,而刑風將東西自己收下,是在替主子犯險。

不知是出於什麼考慮,她當時往前,手從刑風袖管掠過,攤開掌心,示意他將東西遞給自己。

刑風扭頭看她,兩人四目對視。

那一眼碧煙永遠記得。

瞳仁是深茶色,刑風的眼深邃然而乾淨,當時深深看她,由猶豫到堅定,最終放開了掌心。

東西於是到了碧煙這裡,奼蘿他們終於涉險過關。

到人走後她才感覺到害怕,腿發軟身子打顫,人往前一栽,額頭撞上了桌角。

桌子是花梨木的,撞得她頭暈目眩,當堂就流了血。

刑風當時上前扶她,她把東西乘勢又送回他手裡,一切做的了無痕迹。

從始至終,刑風沒說過一句感謝。

可碧煙知道他心存眷顧,自己是因為當時的一個善念,所以才能在鬼門存活至今。

就是這一點眷顧,讓她心存溫暖,所以到現在仍能笑得坦然,看奼蘿時並無畏懼,很是平靜回她:「因為這個傷疤,碧煙才能苟活,說起來要感謝門主仁慈。」

奼蘿笑,因為仁慈這個字眼笑得花枝亂顫,將她衣服一件件剝落,手又掠過那個傷疤:「所以說我已經仁至義盡,往後怎麼對你,你都不會有怨言是不是?」

「是。」

「好姑娘,真是好姑娘。」奼蘿撫掌大笑,將手一指池水:「那你就下去吧,和風竹一對。」

碧煙依言下水,也和風竹背靠背,低頭,並不看刑風一眼。

刑風打開盒子,裡面原來裝的都是蠱蟲,分冰藍和無色兩種,裝了滿滿六盒。

奼蘿伸腳,盪了盪池水,眼裡滿是興奮,對刑風揮手:「好了你去吧,下來場景激烈,你可千萬看不得。」

刑風不語,抱著木匣下水,意思是要親自給他們落蠱。

冰藍色的蠱蟲是寒蠱,給女子下。而無色的那種就叫做無色,給男子下。

寒蠱怕熱,如果宿主在歡愛時達到高潮,就會很自然地聚往一處。

而男子要做的事情無非就是控制無色,在同一時刻催動真氣,讓無色隨精液一起射進女子身體。

無色能夠吞噬蠱蟲,本來也是解蠱的配方之一。

可按照羊皮紙上說,四十九條寒蠱加四十九條無色,如果在恰當時機融合,就能生成寒魄,成為克制蛇蔓的解藥。

相剋者未必不能相生,從原理上講,刑風並不懷疑這樣能生出更強的寒蠱。

所以他冷著臉,對眼前的兩個人交代:「我說過的話你們記住,要想成功,必須兩個人同時達到高潮。」

那兩人點頭,在水中開始濕吻。

刑風又往前,替另外兩個人種上。

身後的激烈場景已經讓色戒開始發作,他的步子沉緩,走到碧煙跟前時已十分艱難。

奼蘿的腳還留在池水裡,有一下沒一下地盪著,沒有表情看他。

刑風的腳步停住,只聽見她在上方冷笑,聲音無比怨毒:「你懲罰自己來折磨我是嗎?一個碧煙,就對你這麼重要?」

那一刻刑風突然明白,自己是犯了多大的一個錯誤。

奼蘿的怨毒,這是個多麼可怕的字眼。

果然,他還沒來得及開口,橫空已經有一粒東西飛來。

是一粒剝好的桂圓,黑色,毫無轉圜餘地飛進了碧煙眼眶。

碧煙搖晃,卻沒有痛呼,只是靜靜聽著眼珠『滋』一聲碎裂,然後有血從眼眶下落,滴滴答答落到水面。

刑風眼前發黯,人從水面拔身而起,濕漉漉地站在了奼蘿跟前。

奼蘿又拈起一顆桂圓,拿眼斜他:「如果要替她求情,你最好是趁現在。」

刑風低頭,看身上水珠一滴滴下落,忽然間覺得無比凄涼,千言萬語在那一刻突然無從訴說。

「我不念舊情,心如蛇蠍是吧?」奼蘿笑,將桂圓送進嘴巴:「那你告訴我,我為什麼要好心,又或者如果好心,老天爺會不會把我的青春和幸福還我。」

刑風無言,臉色漸漸灰敗。

有人下水,替碧煙和風竹都種上了蠱蟲。

池子里於是有三對男女在求歡,而寒蠱也漸漸發作,在池中瀰漫寒氣,不久就在水面結了層冰。

風竹在碧煙身體裡面進出,推著她身體,頭埋在她乳房,漸漸將她後背推上了冰面。

碧煙喘息,伸手去撥弄私處的珍珠,一邊觀察風竹神色。

風竹喉嚨發出嗚咽,惡狠狠切了幾下後抱住她腰肢,想把她抱到自己胯上來。

冰面上撕拉一響,碧煙的確被他抱起,可後背的皮子卻被寒冰沾住,有半塊離開她身體,血淋淋地留在了原處。

奼蘿見狀『噗哧』一聲笑了,人完全放鬆,斜躺下來,食指一下一下彈著扶手。

「多好玩,我就知道,在水裡面會好玩萬分。」

她吃吃笑,雙眼放著光,就好像小孩子在街邊看猴戲一樣開心。

刑風還是無言,身上池水漸漸冷卻,凝成了冰,刺骨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