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隻影向誰去 第十章 灰 · 上

刀是做弟弟的事先藏的,因為聽說有人死狀極慘,所以留做萬不得已的時候自盡用。

這原本是一對再懦弱不過的兄弟,可一旦被逼到了絕境,也會從憤怒里生出無窮潛力。

刀離鼻尖只有半寸的時候奼蘿仍在冷笑,象貓看著老鼠,而原本在她腿邊的小三這時則象箭離弦,飛身上來一把握住刀刃,接著手腕翻轉,將刀尖刺入了那人眼窩。

做哥哥的應聲斃命,和弟弟四目遙對,也算是同赴極樂。

鮮血將波斯毯浸的通紅,奼蘿的眼眸依次閃過七彩,最終定格在片妖異的金色,將小三雙眼牢牢鎖住。

「你為什麼要殺了他?」眼波流轉的同時她托起了小三的下顎:「你不覺得死對他而言太便宜了嗎?」

小三不發話,雙唇緊抿,深灰色眼眸仍是清亮,沒有一絲昏沉畏懼。

七彩琉璃目能懾人心智,對他竟是毫無用處。

這人心性堅定,竟是不在當年刑風之下。

「刑風……」想到這名字奼蘿心潮起伏,忽然間發現小三和最初的他是如此相象。

一樣的靈魂高貴,一樣的心存良善,還一樣的愛上了自己主人。

那日晚媚和晚香爭艷,她有意要小三和初八一決高下,結果晚媚和小三四目相觸,只是一碰她就明白了一切。

這兩個人萌生了感情,時隔十六後,終於有人重蹈她和刑風的宿命。

不可否認,她曾懷疑過小三就是刺客,如今懷疑被推翻,那麼他的性命就可以留下,留著演出大戲。

偉大的愛情輸給強悍的命運,那該是多麼美麗的一齣戲碼,奼蘿挑眉,一瞬間笑意盈盈,抬手扶起小三:「你起來吧,論理我還應該嘉獎你,表彰你忠心護主。」

兩天之後晚媚回到鬼門,即刻就被奼蘿召見。

眉心那個傷口仍然沒有癒合,她看起來有些容顏憔悴。

奼蘿上前撩起她前額的頭髮,眉頭立時蹙緊:「你這個傷口要加緊料理,不然就會落疤。」

晚媚垂頭嘆氣:「如果不是二月貪生怕死,我就不會找那麼個不中用的人來,也就不會出這種紕漏。」

奼蘿展顏,深深看她:「如果是小三,就一定不會有這種紕漏對嗎?」

晚媚不發話,奼蘿暗笑了聲,將話題轉移:「媚姑娘這次任務做的實在是漂亮,看來成大器是早晚的事。」

晚媚連忙謙虛,廢話了半天奼蘿終於說到正題,聲音放低笑的深沉:「絕殺,流光做絕殺已經八年了呢,如今越來越是怕事。媚姑娘聰明的,應該知道我在說什麼吧。」

晚媚有些吃驚,可奼蘿的聲音還在繼續。

「你如果和我一條心,又能夠取代流光。」她道,握住了晚媚手掌:「我是什麼都會給你,當然也包括你的小三。」

※※※

這之後晚媚分外神勇,兩個月內連做兩個大任務,都做的異常漂亮。

自己不過是別人手間一枚棋子,這點她非常清楚,可是沒有選擇。

不能夠掌控命運,是因為自己還不夠強,她只能埋頭向前。

關於這點公子是頗有異議,在聽竹院里,這天是第三次搖頭:「我說過第十三式天光儘是要神會的,你這樣急躁冒進根本沒用,和莽夫又有什麼分別。」

晚媚聞言收回了神隱,因為心力交瘁,人有些恍惚和軟弱。

「晚媚求公子替我要回小三。」這句忍了太久的話終於被她說出口:「聽說門主……她現在正拿小三試蠱。」

公子抬起右手,揉了揉眉心:「你可知道,鬼門歸屬於我只有四年,可奼蘿做鬼門門主已經不止十四年,我也得忌憚她三分。」

晚媚聞言絕望,張開五指遮住了眼。

一旁的公子卻突然發問,幽冷的一句:「她有沒有要你和她一條心?」

晚媚連忙回了聲是。

「這句話她會和每個天殺說。」公子緩緩摩擦雙掌:「因為每個天殺都有可能成為絕殺,而絕殺,按照鬼門的祖例,每年都會有一次挑戰門主的機會,如果得勝就成為新門主。」

晚媚詫異:「可是我來鬼門也快兩年了,絕殺流光從來沒挑戰過門主。」

「因為流光和奼蘿是一條心。」公子低聲:「你回去吧,過幾天有個大任務,你隨我一起去。」

聽到晚媚的訝異聲他垂下眼帘,端起茶杯在掌心旋轉把玩:「你沒聽錯,我是要親自去,這裡面有個值得我親自出場的人物。」

和公子同乘一輛馬車,晚媚竟是有些緊張,不斷偷眼看他。

公子的神情很是倦怠,可卻不肯歇息,雙眼穿過一切,似乎一直在看著某處的虛無。

晚媚於是拿起一個抱枕,道:「公子累了不妨睡會。」

「我沒時間,有很多事要想。」公子疊起雙手:「就等死後再一氣睡個夠。」

晚媚也不敢多問,只好跟他一起沉默,仔細推敲這次的計畫有沒有紕漏。

這次要殺的人叫做黃喻,出身武林世家,一生以匡扶武林正義為己任,給自己的山莊起名叫做正義山莊,又給兩個女兒分別取名『黃正』和『黃義』,所以江湖上人人都稱他黃正義。

想到這裡晚媚發笑,還沒曾笑完馬車已經停住,趕車的人拉開了門帘。

「記住帶人到這裡來。」車裡公子發話:「不要讓我等太久。」

車外細雨綿密,晚媚點點頭,撐開她的紅魔傘,月色身影很快不見。

正義山莊果然是正氣凜然,連角門都比別人的闊三分,叩門銅環上還雕著一個『正』字。

晚媚莞爾,伸手將上身衣服嘩啦一聲扯破,接著開始急急叫門。

出來迎門的是一個小廝,晚媚連忙軟語相求:「這位小哥,我衣服剛才被樹枝勾破了,能不能借個地方再借點針線。」

小廝抬眼,看見她連肚兜帶也被扯斷,衫子下面掩著一雙雪白的乳房,一時間是什麼原則也沒有了,連忙將她迎進門口。

針線很快就被找來,晚媚在小廝的住房裡面縫補,也知道那小廝在窗外鼓著眼睛偷看,於是乾脆脫下上衣,和他有一搭沒一搭說話。

很快這小廝就說出了有用的訊息,告訴晚媚,他家老爺每天黃昏時分都會到花園練一會獅吼功。

晚媚於是打開房門,撐開傘軟語央求:「不如哥哥帶我去瞧一眼黃大俠吧,我對他老人家是仰慕已久,偷偷瞧一眼就成。」

小廝是個童男,這會子早已經頭昏腦漲,想也不想便答應了他,兩人於是撐著紅魔傘來到花園。

花園西北角有片假山,小廝拖晚媚藏在後頭,手已經緊緊搭上了她腰肢。

晚媚在他身旁冷笑,伸手拔下頭頂發簪,一記就戳進他太陽穴。

小廝立時枉送了性命,晚媚彎下腰來,抹了一叢血在嘴角,看著地涌金蓮枝葉展開,最終將他吸成一具乾屍,神色一直是冷漠平靜。

花園裡這時有了腳步聲,沉重穩健的腳步聲,一聽就知道內功深厚。

晚媚故意踩翻一顆石子,在冬末的乾草叢里製造出一聲悶響。

原本已經張嘴預備獅吼的黃喻立時發覺,雙眼射出精光,人悄無聲息掩到了假山後頭。

假山後躺著具乾屍,而晚媚正拿著把鮮紅欲滴的傘,一根指頭抹過嘴角,擦乾那上頭的血跡,沖他盈盈一笑。

這情形瞧來未免詭異,黃喻吃了一驚,退後一步又立馬站住,雙眼銅鈴似的瞪著她:「你是哪裡來的妖孽,居然敢來我黃府作亂!」

晚媚莞爾,朝他媚眼一斜:「我記得我和黃爺可不是頭一次見面。」

黃喻回了回神,立馬醒悟:「你就是在臨鳳城殺沈墨的兇手!我認得你!」

「黃爺記性不錯。那麼你也記清楚,今天是誰來取你性命,來日好向閻羅王告狀。」晚媚還是笑,握住傘柄的左手一旋,藏在空心傘柄里的神隱鞭迎風亮相,在空中划過一道詭麗弧線。

黃喻側身閃過鞭尾,雙拳如電往晚媚面門襲來,拳風凜冽,逼的晚媚只好縱身後退。

「到底是誰支使你!」他咬牙追問,拳拳交錯密不透風,的確是修為頗深。

「臨鳳城當日高手如雲,居然連我們兩個都沒追上,怎麼黃爺從沒想過為什麼嗎?」晚媚甩鞭,從拳影下脫身,幽幽說了這麼一句。

黃喻愣了下神,幾個月前的往事從腦間掠過,一下變得清晰明朗。

「是方歌!」他恍然大悟:「是他支使我們往東,這才讓你們逃了!」

晚媚聞言挑起眉頭:「這可是你說的,我可沒這意思。」說完便伸出左手,將外衣扣子解開,一起脫了個乾淨。

肚兜在方才縫衣服的時候早被她脫了,如今她身上就只剩下小衣小褲,紗棉質地,很是輕薄那種。

天際細雨纏綿,小衣很快被打濕,緊緊裹住了她雙峰。

黃喻連忙將頭別轉,道:「妖女,你想要色誘本大爺,那是門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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